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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不翼而飞的金砖

唐梁氏发现床头的金砖不见了,心中不由大惊。但因家中连日不得安宁,老爷里里外外的忙个不停,自是不敢声张.。是谁偷了金砖?能进入上房的只有田氏和翠柳。翠柳是死契的丫鬟,偷了金砖她也无处可藏,更送不出去。因为她早已无家可归。唐田氏虽是穷苦出身,不过她也不会。因为这是她的家啊。虽然只是偏房小妾,可老爷对她宠爱有加。谁知道老爷背着自己给了她多少宝贝?或许是记错了放置的地方?唐梁氏权当收拾床铺,仔仔细细的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肯定是被人偷去了。唐梁氏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金钗玉镯都在。娘家陪嫁的大元宝也在。只是不见了金砖。唐梁氏暗暗懊悔相信了算命先生金子能招来孩子的鬼话。如果几样都放在一起藏着,哪里会丢失?更让她感到不吉的是金砖既是没了,怀孕生子也就没有了希望。金子金子,金是没了哪还有子?唐梁氏闷闷不乐,留心观察田氏和翠柳。说她们没有可能,其实也只有她们的嫌疑最大。如果是翠柳偷了可能是爱财。如果是田氏偷了,可能就是另外的意思。想到这里,唐梁氏不由得打个冷战:田氏够阴毒的。如果自己不能生育,而她给老爷生了一男半女,将来的家产岂不要全部落入她手?有老爷自己衣食无忧,说话算数,要是没了老爷,将来只怕再无立足之地。想到这里,唐梁氏暗暗感到可怕,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

开镰了。收麦了。唐善人到田间转了一圈,看见种地的佃户都各自忙着,一幅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再看看自己留下的大片土地,麦子已经成熟了,如果再不收割,只怕捆都捆不到一起。当时留下这些地不放租,只因家中还有二十多名家丁。每年收麦,总是很快完成。眼下家丁都跟龚县长走了,收麦成了一大难题。跟在身后的大车,看出了老爷的烦恼献计说:“老爷,何不让刘大炮他们来收?收了归他们自己,帮咱们种上就行。”

唐善人觉得有理,就让大车传话。刘大炮很干脆,带着兄弟们拿起了镰刀。原来这些马贼大多是穷苦出身,只是迫于生计或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对田间的农活本就拿手。他们在田间收割,唐善人关照伙房做饭送去。于是翠柳在伙房烧了两桶汤,烙了十多斤大饼。准备妥当,唐善人命套好驴车,要翠柳和豁嘴一同送去。即便是在白天,唐善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大车不仅是自己的心腹,还是个使枪的好手。至于青萝卜,更是英勇善战。几次和上门抢劫的马贼交手,唐善人早已看出青萝卜的本领。

青萝卜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武字。因长的有模有样,故得此雅号。不幸的是青萝卜自幼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二十岁时奶奶去世,没过几年,爷爷也撒手人寰。青萝卜卖了祖业,才将爷爷安葬。因无生计,青萝卜四处给人打工。十里八村的大户人家他都去过。不是给吃的不好,就是工钱太低。最后来到了唐家,觉得满意就留了下来。最重要的,在唐家他还遇到了心动的女人。虽说自己孤身一人寄人篱下,可年轻力壮的青萝卜也渴盼着有个家室。翠柳是个下人,和自己身份相同。成天在唐家里里外外走动,自然是相识相知。两人先是眉来眼去,瞅着机会青萝卜就会动手动脚。合该二人有此姻缘,青萝卜住的偏房正和翠柳对门。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青萝卜悄悄潜入翠柳的住房成就了好事。自此二人开始暗中往来琴瑟和好。

唐善人令豁嘴套好驴车,让翠柳跟着一起去田里送饭,青萝卜看得清楚。其实他盼着老爷能让自己跟翠柳一起去。这样路上就有机会互诉衷肠。同在唐家,虽是朝夕都能相见,但因为人多,更因为身份使然,青萝卜不敢太过暴露。只是他哪里知道唐善人的心机?

