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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太湖归返,侠义新程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色绸缎,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覆盖了姑苏城外蜿蜒的河道。东升稳稳地划着乌篷船,那船桨每一次划动,都似在水面上书写着无声的诗行,“哗哗”的划水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为这单调的夜色添了几分灵动。离开姑苏之后,东升瞅准了一处河汊,将船缓缓靠了过去。

河汊四周静谧得近乎诡异,只有偶尔传来的不知名虫鸣声,像是在黑暗中低声私语。东升坐在船尾,旱烟袋里的烟草在幽暗中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红光,恰似一颗游离在夜色里的孤星。燕飞雪独自蜷缩在狭小的船舱内,她斜靠着舱壁,双眼透过小小的窗户,望向那无尽的黑暗,思绪也随之飘远。

“再过去就是大河了,夜里划着小船不安全,还是等天亮以后再过去。”东升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燕飞雪微微抬眸,轻声问道:“为什么?”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冷。

东升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大家都说太湖有时会有水匪,说不定会在夜里出来。”

燕飞雪听闻,只是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有再多问,便依着东升,在这河汊里歇下。她心里清楚,东升口中的水匪,或许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一两年,燕飞雪的江湖足迹都围绕着太湖周边。她曾多次在太湖上截停过往船只,可她的所作所为,与真正的水匪有着天壤之别。

她的脑海中,师傅不慈大师的教诲时常回响:“杀人的罪孽太重,非罪大恶极者莫杀之。能不杀者都要给人留条后路,切不可嗜杀成性。”

燕飞雪始终将师傅的话铭记于心,她从不把普通渔船当作目标,专挑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商船,尤其是官府的粮船。每次行动前,她都小心翼翼地进行细致探查,确保不会牵连无辜。她将劫来的财物,或是化作白花花的银两,或是变成生活的物资,悄无声息地送到太湖附近贫苦百姓的手中。而劫下的官府粮船,更是被她毫不犹豫,分发给受灾的难民和流落街头的乞丐,她行事所用的名号,正是师傅赐予的“飞燕”。

燕飞雪自幼未曾接受过正规的教育,可在印月庵的那五年时光,宛如一道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在师傅的悉心教导下,她不仅学会了读书识字,还掌握了绘画的技巧。每次劫富济贫完成后,她总会在一张洁白的笺纸上,用纤细的毛笔,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燕子。那些收到救济的百姓,每当看到这只灵动的飞燕,便会满心虔诚地朝着太湖的方向跪拜,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祈祷上苍庇佑这位神秘的“飞燕女侠”。

久而久之,江湖上关于太湖的传闻便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太湖上有个凶狠残暴的水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另一些人则满怀感激与敬仰,传颂着“飞燕女侠”的义举,说她是江湖中正义的化身,是太湖两岸百姓的救命菩萨。

其实,燕飞雪虽身负高强武艺,但枪杀何一金却是她生平第一次夺走他人性命。她清楚地记得,师傅不仅传授了她令人惊叹的武艺,还将出神入化的易容化妆术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她。如今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这张脸,并非她的真实面容。为了除掉何一金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她曾化身成各种不同身份的人,出现在何一金的生活圈子里,甚至曾在何一金用餐的地方,与他近在咫尺。

这次,她身着平日里以飞燕女侠身份作案时的标志性装扮: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西服,外面披着一件随风飘动的黑斗篷,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冷峻的气息,仿佛是从黑暗中走来的复仇者。然而,那套充满回忆的衣服,如今已化为灰烬,被邵东绵嘱咐东升付之一炬,因为上面沾染了太多的血污,那是罪恶与正义碰撞的痕迹。

现在,燕飞雪身着邵府二小姐邵东雨的西式女装,那修身的剪裁和新颖的款式,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身黑色的女装,搭配上她此刻冷若冰霜的面容,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感,宛如一朵盛开在黑暗中的神秘之花。

她不禁回想起,邵东绵在为她治伤时,剪开她衣服的那一刻,他是否发现了自己易容的秘密?毕竟,邵东绵是一名外科医生,以他的专业眼光,要识破这层面具或许并非难事。一想到自己的肌肤曾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到,她的心中便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好在邵东绵是出于救治的目的,而且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否则,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因为这份羞愤而再次举起手中的利刃。

回想起与邵东绵兄妹相识的点点滴滴,尤其是他们临别时的那番交谈,燕飞雪的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决定。回到东山岛,妥善安排好飞燕门的事务后,她要走出这片熟悉的天地,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

这十年来,除了最初三年在沪海的艰难求生,历经无数困苦,剩下的七年时光,她的生活圈子犹如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牢笼里。其中五年,她在峨眉山的古寺中闭关修炼,每日与青灯古佛相伴,刻苦钻研武艺,才练就了这身超凡的本领。之后,便一直在江南的太湖周边活动。太湖虽大,湖面波光粼粼,景色秀丽,但在广阔无垠的大千世界里,不过是沧海一粟。

她深知,若真的想要实现自己“荡平天下不平之事,杀尽世间宵小之人”的宏伟抱负,就必须走出这一方天地,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去迎接更多的挑战。

第二天上午,阳光如同金色的丝线,轻柔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为整个湖面铺上了一层璀璨的金纱。乌篷船缓缓靠近东山岛的码头,码头上早已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搬运工们扛着沉重的货物,脚步匆匆。燕飞雪身姿轻盈,如同一朵飘落的花瓣,轻轻跳上了码头。她动作敏捷,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她转过身,从包袱里掏出几块银元,随手扔给了东升。

