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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梅云的父亲名叫马忠,是个老实圪垯,在家里是个当家不主事的男人,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由刘菊花来做主,他是空架子。马忠看看林森心里做难,于是说了句话。他说:“你让林森想一想,写文章不是做衣裳,坐下来就能写,那要酝酿酝酿才行的。”

马忠刚说到这儿,就被老婆刘菊花一板子给拍了回去。刘菊花气哼哼地说:“这事儿你少掺和,你自个没本事替闺女做主,我找了人来做做主,你倒好,倒给我泼起冷水来啦,去去去,去那屋里躺着去,这儿没你的事儿。”

马忠木讷地站起来,临走时硬着头皮说:“你不懂,写文章的人才懂,甚文章也得打腹稿,不是说写就能写的。”

“走走走,我睡着也比你醒着强!”刘菊花气势汹汹地把男人给支走了。

此时,梅云坐到沙发上,摘下平时不大戴的近视镜认真地擦着,擦得很认真。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挂着几丝忧愁,眼里含着几分悲哀。

竹云只顾收拾饭桌,忙着一趟一趟地从厨房到客厅来往穿梭,她倒是有说有笑,仿佛她姐梅云的事与她无关,要知道她也二十五岁了,只比梅云小两岁,至今还没谈对象,因为她姐姐还未出嫁。

梅云的爷爷吃罢饭就出去了,临走时冲林森笑笑说:“文章写好的话,够他姓田的喝一壶。”他扇动着没了满嘴牙的嘴唇,走风漏气地说,但还是说明白了他要说的话。

林森有点儿哭笑不得。看样子马家人对写文章骂人这件事还是有分歧的,竹云很可能站到她父亲的一边,马老汉是支持派,而梅云咋想的呢?从她亲自请林森来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她是支持母亲的。可梅云也是有知识的人,她应该懂得爱情,应当懂婚姻法,更应该懂得自己来处理自己的终身大事,何必要父母或者别人来插手呢?

林森有点儿莫名其妙,他不知梅云是咋想的,所以他要采取一个缓兵之计,想和梅云单独谈一谈,最好说服她放弃写文章骂人的愚蠢做法,让她能自己立起个梁子来,自己解决自己目前所遇到的问题。

林森想到此,对姨姨刘菊花说:“姨姨,我有个想法。”

“你说吧,只要不拒绝写文章的事,你甚样想法我都可以满足你。”

刘菊花坐到椅子上,二郎腿翘起,两条胳膊交叉在胸前,右手里夹着一支香烟,她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烟雾在她头顶萦绕,掩映着她的头影。

林森说:“这是梅云个人的事,我想和她单独谈谈,即使写文章骂人也有个真凭实据,摸清情况我才好写,你说呢姨姨。”

“这咋不行,你们现在就可以到她屋里去谈,但有个条件,写成文章后必须先念给我听,我要听了满意,也就是说骂得痛快,能解我心头之恨才行。”刘菊花用食指磕掉烟头上的烟灰说。

林森这才又看看坐在沙发里的梅云,说:“那么梅云,咱就到你屋里详细谈谈吧。”

梅云默默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自己先往闺房中走,林森也站起来跟上,刚走到梅云的门口,只听刘菊花说道:“先等等。”

林森回转头来望着刘菊花。梅云也站到里间的门口不动地看着母亲。

“她姐夫,下午拉砖的事是不是让你姨夫安排一下,要不耽误施工让人家说你。”刘菊花说。

“噢,对啦,”林森说,“给工地拉砖万万不可停,要不等上班时我先去拉砖,晚上再来谈。”

“那不行,让你受累,时间仓促,文章也写不好,干脆找人替哇。”刘菊花说着朝竹云说,“竹云,你去让你爸叫全全去,让他替你姐夫干几天。”

竹云去东房里找来爸爸马忠,马忠站到客厅中,看着刘菊花,等着她的指令。

刘菊花说:“你去叫来全全,让林森给他交代一下,不要耽误人家工地干活。”

“好吧,我这就去。”马忠二语不说,掉头向外去了。

刘菊花这才对林森和梅云说:“好啦,你们先去谈吧,全全来了我叫你。”

林森和梅云这才一前一后进了梅云的闺房。

这是一间很素净的房子,装饰也很雅观,地下放一张单人床,床头旁放一对沙发,山墙下放一副书架,书架上放着各类书刊,其中文学名著挺多。看到这些林森才晓得梅云也是位文学爱好者。他是第一次进梅云的房间,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有这么多书。他有些惊讶,问:“你的书还不少呀?”

“是的,从中学开始,我就爱好文学,所以时不时地买些名著什么的,过去经常读,有兴趣时也写写画画的,可近两年,由于个人问题,再也没心思去读书,更没心思去练习写作了。”梅云把林森让到沙发上,亲自为他沏了茶,双手递上又说:“早听说你的文章功底很厚,也曾看到过你那两篇文章,只是没有机会和你坐下来聊聊,今天总算天赐良机,咱们可以畅所欲言地谈谈啦。”梅云显得很兴奋,也比刚才活泼了许多。

林森先喝口茶,然后说:“我可以看看你架上的书吗?”

