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午夜,永不疲倦的南京路步行街,络绎不绝的人群渐渐地散去,又开始迎接商场工作人员匆匆脚步。工作十几小时,站立一天。人们归心似箭,诱人舒适的床仿佛近在咫尺。然,上苍就是这么不公平,这么个小小的奢望都吝啬的不愿施舍给潘斯闽。只要一想到每晚坐在床上等待她的尤雷,她就觉得浑身犹如西伯利亚的风般刺骨寒冷。

回到家,推开房门,尤雷依然如出一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喉咙干干地、痒痒地,那种说不出的难受再次笼罩心头。她一屁股跌坐下来,一种万念俱灰之感爬上心头。

“老婆回来啦!”尤雷嬉笑伸手上前。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猛然意识到:其实她惧怕的就是那只粗大的手!!

她奢求不高,只要躺下来好好休息,好好睡眠。可,尤雷怎会轻易放过她?

她厌恶地睚眦着他,还在为他把小弟被抓的事情告诉妈妈耿耿于怀着,撤身准备去卫生间。

再说,最近她一直在为小弟的事情奔波,哪有心思跟他调情?然,这个男人从来就不顾及她的感受。他只要自己舒服、快活!

尤雷在心里坏坏地笑着:臭女人想摆脱我的控制?我要让你连想的念头都不敢有。

最近,潘斯闽一直在和那个男人联系,他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清楚,早在认识他之前那个男人就追过她。他之所以忍住未发作,是因为清楚她在为她弟弟事情到处奔波,请那个男人托关系救弟弟。

少顷,她从卫生间出来就倒在床上,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每天胃都要跟她闹腾,今天一整天只吃了一小碗稀饭和一只点心。以前胃绞痛的难受时做过胃镜,也未查出具体毛病,看来胃是被她折磨坏了。现在喉咙也一直不舒服,她甚至怀疑喉咙的疼痛是不是做胃镜引起的?

人体的器官就跟机器一样,一旦哪里出故障了,即使常修理常加油,也不及以前。甚至一直痛苦地伴随着病患的生活,直至终老。

她身上的病还远远不止这些,生产时落在的病根也不少。颈椎疼痛,痛得抬不起头颅。后背酸痛的直不起腰,眼睛也得了种怪病,疲劳了会看不清,会疼痛,会红肿。自小牙齿就未长全,有些牙床松动,疼痛不能吃东西。不得已花了几千元把换成了假牙。

前些年,她把赚来的钱都花的治病上了,如今,她却一门心思地赚钱赚钱!早已将疼痛置之身外。

躺在床上,似有人在帮她解体般疼痛难忍。身边,那只不安份的“魔爪”再次扰来。她已没有力气再反抗,任由他随心所欲。

他的手开始从她的脸出发,由上到下进行一场让她极为厌恶、极为痛苦、极为无奈的“旅行”。他的动作也时常更换着,时而摸、时而捏、时而扭、时而撕,仿佛虱子在身上爬,又似蜜蜂蛰了般疼痛。

她越痛苦越难过!他就越开心越惬意!

手累了,就再猛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下。进行一次强有力的进攻。

折腾到他满足了,见到她象死鱼般动也不动。他这才罢手!坏坏的笑意再次浮上嘴角。

都是黄脸婆了,还想和他离婚?她能摆脱他?也不想想离开他还有谁会要她,真是自不量力!他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看她病怏怏的样子,整张脸看上去跟死人无异,只不过是多口气罢了,想甩掉他去找男人?自己没有钱找不到女人,否则会要了你这个对男人而言,没有一点吸引力的女人?一无姿色二无身材,就象一具干瘪的僵尸。他是越想越恨。看到她这副面孔这般身子,想必那个男人早就对她没了兴趣。这也是他放心让她去见那个男人的重要原因。

最后带着满足的笑意沉沉睡去。

她却带着身和心的双重疼痛,辗转难眠。

寂静的深夜,无人打扰,按说她该好好睡上一觉了。殊不知,这个时刻,才是她更痛苦的时刻。

浑身疲惫又疼痛,仿佛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复存在。唯有痛得快要炸裂的大脑,还在顽强地活动着。

她该如何度过这个难挨,比死还难受的漫漫长夜?

从白昼累到黑夜,半夜回来还要被这个自私无赖的男人折磨。这样下去,她必要崩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何时是个尽头?

分和合,单从字面上解释,易懂又简意。

男人和女人是两个单一的独立体,不存在连体儿分开的困难。他们之间,只要一方离开这张床,离开这间房间。就分了。

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她就可以摆脱他无休止的纠缠,梦靥般的生活也随之结束,那些噩梦也不会纠缠不清,甩不掉,弃不走。

他们之间,却有着那本具有法律效力的证书,还有同样流着彼此血液的女儿。

她似被点中了死穴,无法动弹。

她提出过分手,让那本有着他们照片头像的证书见“希特勒”。他沉默了,继而就愤怒地咆哮。恶狠狠地告诉她:一旦分了,她就永远见不到女儿。

后来她想通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女儿也不要了。她要安宁,要自己不痛苦。

可他也说了,即便她什么也不要,只要自由也不行。他不会让她自由,不会让她安宁。因为这辈子他只和她捆绑在一起,分了,他会让她不得安宁,痛不欲生!