东升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连忙摆手说道:“飞雪姑娘,这钱东升可不能收。东升是邵家的下人,船也是邵家的船。东家每月都给月钱,我怎能再收姑娘的钱。”他的语气诚恳,脸上满是憨厚的神情。

燕飞雪微微挑眉,嘴角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笑意,说道:“拿着吧,这是本姑娘给你的,和邵家没关系。你记住,太湖上没有水匪,只有飞燕门在杀富济贫,从来不干那些滥杀无辜的勾当。”说完,她转身便走,黑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黑燕。

东升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紧握着那几块银元,望着燕飞雪远去的背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猛地一拍脑袋,失声叫道:“妈呀,飞雪姑娘就是飞燕女侠啊。”

燕飞雪沿着熟悉的小路,来到了自己亲手建立的武馆。武馆坐落在镇子的边缘,周围环绕着一片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的树木像是忠诚的卫士,将武馆紧紧守护。武馆的建筑风格古朴典雅,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韵味。燕飞雪收徒极为谨慎,每一个弟子都是她精心挑选的。这两年来,她也不过收了六个徒弟。然而,这六个徒弟在她的悉心教导下,如今都已能独当一面,成为了江湖中的一股新生力量。

为了隐藏飞燕门的真实身份,武馆从镇上招收了许多小姑娘,对外也不叫飞燕门,而是取名为燕武馆。平日里,武馆的事务主要由她的大徒弟傅真箐和三徒弟袁亚宁负责。

燕飞雪曾严肃地对他们说:“你们只管在武馆里收徒教习,不许参与飞燕门其他事务。”22岁的燕飞雪,虽然年纪轻轻,但行事沉稳老练,她深知江湖的复杂与危险,就像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她不想将所有的希望和心血都集中在一处,而是选择分散力量,以确保飞燕门的长久发展。

真正的飞燕门总舵,位于镇子东南角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院子被几棵高大的槐树环绕,枝叶繁茂的槐树为院子遮挡了外界的目光,使其显得格外隐蔽。这是燕飞雪花费心思买下的一处暗宅,她和其余四个女弟子就居住在这里。

她最小的弟子冉一梅,今年才12岁,是燕飞雪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从雪地里救回来的孤儿。当时,冉一梅的父母在逃荒的路上不幸饿死,她也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生命垂危。燕飞雪做完案子归来,黑衣夜行,在路边的雪堆里发现了这个小小的身影。她急忙扒开积雪,看到孩子心口还有一丝微弱的热气,心中一紧,毫不犹豫地将孩子抱起来,找到一处废弃的空宅子。她解开自己的衣服,用自己温暖的体温,温暖着这个濒临死亡的小生命。整整半夜,她一动不动地抱着孩子,直到孩子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气息也平稳了一些。她又生起一堆火,守着孩子直到天亮。随后,她四处奔波,好不容易弄到一碗热粥,一点点喂给孩子,终于将冉一梅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

冉一梅从此成了燕飞雪最小的徒弟,她对燕飞雪的依赖,就像雏鸟对母鸟的依赖一样。每次燕飞雪要外出办事,冉一梅总会紧紧地拉住她的衣角,眼泪汪汪地不肯松手。但燕飞雪深知江湖的险恶,为了冉一梅的安全,她从不带她去执行任务。冉一梅跟着燕飞雪快一年了,在武学上也颇有天赋,功夫学得有模有样。

可燕飞雪依旧不答应她跟着师姐们出去做事。她语重心长地对冉一梅说:“你要老老实实在家学艺、读书,不满16岁不准出徒。”而其他几个徒弟,燕飞雪早已根据她们的能力和表现,让她们出师,去闯荡属于自己的江湖。

在这个被大家私下里亲切地称作“燕窝”的小院子里,平日里负责管理事务的是二徒弟屈欣兰。屈欣兰和大徒弟傅真箐都比燕飞雪年纪大,傅真箐已经24岁,屈欣兰也有23岁。她们和其他弟子一样,都是燕飞雪用各种方式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的。

有的是燕飞雪花费重金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有的是从横行霸道的地主恶霸手中抢回来的,还有的是从烟花之地的青楼里赎回来的。在她们的心中,燕飞雪就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是她们的再生父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所以,她们对燕飞雪的命令言听计从,没有丝毫的违抗之意。

四徒弟善春华,是燕飞雪男扮女装,深入沪海一家青楼,历经波折才赎回来的。当时,善春华年仅17岁,被困在那纸醉金迷却又充满黑暗的地方,无法自拔。五徒弟暗细语,原本是一个丫鬟,却被恶霸地主觊觎,欲行不轨。燕飞雪得知后,义愤填膺,单枪匹马闯入恶霸家中,将暗细语救了出来。那个恶霸被燕飞雪用匕首废了作恶的能力,留了一条性命,也算是燕飞雪对他的一种惩戒。

燕飞雪推开院子的门,屈欣兰听到动静,急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说道:“师傅,您可算回来了。”燕飞雪微微点头,目光扫视着院子里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这里,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是她实现侠义理想的根基。她深知,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她毫不畏惧。她即将踏上新的征程,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去践行自己的侠义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