站在门前,青萝卜在两边转来转去。转够了就坐,坐够了就转。反正不能离岗。想到翠柳的好,青萝卜自己就会笑出声来,只是哪天才能名正言顺的娶妻成家?想想未来,青萝卜甚感迷惘。正胡思乱想,大车来到了他的跟前说:“快去吃饭,吃饱了回来替我。”

“你怎不先吃?”青萝卜反问道。大车笑了笑说,“早餐吃多了,现在还不太饿。你快去吧。”

青萝卜点点头,转身去后院吃饭。刚到伙房,他看见一个身影闪进了东偏房。是翠柳?青萝卜摇了摇头,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看到翠柳和豁嘴往田里送饭去了。那是谁?青萝卜满腹狐疑的来到翠柳的住房门口,只见大奶奶唐梁氏正在翠柳的睡床上翻动。青萝卜转身要走,大奶奶显然看见了他招呼道:“青萝卜,过来帮我一下。”

青萝卜只得站住。大奶奶示意青萝卜抱起翠柳床上的被子,然后掀开床上的被单,把下面的褥子卷起拿出,才让青萝卜把被子放下。

“看看,天都热了。她还铺的这样厚实。”唐梁氏冲着青萝卜笑笑说。青萝卜心中不由一动:唐老爷好,唐大奶奶也好。这么体贴关心下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做事呢!

“回去把你的床铺也揭了。天热了,铺得太暖,睡觉会不舒服的。”唐梁氏说着,先自出了偏房。青萝卜跟在她的身后答道,“谢谢奶奶的关照,我这就去揭。”

青萝卜回到自己的房间。唐梁氏赶忙回到自己的上房。她的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作为主子,搜查奴仆的房间根本不需要理由。可现在的社会必定是不一样了。幸亏自己随机应变,没让青萝卜怀疑。只是搜过翠柳,田氏的嫌疑更大。翠柳的住房从来是不锁门的。房内也只有一张桌子而已。洗换的衣服,很随意地挂在室内的长绳上。什么时候有机会到田氏的屋里看看?唐梁氏心中暗暗思忖,却不想她的举动被唐善人看到。他不知道梁氏和青萝卜为什么会在翠柳的房中。即便是无意的巧合,梁氏的行为也是欠妥。下人和主母同处一室有失体统,更会令下人胡乱猜测乱嚼舌头。唐善人不想说在当面,怕是影响了自身的形象,更怕引起青萝卜的不满。值此用人之际,青萝卜要是一走了之,看家护院的岂不是又少了一员猛将?怎样才能让青萝卜安心留下?又能避免青萝卜和梁氏传出绯闻?唐善人稍加思索,自己笑了出来:将翠柳许配给他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接连几天,唐善人不再去偏房住宿。他担心自己长期不住上房冷落了梁氏,从而引出祸患。梁氏不知内情,心中暗暗高兴。只是唐善人住到上房,每天晚上并不动她。起初两个晚上,梁氏还以为老爷的身子没有恢复。又过了几日,唐善人还是没有动静。梁氏知道唐善人的房事规律,只是不明白最近怎么了。于是就问:“老爷缘何对我没有了兴趣?”

“你有事瞒我。”唐善人说道。梁氏听了,不免一愣,“我整日大门不出,哪有什么瞒过老爷?”

“真的没有?”唐善人看着唐梁氏反问。

“想必老爷知道了!”唐梁氏叹了一口气说,“老爷,俺家最大的金砖丢了!”!

“什么”?!唐善人听着吃了一惊。那块金砖是他十顷地换来的。金砖丢了,那可是等于白白丢弃了十顷的土地啊!

“老爷想想,谁能到上房来?”梁氏问。唐善人马上想到了自己带着田氏上床的一幕。“不可能。”唐善人轻轻地摇了摇头。田氏的家在几十里外。自进了家门,从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要金子做啥?

“什么不可能”?梁氏反问了一句。见老爷不说话,接着又说了一句,“家贼难防啊。”

“能进上房的,除了你我,只有翠柳和田氏。”唐善人看了看梁氏说。

“翠柳的屋里我去看过了。”梁氏说。唐善人听着,一下明白了梁氏为什么会出现在偏房的原因。原来是搜查翠柳的屋子去了。

“老爷哪天宿到偏房,注意看看。”梁氏还没说完,唐善人就打断了她的话头:“你让我去翻看女人的东西?未免有些掉价了吧?就是她拿了,金子依然在家。在你手里和在她手里有什么区别?从今后别再提了。”。

听老爷这么一说,梁氏不再做声。听这口气不明显是偏袒田氏么?金子被田氏拿去,老爷可能已经知道?

