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村距离泗河公社并不远，也就三四里地。曹知礼骑车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来到公社驻地，他见了党委书记就问：“郑书记，找我何事？”

郑书记看了看曹知礼，然后用手指了指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说 ：“先坐下，等我把这份报告看完。”

曹知礼坐到了椅子上，心里很不平静，他在揣度着书记的问话，同时也在思考如何应付。

不大会儿郑书记看完了报告抬起头来，他把文件往一边推了推，然后转向曹知礼说：“老曹，这会儿应该猜到叫你来的原因了吧？”

曹知礼假装不知道，用手摸了摸头皮说：“猜不到，事情多得很，不知哪一件。”

郑书记微微一笑，说：“是嘛？那我就告诉你，是你们村公粮掺土的事。”

曹知礼一听郑书记也说公粮里掺土，顿时来了情绪。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郑书记，你也说我们公粮里掺土，我不认同。公粮里根本没人掺土，也不会掺土，社员们素质很高，你让他们掺他们也不会掺。再说了，他们也没那个胆。”

“别激动，坐下坐下。”郑书记抬起手示意曹知礼坐下，接着说，“你也别说的那么绝对，你觉得没人敢掺，也未必。坏人有的是，比如地富反坏右，还有思想落后的社员，他们对交公粮有情绪，感觉把最好的粮食交给了国家，自己种地反而留下最差的，心里不平衡。”

“可那些粮食都是我亲自查验的，真没有问题。”

郑书记说：“你查验的时候没问题，装车的时候你在场吗？你敢保证这节骨眼上没人掺土？还有，我听说你今天的态度也不大好，不承认社员有错误，还包庇做坏事的行为，对验收员很不友好，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是吗？”

曹知礼说：“不是不认可，是真的没那么严重。不就是粮食里有点土吗？又不是太多。你知道，嗮粮的地方都是土地，难免不带土。”

“看看，看看，还是这么说。事情真的如你想的那么简单吗？不是。有人故意往粮食里掺土就是性质问题，就是世界观的问题，就是阶级斗争问题。你不要把这件事看得过于简单，其实它并不简单。对这事你负有直接责任，因为你是大队书记。你回去好好调查一下，看看是谁干的，要追究他的责任，这事决不能不了了之。要不以后人们有样学样，那问题就严重了。对这种事情我们必须严肃对待，以避免今后再次发生。”

曹知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党委书记不该把这种小事当做大事来处理，有点神经过敏。曹知礼不再做解释，低下头不再说话。

郑书记说：“老曹，鉴于你是位老革命，老党员，老干部，今天就对你不做严厉处分。但你必须写一份检查交给党委，然后再写一份调查报告交给我。”

“让我写检查？有这个必要吗？检查什么？”曹知礼问。

“你为公粮掺土做辩护，不承认有人故意而为，这难道不需要做检查吗？”郑书记严肃地说。

曹知礼看了一眼郑书记，然后嘟囔了一句：“小题大作！”说完转身离开党委办公室。

曹知礼尽管有千万个不情愿，可上级的决定还是必须执行，不能违拗。他回家后连夜写好了检查，然后看了两遍后感觉还满意便把它放进抽屉里，等调查报告完成后一块交给郑书记。第二天刚一胧明他便起床了，来到了第一生产小队打谷场开始调查公粮掺土的事。

曹知礼把队长周小三和负责打谷场管理的杨建志叫过来，决定与他两人一起查找原因。

杨建志说：“曹书记，真的没人往公粮里掺土，老百姓的觉悟都很高，感谢共产党和毛主席还来不及呢，那能做对不起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事情呢！公粮里有土纯属无意而为之，是干活时的失误，也是我对工作不细心造成的。打谷场起土了，我没在意，结果装车时粮食里带进去了一些土。要不你跟着我实地查看一番就明白了。”

杨建志说完就拉着曹知礼来到晒公粮的场边上，他手指着场面说：“曹书记，你看。”曹知礼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杨建志说的没错，的确是打谷场起土了。只见场面上已经干裂出许多裂缝，土块翘起，只要用脚一捻就立马出现一片粉末。此刻真相大白，原来是土场作妖。场面只要有裂缝，用扫帚一扫尘土就会混进粮食里，场底子更不用说了，尘土会更多。

说起来这也是不负责任的故意行为，既然场面起土了为啥不采取措施，避免尘土掺进公粮里？虽然不是故意掺土，但粮食里有土是不可否定的了。

曹知礼看后摇了摇头，他生气地把周小三和杨建志叫到跟前大声批评说：“你们俩也太不负责任了，这样裂缝的打谷场不及时整修能不出问题吗？你杨建志作为场头对这类问题应该早发现早处理，结果拖着不干酿成大错。我看你这个场头也别干了，换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接手。”曹知礼说到这里看了看周小三，然后指着杨建志说，“把他撤了，让他跟着下地干活去，打谷场上永远不再用他。”

周小三点了点头，然后严肃地说：“听书记的，立刻换人。”

公粮里有土的原因找到了，接下来曹知礼便详细地写了一份儿调查报告交给了党委书记。

郑书记仔细看了一遍后说：“还好，不是有人故意往粮食里掺土，性质就不一样了。不过以后干工作要格外用心，小细节的事也要考虑到。这是一次教训，下不为例。好了，事情到此为止。你回去吧！”

曹知礼点了点头，然后辞别郑书记回到家里。

就这样公粮里有土的事就此画上了句号。（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