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要想了解潘斯闽非同常人的的童年,这里不得不提一提她的父母。她的爸爸潘三和亲生妈妈生下她几个月后就离婚了,她被判给了爸爸。父母的婚姻由于是父辈们包办,因此没有感情可言,从结婚直吵到离婚。

70年代初,潘三已到了步入人生第二站的年龄,在父母的一再坚持下,他和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成了婚。从那以后,无人见过他的笑容。

新婚之夜,他在房门口的地上坐一夜,未和新娘说过一个字。渐渐地他发现新娘也不喜欢他,对他的不理不睬更是无动于衷。一对新人就这样每日象见到仇人般度过每一分一秒的生活。压抑又无奈。

潘三父母看出了端倪,对小夫妻存在的问题,首先想到的是把儿子叫过去询问情况,并且训斥了一顿。潘三内心委屈地从父母房间回到新房,见老婆正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一股怒火冲出脑门:肯定是她告的密,要不爸爸妈妈怎么会知道现状?

他“砰”地将门关上,对她开骂起来,一堆不堪入耳的话,使莫名其妙被冤枉的老婆忍无可忍,她怒愤地直起身,对他的无理取闹表示不屑和抗议。夫妇俩的争吵声由轻到重,都在努力争取各自的立场,谁也不想认输。直到父母听到吵声赶过来这才停息。

从那以后,夫妇俩是小吵不断,一旦吵得厉害的话,就连家里少得可怜的家具都会被牵涉进来。后来夫妇俩都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下去,闹得不可开交时,不得不想到分手。这时老婆却意外地怀孕了。

潘三父母见儿子媳妇这样吵得不得安宁,弄得左右邻居议论纷纷,也就在心里作了最坏的打算。得知媳妇要将潘家的骨肉打掉后,坚决不同意。两代人坐下来开始了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最终达成协议。生下来孩子后,孩子归潘家抚养,小夫妻俩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对于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潘三是不闻不问,毫无感情,还经常跟她争吵。眼见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潘三并没有因此对她有所忍让。而老婆呢?想着肚子里怀的是天天跟自己吵架的男人的孩子,心里也是不爽,更不会珍惜。迫于答应公婆的条件这才不得不留下来。

在一次激励的争吵中,这个孩子便早早地降临了。生下来时,只有猫那么大小。这个孩子就是潘斯闽!本来爸爸妈妈就不希望她降临,现在见她生下来只有猫大,当然想要抛弃她。

这时,爷爷奶奶不答应了。虽说是个女娃,但是那是潘家的根。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儿子媳妇又闹成这样,老人家肯定要好好抚养孙女了。

数月后,父母终于离了婚。为了养活她,奶奶每天都抱着她到处要奶喝。那些奶水多的妈妈们见这孩子如此瘦小可怜,也就将慷慨解怀。

没有奶水,爷爷就用稀饭汤来喂她。渐渐地潘斯闽越长越大,度过了最艰难的靠奶水生存的婴儿期,长出了牙齿。可以吃一些非流质的稀饭了,爷爷奶奶将家里的鸡生的鸡蛋一只只地攒起来留给她吃。

不久,离婚的父母又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纷纷建立了新的家庭。爸爸再婚后就到外地工厂上班支持建设去了。

怕后妈亏待孙女,爷爷奶奶一直将她留在身边抚养,可是好景不长,不久奶奶因为疲劳过度也离开了人世。爷爷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这才想到把她交给她的爸爸。

在潘斯闽幼小的心灵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常常在爷爷家、爸爸家和妈妈家三地跑。

只有在爷爷家她才有笑容才觉得快乐,因为爷爷最疼爱她。她不想去爸爸家,因为爸爸从来就没有想到要她,后妈的心思全在弟弟身上。而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爷爷年事已高照顾不了她。在爸爸那住上一阵子也好让爷爷休息休息,不会因照顾她累坏。

然,爸爸工作忙,后妈也不照顾她,她还要去亲生妈妈那里住上一阵子。在这个世上若要问她最不喜欢最恨的人是谁,那就是10月怀胎把她带到这个世上的亲生妈妈!!!

