整个夜晚,灵堂里不能断人,需要儿女们守着,俗称守灵。孙子们当然也应该守灵,但如今时代不同了,对孙子辈的要求越来越松,能守灵最好,如果不守,长辈们也不会刻意要求,可以同其他亲属一样,各回各家睡觉。在二叔家的院子里吃过晚饭,文质彬到奶奶家看了看,见向东、向北、向南等都不在,就带领未婚妻周小青回到了自己家里。
文质彬说:“以往带你回老家,从没宿过,都是当天回来当天走,晚上睡到县城,但今天不成。尽管我们孙子辈的,夜间守不守灵,现如今要求不像以前那样严格了,但半夜送纸钱却是必须去的,所以无法回县城,只好委屈你一下了,好歹睡上两宿,也算是深入地体验一下太行山区的生活,怎么样?”
周小青噘着小嘴说:“那只好这样了,有什么办法!不过,屋里好像蚊子很多,在这里睡一夜,还不被咬死?”
“有办法对付,怕什么?蚊子难道还能比我咬得你厉害吗?!”说着,文质彬从一个桌子上拿起一盘蚊香,向周小青晃了晃。
“坏死你了!”周小青红着脸,在未婚夫的背上使劲捶了一拳,娇嗔道。
“不过,今明两晚我可不能再咬你了,因为咱俩不能睡在一起,咬你的使命,只能留给蚊子了。”文质彬调侃道。
“怎么?……你?……”周小青问。
“按我们山里的习俗,近亲居丧期间,男女之间是不准发生交合之事的,据说这样做,是大不孝,神鬼不容,会给两人招来灾异,所以……这样,今晚你睡在咱爸咱妈屋,咱爸一夜都在守灵,不回来,咱妈身体不好,就不让她守灵了,今晚就让她同你作伴儿,所以你不必害怕。”文质彬说。
“什么?让我同一个半病子老太太睡一起?有什么意思啊,你没搞错吧?你们山里乱七八糟的习俗可真多!”周小青大喊道,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脸刷地红了。
文质彬有些恼,喊道:“那是我妈,也就是你妈,尽管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但那毕竟也是叫妈的啊,你居然说她是个半病子老太太,没见过你这样说话的!”
周小青倒也知道自己错了,赶忙说:“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说,但我真的不想跟她睡在一个屋,她毕竟病成那样了,瘦得看着都瘆人,跟她住在一起,别说能跟我作伴儿了,反而更令我害怕……我真不该跟着你到这儿,我明天就回北方市,我想妈妈了……”说着,周小青不由落下泪来。
看到未婚妻楚楚可怜的样子,文质彬的心瞬间酥软了,赶紧赔不是道:“小青,是我错了,我想得不够周到,这样,你还与我睡一起,不过,按照村里的习俗,咱们晚上不准脱衣服……”
周小青破涕为笑,但随即又装作生气的样子说:“谁稀罕你啊,在你们这深山沟里,脱了衣服还不被蚊子咬得遍体鳞伤?”
“关键是山里有我这么大的一个蚊子!”文质彬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
“你又坏,你又坏……”周小青又挥起小拳头,向未婚夫的身上打去。
就在这时,母亲从东屋的炕上下来,很吃力地将一个板柜打开,然后从里面拽出一套比较干净的被褥,抱起来,慢慢走进来,对文质彬和周小青说:“给,这是咱家里最好的被子了,你们晚上盖吧,现在已经入秋,天气转凉了,山里的晚上又冷,不多盖上点,半夜里容易着凉……”
“妈……”周小青不知说什么好,赶紧接过了被子。
“我再从柜里给你们找两个干净点儿的枕头。”说完,母亲又返回到自己屋里,将头扎到柜里翻找了起来。文质彬与周小青连忙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文质彬与周小青每人抱着一个枕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屋,文质彬自小在这里长大,是极为熟悉的,然而,自从前年,他从县城买房以后,就非常不习惯住在这里了。屋顶有几个椽子已经腐朽,时而会有泥土落下来,而且由于刚刚经过夏季,屋里有一股发霉的气味,床也有些潮湿。所以,这两年,文质彬尽量减少回家的次数,除非家里农活特别忙,是轻易不回来的,每次回家,也是尽可能当天赶回县城,实在不得不宿,便只好在这个屋凑合一两夜。只有前一段时间,因为经常奉学校之命,回家乡为父母做工作,才断不了在这个屋住一段时间。
每当躺在这个破败不堪的屋里的床上,呼吸着充满了霉味的空气,忍受蚊虫的叮咬时,文质彬就越发想不通,父亲何以如此固执,舍不得这么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
