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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午饭又很丰盛,马家又杀了一只鸡,炖了鸡肉,上街买了油炸糕,还上了一瓶河套老窖酒。林森好喝酒,而且好酒量,和马忠两人喝下了一瓶子,林森纹丝未动,脸不红活不长,梅云的爷爷上了岁数,不敢喝酒,但他喜欢抿,端起酒盅抿上一抿,到收场时一盅还是一盅,马忠便替父亲喝了下去。

竹云在家忙前忙后,不是做饭就是洗衣服、做家务,然后去上班,姐姐梅云的事她从不过问,也没她插嘴的地方。她也明白,这家里只有妈妈说了才算,别人的话只是妈妈的参考而已,这么长期下来,竹云就像哑巴似的,什么意见也不表示。竹云是顶替母亲到农机厂上班的,她长得不如姐姐梅云美貌,身材粗大,皮肤也粗糙,看上去仿佛不是刘菊花生的似的。

“吃过饭,梅云主动说:”姐夫,咱们现在就去买衣服哇,下午你还得帮我写文章呢,咱们趁中午去哇。”

“也行。”林森看着梅云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

梅云笑笑,回头对母亲说:”妈,拿钱哇,我们这就去。”

林森说:”姨姨,咱说好了,算我借你的,等我和工地算了账再还你。”

“看你,一家人说的两家话,谁花谁的都无所谓的。”刘菊花说。

林森不想沾人家的便宜,买衣服是自个儿的事,就当借钱好了。可自己也太寒酸了,由于家庭困难,这些年他就没买过一身像样的衣服。在农村时,扯上布让农村里的裁缝去缝制,工艺和制作都很粗糙,他也从不认真,一个庄稼汉,穿好了也没用,整天泥里出水里进,所以他从不把穿扮当回儿事。可现在,他要代表马家去呼市与田玉生进行一场针锋相对的较量,他去的场合不一样,是高等学府,如果还穿在农村那些土里叭叽的衣服,会让人家当乡巴佬看的,俗话说:人是衣架马是鞍,人要靠包装,才能体现自我。林森知道这一点的重要性,所以也赞同买身合适的西装。

刘菊花从柜里取了二百元钱交给梅云,然后说:”梅云,好好替你姐夫挑选挑选,买的像样儿些,然后再买一双皮鞋。”

“妈,我知道啦。”梅云接过钱说,“妈,再拿三百,我还要买衣服呢。”于是刘菊花又取三百元给了梅云。

梅云和林森双双走出马家院门,并排走出巷道,向大街上走去。

林森对梅云说:“陪你到呼市,倒把我当新郎官一样来打扮,我自己有点好笑。”

“有甚好笑的。”梅云说:“你穿的太破旧了些,有失你的身份。”

“我有甚身份?”林森说。

“嗨呀!你大小也算是个土作家吗,是写过文章的人,好多人都钦佩你,你不是小看自己,再说如今进城了,不是在农村,你的穿戴要像回事啦。”梅云侧过头冲林森笑道。

林森苦笑一下说:“可条件不允许呀,买四轮车时向银行贷了款,如今还没还上,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我也想穿戴好一些,可手头很紧呀,今天不是为了你,我可舍不得买西服呀!”

“是吗?”梅云笑道,“这不委屈你了吗?”

“委屈倒不至于。”

“这样吧姐夫,今天买衣服、领带、皮鞋,算是我当礼物送给你咋样?”梅云含着笑冲林森说。

“梅云,这可不行,我受用不起。”林森赶快说,“还是当我借你家的钱,过一段我再还你家好啦。”

“咋啦,看不起我?”梅云佯装生气地说。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林森说;”何况我已和姨姨讲好的,是借钱的,你如今要当礼物送我,请问你如何向你母亲交差?”林森故意试探地问。

“我有自己的工资呢。”

“不是说,你们全家人的工资每月都如数交给你母亲吗,你莫非能说服姨姨,把这么重的礼物送给我?”

“你以为我在妈妈面前说话不管用吗?”梅云瞅着林森说。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家里姨姨说了算:别人都是摆设,你的话她也不会听。”林森说,“梅云,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我不介意,但你看到问题的一个方面,而没看到另一面。”梅云微笑着。

“是吗,说说看。”林森说。

“我妈是很寺横,家里大小事她说了算,这是个事实,可你不明白,有些事是我的主意,然后由母亲来替我说话。”梅云说罢看着林森,又说,“这事儿你也许不相信,对吗?”

“我是有点不相信,也没看出这一层来。”

梅云说:”就拿这件棘手的婚事来说吧,这一系列的安排,其实是我的主意,母亲在执行着我的主张。连请你来写文章一事,也是我向她提出,然后由她替我来说话。”

“这……”林森有点莫名其妙,“这是真的?”

