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朵朵

方磊看上官一眼,看她脸颊和眉下映出红晕。

孩子的话,不要听,你们好好聊聊吧,我明天再来看龙儿。

上官说着起身,又向飞龙道,说会儿话就歇吧,明天你爹要请不少朋友来,睡不了早觉的。又吩咐着几个仆人夜里多加盆火,向方磊轻轻点下头,出去了。

方磊收回心神,把飞龙抱到自己腿上,龙儿,你可没说过你家这么大哟。

哈哈,大哥,你管它大不大,反正是我家,好不好?

大壮一边笑了,接过话,好得缓不过神儿呢。

哈哈哈,飞龙乐,跳下地,去拉朵朵的手,朵朵,你好象不开心,怎么不说话呀。

朵朵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咬着红润的小嘴摇头,没有啊,龙儿哥哥,你有好多娘吗?

方磊又把朵儿抱在自己腿上,抚抚朵儿的羊角辫儿,朵朵喜欢这里吗?

飞龙忙道,朵朵,你不要那些姨娘,十娘最好了,你就叫她娘,坏了,我怎么忘这事儿了啊,我现在就去找十娘说。

方磊忙拉住,不急不急,太晚了,再说你刚到家,这事还是我们一起跟你爹爹和姨娘们商量吧。

飞龙看看门外,只好点点头。

朵朵跳下地拉着飞龙的手,龙儿哥哥,那你十娘是你亲娘吗?

不是啊,我是娘生的。

朵朵低下头,扯自己的小花袄襟儿,悄声说,我还是和大壮叔叔他们走。

方磊一手搂过一个,好了,这事儿不急,看看龙儿家多好啊,我们明天要拜见老爷太太们,然后再商量以后的事儿好吗?

飞龙急了,不是说好了吗,你们谁也不准走,住一辈子。

龙儿,你是大孩子了,大哥和大壮都有自己的事儿,哪儿能在你家一辈子呢?

可是我们说好的嘛,我让爹爹给你们找事做好了,不要你们四处漂。

方磊笑笑,象大人话了,以后再说。

那,至少你们要在我家过完整月再说。

好。看看朵朵,咱们也去歇着,明天再来看龙儿哥哥好不好?

一大早,整个府里井然有序的忙碌起来,飞龙大步迈进冯氏的院子,见过大太太冯氏,被冯氏搂在怀里,欲起身拜见几位姨娘,冯氏搂得紧,只得在她怀里大叫了几声,三四五七姨娘好。

几位姨娘不住嘴的夸。冯氏凑到他的边问,你为什么不叫十姨娘,叫十娘

飞龙小声道,她身上有娘的味儿。冯氏心底轻哼一声,今晚跟娘睡不?

不,我是男子汉了,晚上还要和十娘读书呢。又四处看,咕哝着,十娘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福全进来说,老爷请太太们去大厅,老爷的朋友们都到了。

上官早起来了,应该说几乎一夜没睡,自十年前走进这个家至今,她也不知道这个家对她来说有什么,当年的岁月,她无奈自己的命运,今天和十年前相比,还是一样,老爷对她来说,象个值得尊敬的老先生。

她今年整整二十六岁了,三年前和老爷就没了床弟之欢。波澜不惊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就是小玉落尘泥,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呢。她可以在暖暖的春日一整天坐在秋千架上看书,累了就在秋千架上睡,可以在冬日的雪地上走上两个时辰,走出一地莲花。可以懒在床上一个上午,数丫环采来的花瓣。特别自每年八月十五过后,龙儿也走了,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她是真的喜欢这孩子,他那么灵气,那么漂亮,骨子里透着清贵,她算过了,那是龙骑虎背的命,真正的天乙贵人。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龙儿身上。

然而,龙儿带来了方磊,对,是叫方磊吧,那个年轻人,他的举手投足有一股自然的成熟大方,他的眼神仿佛能把人看穿又好象从不在意,她知道,那是长久经历人生风雨后才历练出来的精明和内敛。为什么她呼吸有些困难,她想,应该是很久很久,没有接触过陌生的男人了,她不是,绝不是轻浮女人,虽然,他很,很,什么呢?他长得什么样儿的眉,眉下什么样儿的眼,眼下什么样儿的鼻,鼻子下又是什么样儿的嘴呢?他是高些是矮些,是胖些是瘦些,是黑些是白些呢?她真想不起来,越想越模糊,她真的再想见见他。

起来,习惯了去给大太太请安,姐几个说说话。今天大家都应该早些,说不定自己晚了。脚步加快,又想着这龙儿,怎么就往家里带了朋友,看那人,年纪也有三十来岁,再有,朵儿,她是不是那人的女儿。上官的心咚的一下,停下步,后面紧跟着小跑的柳眉差点撞在她身上。

不对不对,肯定不是,龙儿叫他大哥,叫朵儿妹妹呢,呵,怎么可能是他女儿呢。

上官用手拍拍自己的额头,这是怎么了,向前望去,快到大太太院子了。

突然远处小径上跑来一个丫头,急急叫柳眉姐柳眉姐。

两人同时站住脚,来人跑近前,不断呼气,十夫人,那个那个,用手指着西角边,那个疯子,快不行了。

上官沉下脸,是十三夫人。

是。丫头站直身子低下头,她好象不行了。

上官急问,找医生了没?

没。

那还不快去找,柳眉,你去找福全,让他把最近最好的医生快请来。

是。

你快带我去看看。

转过整个大花园,一座清静的院子闪在几行碗粗的梧桐树后,郑府里只有这儿的积雪未消,有种原始状态的幽静。

上官急急闯进去,屋子还算干净,一些酱紫色的家具也算古朴,只是上官打了个寒战,这屋里似乎比外面更冷。

床上的黄纱帐已褪得没了颜色,床上的被依稀看出龙凤相戏,吉字已灰暗。被下的人象这屋里的物件一样,没有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