不过今晚还好,有未婚妻小青陪伴,而且换上了母亲珍藏了很长时间的铺盖枕头,自然觉得非常舒适,连以往一闻就有些头闷的蚊香,今天散发出的气味也觉得格外怡人,况且,事先母亲已经将屋子给打扫了一遍,比平时干净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人事先已经想到小青今晚不走,便把屋子打扫了,老人家几年前已经因为糖尿病继发脑血栓偏瘫了,可仍然挣扎着照顾我们年轻人,我们真是不孝,简直是罪过啊!”文质彬心中酸楚地想。
开始,两人按照约定好的,和衣而卧,背靠背,各睡各的,然而,谁都睡不着,辗转反侧一番,文质彬终于忍不住了,说:“想不到,穿着衣服睡觉真是难受!”于是,便将衬衣脱了下来,扔到了床边的一个椅子上。
周小青慢慢地转过身,头依偎到文质彬肩膀上,并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了他的腰。看到未婚妻这样主动地向自己靠拢过来,文质彬也便伸出胳膊,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抚弄她的秀发。随即,周小青又向未婚夫贴近一些,同时,脸也贴在文质彬赤裸的胸膛上,并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秀发,也随着脸的移动而在文质彬的胸前来回抚弄着,使文质彬感觉痒痒的,随后,只听周小青柔声说道:“质彬,我怕……”
一刹那间,文质彬一股怜香惜玉的欲望被激发了出来,他一跃而起,骑到未婚妻的身上,抱着她的头,狠命地亲吻起来。
“不要……”周小青一边反抗一边喊道。
“小青,你这是怎么了?”文质彬感觉未婚妻有些异样,不像平时那种一边娇嗔一边欲拒还迎的样子。
“你就是不关心我,人家热嘛!”
“对不起,那就把衣服脱了吧。”一边说,文质彬便给她脱起衣服来。
周小青也便弓起身,极力配合文质彬。
今天凌晨四点就醒了,白天一会儿也未休息,因而两人都已经困得很,发泄完欲望,人的精神失去了支撑,困意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很快,两人便沉沉睡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文质彬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院里喊道:“二哥,快起来,快点……”
终于,文质彬醒了过来,他听出,是向北的声音。突然他想到,估计快到午夜十二点了,送纸钱的时间到了,看到自己未能及时前往,估计是上来喊自己了。
想到这里,文质彬一边答应一边一跃而起:“知道了,我马上就起来……”
文质彬一边惊慌失措地穿衣,一边从床头拿起手机,想看一看时间。这一看,方才知道,才刚刚十点,于是便向屋外喊道:“距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急什么呢?”
屋外的人立即接了声:“不是叫你去送纸钱,是咱三叔三婶与我大伯正吵架呢,快打起来了,你赶紧下去看看吧!”
文质彬一惊,说:“怎么他们总是干架呢,老人尸骨未寒,不是好好合计一下怎么打发老人,就知道每天吵,亏他们都是七十来的人了……咱们早晨回来时,三叔三婶与你爸你妈吵,现在又同你大伯吵……”
“这次就是因为合计如何打发咱奶奶才吵起来的……”向北喊道。
“具体为了什么事呢?……”文质彬一边问一边出了门,一看,除了向北,还有一个人,是本家一位远房叔叔。
“因为买棺材的事,你三婶同你爹吵了起来,闹得可凶了,你也知道你三婶的脾气,赶紧下去看看吧。”这位远房叔叔说。
“也怪咱奶奶,我爸早就说想把棺材先给她买下准备着,她总是极力反对,否则也不至于事到临头还为这事争吵。”向北说。
“这人啊,越老越怕死,家里有这么一个棺材放着,总是个膈腻事,我娘身体现在也已经很差,我们也早想先买个棺材,弄到家里的草棚里放起来,她也是极力反对,她说看着害怕,此事也只好罢休了……”文质彬说。忽然,娘的咳嗽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文质彬赶紧打住了话头儿。
“快别说这些了,赶紧下去吧!”两人都催促道。
“嗯,赶紧走!”文质彬说。
“等我一下……”屋内一个声音突然传出来,是周小青。文质彬回头一看,只见她已经穿好衣服,打着手机上的手电出来了。
“小青,你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吧,长辈们免不了闹个什么意见之类的,我不想让你掺和进去,你要害怕,就先到咱妈的屋里,有她同你就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文质彬说。
“不,我一定跟着你去。”周小青坚持道。
“好好好,想去就去吧。”文质彬只好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