“你看青萝卜怎么样?”唐善人问。唐梁氏不知道老爷的意思,疑惑的点点头。青萝卜在众多的家丁中,长相最好,也很能干。梁氏对他颇有好感。不知老爷问话是什么意思?

“翠柳二十出头吧?跟你来的时候还是个十多岁的丫头。现在早过了婚嫁的年龄。不能就这样让她老死闺中”。.唐善人的话还没说完,梁氏就接过话头问道:“老爷爷想将她纳入房中?想我嫁来之时就有言在先,翠柳就是通房丫头。这么多年老爷一直不理她。自娶了田氏,老爷如获至宝。今日怎又想起翠柳?想那田氏......”

“不是这个意思。”唐善人知道妻子误会,连忙辩道,“我想将翠柳许给青萝卜。这样,翠柳照样能在家中伺候你,青萝卜也能安心留在家中。”

“这样也好”。唐梁氏犹豫的点点头,“只是怎么吃住?将来成家.....”

“让他们住前门耳房。夜里看门方便,亦不影响其它家丁”。唐善人说,“你看如何?如没意见我就和青萝卜去说。”

梁氏点点头。她能有什么意见?老爷的决定只是告诉自己一声而已,何时在乎过自己的态度?唐善人走出屋子来到前门找青萝卜。见前门值守的是大车,就问青萝卜去了哪里?知道其在伙房吃饭,唐善人就找到了伙房。青萝卜刚刚吃好正要出门,见了唐善人连忙弯腰说道:“老爷也要在此吃饭吗?”

“我特来找你的”。唐善人说,“我有事和你说。”

“请老爷吩咐。”青萝卜谦恭的站着。唐善人转身走向前门,青萝卜跟在身后。大车见了就问,“老爷这是要带青萝卜去哪里?”

“你去吃饭。我和青萝卜在此稍坐一会。”唐善人朝大车朝大车挥挥手。大车知道老爷可能和青萝卜有话要说,转身朝后院走去。唐善人坐下来看着青萝卜问:“年多大了?”

“今年二十六了,老爷。”青萝卜毕恭毕敬的回答。只是他不明白,老爷为何问起自己的年龄?

“就没想过娶个媳妇成家么?”唐善人又问。青萝卜笑了一下,“老爷,像我这样的人,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拿什么来娶妻成家?”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唐善人看着青萝卜说。青萝卜猜到老爷问话必定有所目的,实说道:“想”。

“那就好,”唐善人严肃起来,“我想把翠柳许配给你。你看咋样?”

“谢老爷。”青萝卜笑了起来,心中高兴,嘴上却故意说道,“只是翠柳能愿意吗?我一个家丁,身无分文,家无片瓦....”

“不要担心那么多”。唐善人说,“翠柳的婚事我肯定能够做主。至于住的你还住在我家。”说到这儿,唐善人用手一指旁边的耳房说,“等给你们成了亲,就住这间屋子吧”。

“谢老爷。”青萝卜听了,赶忙跪下磕头。唐善人见了,一把将他扶起,“你看你看,怎么还给我磕头?现在不兴这个了。要谢我,你就在这儿好好干。”

“是。”青萝卜由衷的笑了起来。

两人正在说话,豁嘴和翠柳赶着驴车从外面回来。青萝卜朝翠柳挤了挤眼睛。翠柳装作不见。豁嘴站到唐善人的身边说;“老爷,大事不好了。”

唐善人听着,笑了起来:“又有什么大事不好了?慢慢说来听听。”

“我们送去的饭,都被流民抢去吃了”。豁嘴还没说完,唐善人就接上了话,“慢慢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翠柳给割麦的刘大炮送饭,刚到地头,就遇上了很多逃荒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见了饭他们一哄而上。我们两个怎敌那几十口人?幸亏刘大炮及时赶到。只是听了他们的说话,刘大炮也没阻止他们。任由他们抢着吃喝。”豁嘴连比带划的说。唐善人看了看翠柳,翠柳点点头。

“这么说,刘大炮他们还没有吃饭?”唐善人问。豁嘴点点头。唐善人朝他和翠柳挥了挥手说,“那你们赶快重新做饭。这么苦的活儿,不吃饭怎么能干到天黑?快去快去。正好大车也在吃饭,让他帮着快点做了送去。免得刘大炮他们肚饥。”

青萝卜听着,不免有些担心:老天保佑,让唐老爷平平安安收了麦子,顺顺利利的让翠柳跟自己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