她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和亲生妈妈见面的情景,当时爷爷的身体状况很差,爸爸家又离得远。便想到把她送到亲生妈妈家。

下了车站,亲生妈妈和她现在的老公已在候车室里等候着了,姑姑把她拉到目无表情的妈妈身边要她叫妈妈。她望着僵尸般不见笑容的妈妈就是开不了口,躲在姑姑的身边怯生生地望着,紧紧地咬着嘴唇就是不置一词。

倒是后爸主动走上前来,拉着她的小手笑着说道:

“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就是面黄肌瘦的。”

晚饭时,只听到后爸对妈妈说道,

“女娃长这么大了,看她身上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裤子还短了一大截。明天去给她扯点布料做身衣服吧。”

“你钱多了是吧?我也没有衣服穿,怎么也没有见你给我做身衣服?我自己都舍不得买衣服,还想着给别人买?”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妈妈说这么多的话,妈妈说这些话时,依然目无表情,让她的心觉得就象被无情地扔进了冰窟里,瞬间冻结。

后爸也没有和妈妈争论,默默地给她的碗里添菜要她多吃点。翌日,趁妈妈还未醒来就拉着她的手来到镇上给她偷偷地买了双新鞋。

当她美滋滋地扔掉已穿坏的旧鞋穿上新鞋回到家,等待她的是妈妈冷得要吃人的脸。后来,就为这双鞋,妈妈把后爸狠狠地骂了一顿。

当晚,她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入眠,眼泪水哗哗地流湿枕巾。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她?而且还很这么恨她?难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吗?

她待在这里一点也不开心,可是懂事的她知道自己不能回爷爷家,那天姑姑送她过来时,她才得知爷爷住院了。她回去只能让爷爷无法安心养病,再说了这样的话爷爷知道妈妈对她不好会不放心的。也不能回爸爸那,因为在爸爸家她从来就是个多余的人。

她只能在妈妈家默默地哭泣,希望爷爷身体好了再来接她回家。她宁愿和爷爷挤在又老又小的破房子里,也不要待在爸爸妈妈家的大房子里。因为只有爷爷家才能够让她感觉到爱,感觉到被人关心,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的价值。

爸爸和妈妈建立新家后,都帮她生了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她再也没有从他们那得到父爱母爱,甚至连上学的学费都是爷爷问爸爸讨要得来的。

在她小学快毕业时,一日,身体每况愈下的爷爷把她叫到面前,告诉她一个她不想面对的现实。她即将要离开自己梦想的学校,爷爷已没有精力不停地去帮她讨要学费了。

她哭着跑出家门,拼命地跑啊跑啊!跑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终于跑累了,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很久很久,最后决定亲自找父母要学费。望着眼泪汪汪的女儿,爸爸突然间感觉欠女儿的太多太多,誓言旦旦地保证等拿了工资就给她去交学费。她这才破涕而笑,然,上苍偏偏不让她如愿。事后不久,爸爸就突然病倒住了院。

她只得到妈妈那里去要,狠心的妈妈对她的泪水无动于衷。反而恼羞成怒地骂起来,

“你那千刀万剐的爸爸呢?不是他要你的吗?要你怎么不养你啊?当初老头子老太婆是怎么求我的,要我生下你,一切都有他们潘家承担。现在还来找我干什么?我根本就不想要你,要是当初心狠狠,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根本就不会有你这个累赘来烦我了。我这辈子是不是欠你们潘家的,怎么就是不让我消停?”

被亲生妈妈一顿狠毒的谩骂后,她气得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去找她,就当她死了。

由于天天流泪,双眸不堪重负,开始疼痛起来。尽管这样,她还是不想放弃。不得已就跑到校长那里,对校长说:

“我想上学,但是交不起学费,你能不能不要我的学费?”

校长望着她红肿的双眸里发出来的坚定、恳求的光芒,感慨万千。

数日后,爷爷带着对孙女的眷顾和不舍,溘然长逝。爷爷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的人也不要她了。她哭得向个泪人似的。不吃也不喝,就那样痴呆呆地坐着,跟她说话也不理不睬。大人们吓坏了,以为这个孩子傻掉了,失去正常人的行为能力。

她被接到了爸爸家,每天除了吃喝睡,还是不言不语。爸爸拖着病还上班,后妈忙着照顾两个弟弟,大弟很懂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会拿给她吃,小弟很顽皮,常常跟她恶作剧,欺负她。

大概是为了安慰她吧,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爸爸和后妈竟然让她去上学了。许久未见的笑容终于从她的脸上绽放开来。她的求学梦正做得温热,那个让她做梦的人,身体的温度却渐渐地下降了,直到血液快要凝固,只剩一丝温热时,至此她才猛然意识到:这个行将就木的人,这个从来就没有把父爱给她的人也要永远离开她了。

斯一刻,她感到害怕感到了痛苦,奶奶、爷爷、爸爸都不要她了。那么还有谁要她?后妈吗?还是亲生妈妈?都不可能!后妈不当她是累赘就满足了,亲生妈妈在她心里早已死了。她甚至还诅咒过她,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死后阎王爷都不会饶过她!