“我会骗你吗?”梅云说。

“这么说,你是幕后操纵者?”林森问。

“不能这么说,在我的这件事上,可以说是我的主意。别的家庭事务我不大上心,都是母亲说了算。”梅云如实说。

林森将信将疑,然后问:“和田玉生的问题,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能告诉我吗?”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他变心了,我强求他也显得无聊,但我不能轻而易举地放过他,我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梅云边说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那双饱胀的奶子也一耸一耸的。

林森说:“既然没有和他重归于好的想法,为甚还要多此一举,闹他个声名狼藉,对你也不利呀。”

“我不是说了吗,主要是想出出心中这口恶气,再说,让你陪陪我,一起出去散散心,什么告状呀,打官司呀,只是一种幌子,你真的没看出来,还是佯装不知?”梅云问。

林森两眼发了呆,他做梦也没想到,梅云会有这般心计,如此看来,过去对梅云只是一种模糊的肤浅的认识,真正的梅云是个不亚于她母亲的女人。

林森惊叹了

“梅云,看不出来,你可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呀!”林森赞叹道。

“谈不上,不过我还是能把握自己命运的。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林森说:“梅云呀,为出一口气,值得这么耗精力耗钱财去到处奔波吗?”

“咋不值得,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只想让你陪我出去走一圈儿,咋,是不是你不大愿意?”梅云问。

“不,我非常荣幸,能陪漂亮的梅云一起出门,我林某人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哪有不愿意之理。”

“你和我耍贫嘴,唉——我送你的礼物,你到底接受不接受?”梅云问。

“接受呀,可你礼物在哪儿呢?”林森摊开双手,和梅云开上了玩笑。

“这不是正去买吗,咋,以为我不诚心?”

“不,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林森说,“可咱们说好了,你今天有礼物送我,将来我也有礼物送你,礼上往来,不落亏欠。”

“姐夫呀,你咋这么婆婆妈妈的,好啦,随你的便吧。”梅云说罢,偏过头盯着林森看,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爱慕的神色。

两人穿过大街向商场走来,在商场门口,林森与包工头也是他的好朋友李昆相遇,李昆是趁上班前的时间来商场买工具的。

“林森,你小子这两天钻哪去了,咋不见你的鬼影了。”李昆与林森打招呼并没注意身旁的梅云。

“噢,我姨姨家有事,让我去帮帮忙,我就让全全替我拉砖了,怎么样?没误事吧?”林森问。

“事倒没误,可我想你呀。”

“你这家伙,一定是想我的烧酒啦。”林森拍着李昆的肩膀说。

“不错,老想和你喝几盅。”李昆如实说。

“好啦,过儿天我回工地后,好好请你一顿,回报你的思念之情。”

“我等着你。”李昆这么说着,忽然看到了梅云。梅云那天在马路上和林森说话,他是见过的,再说梅云生得出众,他认出了梅云,但他佯装不知。

“这是我的一个小姨子,叫梅云,正陪我去买衣服的。”林森主动介绍道。

李昆冲梅云笑笑,说:“见过见过。”

梅云见机说:“这位师傅是工地的吧?”

“对,他叫李昆,是工地的负责人,也是我的要好朋友。”林森赶忙给梅云介绍。

梅云说:“李师傅你好,我姐夫从农村刚刚进城,这人生地不熟,全仰仗李师傅你了,希望以后多多关照。”

李昆说:”这是自然的,我和林森是老朋友了,他这人神通广大,哪里还用我帮忙,他比我的人际关系广得多呢。”

“是吗?”梅云回头看着林森。

“听他替我瞎吹呢。”林森说。

“这是事实,建筑公司哪个大工头你不认的,哪个工地你没熟人。”李昆解释说。

“在家靠自己,出门靠朋友吗,我刚刚进城,自然需要像你这样的朋友帮助了,你说对不。”林森又拍拍李昆的肩膀。

三个人闲扯了几句,李昆便告辞了。林森和梅云并肩向商场里走。

“要买就买一套上档次的西服,穿起来气派,你说呢?”梅云走向成衣柜台说。

“不不,别买太贵的,普通一些就行啦,我这人长得丑,穿上再好的衣服也白扯。”林森说。

“看你,自个儿个看自个儿不是,你哪点儿长得丑,你既有文学修养,又很聪明,也那么潇洒,咋就说不称呢,唉,姐夫,今天这事儿你别管,一切都由我来替你做主,听我的好啦,行吗?”梅云说罢朝柜台走来。

柜台后面挂着各色各样,各种款式的西服,真可谓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