“随便随便,看哇。”梅云赶忙说。

林森站起来,走到书架前,细细地浏览了一遍,书架上的书不是太多,可大部分是名著,有的还是世界名著,如《复活》、《战争与和平》、《少年维特的烦恼》等,还有些国内的名著,古代现代的均有,这些名著都是林森熟悉的。

“说明你也是个文学爱好者呀!”林森返身坐回到沙发中,对梅云说。

梅云坐在沙发中又在擦她的眼镜,擦得很认真,她的近视镜平时不戴,只在看书或写文章时才戴。

梅云说:“爱看看书,要说写的话,还甚也写不出来,给单位当秘书这两年,有时写些总结报告之类的,太枯燥了。”

“你高中毕业,又读了这么多书,又在工作岗位上磨炼了这些年,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总得有自己的主张吧,你是咋想的,能不能推心置腹地和我谈谈。”林森这才扯到了正题上。”

“唉……一言难尽呀!”梅云把眼镜扔到床上,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闭住双目,眼泪便流了出来。

林森无话,他不知从何说起才好,看着梅云的痛苦样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梅云拿出一块白白净净的手绢,揩净了眼泪,然后才说:”这个田玉生也太让我伤心啦!我们相处两年,已经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谁知他考上了研究生,就对我冷落起来啦!”

林森说:”梅云,恕我直言,真的单单是因为他考上研究生才要与你退婚的吗?”

“我也说不准,反正从考上研究生就更明显了。”梅云说。”会不会有更主要的原因,比如经过两年的来往,你们两个性格不合啦,拌嘴啦这些原因。”

“没有吵过架,性格也不是合不来,只是我,我……”梅云吞吞吐吐。

“我什么,你快说哇。”林森催促道。

“我有点儿猜疑,他在师大肯定另有意中人,否则他不会冷落我的,要知道他比我大三岁,已三十岁的男人啦,老不提结婚的事,我能不猜疑吗?”

林森赶忙问道:”你的猜疑有根据吗?”

“没有确切的根据,但是据人私下透露,有个教授也是他的导师,很赏识他,这个教授有个女儿正在上大学,妈妈说,这个教授想挹他女儿许配给田玉生,我也有些疑惑。”梅云长吁短叹地说。

林森又问:“你和田玉生谈过这事吗?”

“谈过,不止一次地谈过。”

“他怎么说?”

“他否认,还指责我善嫉多疑。”梅云说。

“这就是你的不对啦,两人谈恋爱要互相理解、互相体谅,用你的心去换他的心,千万不可胡乱猜疑,猜疑的话说一次他不计较,说两次他就心烦,说多了他就反感,男人都有这个秉性。他如果心里爱上了别人,你说不说都一样,他最终会与别的女人结合的,他心里要是有你,你不说不管,他最终还是属于你的,梅云,我看这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

“当然啦,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妈妈每天这么念叨,搞得我也半信半疑,加上他一天比一天冷淡,我也不得不承认妈妈的分析是对的。”

“梅云,”林森说,“不该我说你,你已经二十大儿的闺女啦,又有文化又有头脑,自己的终身大事应该自己来做主,何必听母亲的。就拿我写文章这件事来说吧,你想没想过,第一,这文章写出去有没有人给你发;第二,即使发了,骂人家个狗血喷头,你又捞到了什么,弄不好会影响你的一生;第三嘛,这田玉生既然爱上了别人,要与你分手,我的意见是和他好离好散,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你这么漂亮的姑娘,难道还愁找不着好对象,再说这强扭得瓜不甜,爱情讲的是个缘分,是不能强求的,你说呢梅云。”

梅云沉思半晌,才说:”这些我乜明白,只是觉得憋气,耽搁了我两三年,他倒好,考上了研究生,可我呢,年龄一天比一天大,看着就要奔三十岁了,对象没谈成,事业也荒废了,我心里不平衡呀!”

“你的意思是,想出出气,对不?”林森问。

梅云默默地点点头,然后说:”至少和他说说理。”

“咋说这个理,说说你的道理。”

“考上研究生,就看不上我了,这不成了当代的陈世美了吗?”梅云很伤心地说。

“既然他是当代的陈世美,你就更应该与他一刀两断,这种人你留恋他做甚?即使将来结了婚,你也不会幸福的,你说我说的对不,梅云。”

“妈妈的意思是,要分手也得把他搞臭了,让他从此不好做人。”梅云说出了妈妈的主意。

林森沉思半晌说:“梅云,这又何必呢,好歹你们也相处多年,也是一种情分,不成婚也不能成仇人嘛,你说呢梅云?”

梅云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林森,然后说:“这么说,你是拒绝替我写这篇文章啦?”

“不不。”林森解释说,“我是考虑你的名声,这么闹下去,与你也不太好,你记的一句名言吗,说损人一千自折八百,把田玉生搞臭也不是太难的事,可是对你有何好处呢?到头来,人家的研究生照当不误,而你呢,让人咋议论,这对你不利呀。”

“原来你是来说服我的?”梅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儿,有点儿无地自容的感觉,她不由得反驳了一句。

林森说:“梅云,我只是想对你谈谈我的心里话,听不听由你,至于写文章的事吗,我既然答应了,就尽力而为,写好写坏是水平问题,写与不写是我的态度问题。不过我说啦这类骂人的文章,不会有人给咱发的。”

“不一定非要在报上发表。”梅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既然不发表,写它又有何用?”拿给他的导师看看,让他学校的领导看看,看看他们培养的是什么样的研究生。”

林森听到此,心里基本有了底。梅云爱田玉生爱得很深,两人相处业已超过普通恋人的程度,如今田玉生提出退婚,梅云心里一下难以接受,梅云母亲是个不好惹的茬儿,她爱自己的女儿,为了替女儿出这口气,她不顾一切甚至不惜马家的名声,要与田玉生来个鱼死网破。

林森想到此,对梅云说:”既然是这样,我就义不容辞了,可为了把文章写得有理有据,你必须详细谈谈你俩的交往,说他是陈世美,必须要有有力的证据,这样才可能让学校的领导同情你,才可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梅云仰头望着天花板,好半天才说:”唉……我真是自作自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