某一天,后妈把她叫到身边,告诉她,她再也不能圆她的求学梦了。

这是她早就预料到了,家中的经济情况她是清楚的。她觉得跟后妈争论也无济于事,就拿眸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旋身跑了出去。出了家门,坚强的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得知潘斯天的下落后,姐弟二人的心虽说暂时放下了,又在为他的命运而担忧。接下来的日子,潘斯闽将休息的时间都用在托人找关系上。

在上海呆了几日后,潘斯晨便回学校等消息了。

如今也只能这样,一晃一周的时间悄然而逝。姐姐那里依然没有任何好消息。他也渐渐地放下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

弟弟的人生路是他自己选择自己毁掉的,他们也曾试图改变他,却没有成功,因此不能怪任何人。

只是可怜了辛苦养育他们的妈妈,三十几岁就守寡,辛苦把他们拉扯大。先是姐姐出走8年毫无音讯,让她担心受怕。如今姐姐回来认妈妈了,弟弟又出了这等事情。妈妈还能够承受得住这么沉痛的打击吗?

有时候,他真希望大脑永远沉睡,永远不要醒来。

多日不上网了,这些日子,弟弟的事情搞得他心烦,真想找人好好倾诉倾诉。打开QQ上线后,未见到“孤独女人”,几乎日日如此,他还真想她,想她陪他好好聊聊。

又是一日来临,下午没有课,他再次打开QQ,对方依然不在线。此一刻,他还真想念她,情不自禁地给她发去信息。

百秒后,对方回了信息。告诉他,最近很忙,因此没有上线。

他颓然地望着绿意盎然的窗外,突然感到室内窒息难耐,就默默地走了出去。

他想,这会儿他能去的地方唯有书城了。

小倩这些日子确实忙,自从得知斯天被捉进去后,她的心就离开原本该待的位置,悬在半空中使她寝食难安。斯天能不能再回到这里,他的命运到底如何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回到斯天租住屋,她的内心再也难平静。触景生情,他们俩在这间屋里欢愉、嬉笑、打闹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耳边。如今这一切随着他被捉进去而消匿,被男人抛弃的伤口,斯天刚刚把它缝上,如今又是他将它撕扯开,而且这个伤口比上次更大更痛。

她感到了绝望,一种近乎失去生命意义的绝望,这种绝望使她万念俱灰、恐惧无助,她该何去何从?倘若不是自己再次出现,他可能不会去贩毒!他为了她什么事情都肯去做。刹那间,她觉得欠他的太多太多了。悔恨,内疚的泪水夺眶而出。

一个人孤独地在屋里想了整整一宿,翌日一大早,她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再次环顾了这个曾经充满欢笑的破旧小屋,默默地离开了。

她要去哪?她能去哪?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如今潘斯闽觉得唯一能够帮她的人,只有以前在酒店里上班时,那个大她好几岁,曾想把她娶回家的上海男人阿四。十几年前,她拒绝了对方。既因为大她8岁,也是因为长得没有尤雷帅!

当她选择尤雷时,阿四既心痛又难过,告诫她会后悔的。如今事实和时间证实了他的话,她的选择是错误的,从而给她带来了痛苦!她真得后悔了,后悔选择了尤雷。可再悔也是为时已晚。

而这些话她又能够跟谁诉说,当初她可是看好尤雷,并一门心思要跟他结婚的。无视任何人的劝阻。

婚后,她跟阿四一直有来往,当然这都是偷偷地瞒着尤雷进行的。每次她都是在和尤雷争吵后受了委屈再找阿四的,多次她想离婚就是摆脱不了尤雷。

这次,她来找阿四是因为小弟的事情,阿四得知情况,沉默不语,见她一脸的无助,决定不管行不行也要帮一帮她。接着他就去联系能够帮忙的人,潘斯闽只得耐心地等待着消息,不久阿四就带来消息,朋友答应帮忙,但要她先拿出3万元出来铺路。

她沉默了,3万元?她哪里有这么多钱啊?谢过阿四后,她无精打采地回到家。

小弟犯毒一事,她是从官方那里得知的情况。她还想从斯天朋友那里了解些具体情况,于是就到处打听和他相关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斯天的死党,就急急忙忙赶去跟他见面。那家伙告诉她,斯天出事前曾告诉他,那个小倩又出现了。

得知这个消息,潘斯闽是又喜又气,她隐隐约约感觉,斯天这次出事多少跟小倩有关。她要想会一会这个害了斯天的女人。

可那死党却说他也不知小倩身在何处。如此一说,这个消息对她毫无价值。

她只得无功而返,心情沮丧极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屁股刚刚坐定,后妈的电话追来了。这次,后妈是来兴师问罪的,问她为什么不把斯天被抓的事情告诉她?她是怎么知道小弟出事的?难道斯晨告诉她了?

她在电话里安慰了妈妈几句,要她不要着急,斯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