从相识到结婚,在一起十几年了,她了解他,说一不二,想做的事情会不顾一切去做。这种“精神”使她不寒而栗,使她后怕,也常使她会从噩梦中惊醒。

小弟带来的疼痛渐渐地被时间、生活麻木,如今她唯有等待!然,尤雷“赋予”的疼痛早已浸润到血液里,刻在生命的里程碑上,成了这辈子都难以磨灭的伤痛!

潘斯闽凌晨才渐渐地进入无意识状态,等到一觉醒来时,正午的太阳正慷慨肆泄。饱满的热情拥抱着大地,人常会受环境影响心情,却影响不了她。灿烂的天空赋予她的心空依然阴霾灰蒙,暗淡无比,即使小弟不出事也一样。

目视着简陋陈旧的天花板,大脑又开始了劳作,翻腾不息,尤雷、斯天,这两个男人让她头痛又不得不去想,正入神地忘我着,阿四来电话了,约她出去面谈。

其实,她也明白,如今这个社会请人帮忙,没有钱根本行得通?可是钱这家伙,就是吝啬的不肯到她袋里来,就是她再怎么节约,少吃饭、不买衣服,即便是1毛钱也视宝。可每月寄回去1000多元,再看看医生。就囊中羞涩了。

她自然答应立即赴约,即便知道希望不大,反正自己也无事可做,待在家里更会胡思乱想。不如走出去。

还未挂断电话,尤雷却出乎意料回来了。

“又是哪个臭男人的电话?”

“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问你话呢?”

他的脸从一进来就拉得老长老长,阴冷的表情更是瘆人。

“无聊!”她嘀咕一句,下了床。

夫妇俩谁也不想给对方答案,洗漱完毕,潘斯闽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站住!”他叫住她:“去哪?”

“加班!”

“不许出去!我请假回来陪你,你却去会野男人?”

“万分感谢!你还是上你的班吧,我要加班去了。”

“真的加班去?”他疑惑地窥视她,“加什么班?是不是昨晚没让你舒服,今天去会野男人加个班吗?”

“狗嘴里臭气熏天,简直无耻!”

“哈哈哈……”尤雷闻言不气反而乐了。

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他的笑声,只见他接了电话后,应了一声:马上就过来。就急急出门了。

对尤雷而言,那些红桃黑桃是他这一生中最爱,他目前的生活,除了出去赌博就是监视老婆的一举一动。有两个男人是他处处设防又恨之入骨的,一是妻弟潘斯天,另一个则是曾经追求过妻子的那个上海男人。

这只电话总算帮她解了围。她没有兴趣去管对方是谁,只要能够帮自己解围就好。反正现在她也不会再给他一分钱,他赌输了自然会想办法弄钱。

到了酒店,刚刚和阿四聊了几句。尤雷的电话又追来了,要她办好事情就回家。她本想在电话里讽刺他几句,谁知他急急地断了通话。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

他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和以前判若两人。以前那个誓言旦旦要养她一辈子,爱他一辈子的尤雷死了,变成现在这个脱胎换骨的赖皮!自己挣来的钱不够自己花,还想着跟她要钱,更别说养她养女儿了。女儿?一想到尤雷对待女儿的态度,她又不寒而栗!她那可怜的女儿!和她一样得不到父爱,而他不但不给女儿爱,甚至还残暴的虐待她!

“是你老公吧!”

断了电话,见她脸色阴郁的阿四小心地问。

“嗯,不要管他,刚才我们谈到哪里了?”潘斯闽回避这个话题,自从他们都结了婚后,怕尤雷吃醋,尽管有联系,不到迫不得已很少见面。潘斯闽做了服装营业员后,阿四每次找她都是通过她的关系内买服装。

她也是在遇到棘手问题才会找他帮忙。只不过,最近一些日子,阿四会在她上班时间给她电话,有时还甚至跑到店里来找她聊一会。这些尤雷并不知情。

潘斯闽想见潘斯天一面,阿四帮忙去问了,得到的答案是,目前潘斯天关在拘留所,探监不行,给他送点衣物还是可以的。要等到开庭了案子了结方可见到面。

闻此言,她的心烦躁极了,答应后妈尽快给她消息的。今晚她肯定会打电话过来,她该怎么去圆谎?一想到这些揪心的事,就感觉心绞痛难忍。

此一刻,她想紧紧撰住时间,不让它溜走。让它永远定格在阳光中,不要黑夜来临。一旦黑夜将临的话,她该如何面对后妈的追问?如何摆脱老公的纠缠?

晚上回到家,尤雷却还没有回来,打电话又关机。说明他此刻肯定全神贯注地盯着大王小王,只要一上赌桌,那就不是现在尤雷了。就是天塌下来,他也毫不介意。更不会管她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