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邵满这一睡就睡了一个下午,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他察觉到自己睡过头后慌乱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了一下自己有两条方案可以选择;一条是立刻启程赶往小镇,另一条是就地露营。无论是选择哪一条,他都觉得很困难。第一条的话,现在启程到达小镇估计是半夜了,这骑行夜晚的川藏路是很危险的事情。另一条看上去还不错,但是问题是这两天补给消耗得多,晚饭能用的食材不多。如果要选择露营的话,那么他可能就得饿肚子。进退维谷之际,邵满想到了朱珠的告诫。

“真是不听美人言吃亏在眼前。”邵满说道。

权衡利弊后,邵满还是决定选择第一条,赶夜路去小镇。他心里想只要自己小心一点问题不大,路上可能还会遇到车辆可以搭车。还有一个考虑就是夜行川藏线这样的壮举,如果直播的话,那么一定会吸引很多粉丝,这样自己就可以获得更多的收益。决定下来后,他快速地收拾帐篷,然后打开手机开直播。过了一会儿,很多网民进入直播间。

“大家好,我是邵满。刚才我大意睡过头了,这天快要暗下来了。我刚才在想要不要赶路。因为你们也知道这赶川藏线上的夜路跟危险,但是我想了一下还是去赶路。”

网友们纷纷发表了各种评论。其中一名网友的话引起了邵满的注意。这名网友说这里前几天发生车祸,一名司机驾车掉入悬崖中,听说这是亡灵的行为。尽管看起来可怕,但是邵满却不以为然。

“谢谢你关心,那个新闻我也看了,说是我想那是那个人酒驾。”邵满说道。

网友们纷纷开始讨论这件事情来。看了那么多评论,邵满也本能地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为了不影响自己骑行,邵满决定不要管那些谣言。

“好了,谢谢大家关心。我该出发了。”

邵满骑上自行车。

“我出发了。加油!奥利给!”

说着邵满开始骑行。过了一会儿,太阳落山,黑夜笼罩了整个道路。夜晚的路比白天难骑多了,他只能通过自行车灯的微光看着前方的路,心里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有可能就会不慎掉落悬崖。他积极地与网友们沟通,一方面为了吸引粉丝,另一方面通过与网友们互动可以提高自己的注意力。

“这路还真难走啊。”

听了邵满的话后,网友们纷纷劝他注意安全。邵满在互动中感谢这些好心的网友们。不知不觉地骑行了一段路,他看到前方有人影,只是觉得有一些奇怪,谁还会这么晚还在这昏暗的山路上行走,心想可能是和他一样睡过头的旅客,想过去打个招呼,这样直播就有了话题。

“哦,前方有人啊。”邵满说道。

忽然邵满发现直播间卡顿,上面显示“缓冲中”。看到直播中断后,邵满停下来检查一下手机。他尝试退出然后再进入直播间,但是仍然无法进入直播间,又检查了一下微信和QQ,均发现没有信号。他想到可能是地形原因,信号被中断了。

“谁能想到呢?”邵满抱怨道。

这时候,邵满发现刚才看到那个人影依然在原地,好像是原地不动地站在那。这引起了邵满的怀疑,感觉那个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邵满想过去问一下情况。靠近后,邵满看到那个人背对着他。虽然昏暗看不清楚,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个中年人。

“请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呢?”

听了邵满的话后,那个人有动静了。

“年轻人,你喝酒不要开车。”那个人说道。

邵满听了后心想自己可能是遇到一名酒鬼,感觉自己不走运。这酒鬼是很麻烦的人,放他不管良心过于不去,但是如果带他走的话,那么自己不得不下车徒步陪他一起走到下一个小镇。如果要带这名酒鬼徒步的话,那么可能走不到小镇。想来想去,邵满决定先带他到有信号的地方,然后报警让警察带他们到最近的小镇。虽然这样有悖于骑行,但是这也没办法的事。

“大叔,这样我们一起到附近的小镇休息一下吧。”

大叔听了后回头看了邵满一下。当邵满看到大叔面孔的瞬间,惊讶地看到了大叔满脸的血迹,额头上有一块血淋淋的伤口,好像头颅也凹进去,像是被什么钝器击中,鲜血从那个伤口流出,覆盖了整个脸。不仅是脸上,就连身上多处也流着血,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清他身上的血迹,整个人都成了血人。

“啊!”

邵满吓得几乎要从车上摔下来。只见大叔蹒跚地走过来,看起来像电影里的丧尸。

“我要回去。我的车呢?那个女孩呢?”大叔说道。

邵满看着心惊胆战,完全失去理智的判断,脑海里全部被恐惧所占据。终于他受不了恐惧,骑车逃跑。他用尽所有的力气踩着脚踏板,自行车飞快地在夜路行走。他头也不回地骑着,也不管自己骑了多久。等到他累得不行,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他的心脏像战鼓一样跳动,满脸都是冷汗,心中仍然充满着恐惧,不敢回头看后面。过了一会儿,他稍微冷静下来后鼓起勇气看了一下后方,确认了背后没有人,只有无尽的黑夜。这回他才稍微安心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大叔又是什么?真是见鬼了。”

邵满此时感觉自己也许是真的见鬼了。他想起了网友提到过的前几天的车祸,想起自己也看过那条新闻,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还有就坠崖身亡,看起来和那个大叔的样子差不多。这么一想感觉自己看到的可能就是那个人的亡魂。想到这,他心里充满了恐惧,但是又不相信,或者不敢相信。等到他稍微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刚才的情景,感觉有一些不太对劲。那大叔还竟然说到女孩。邵满觉得如果是鬼魂,怎么还会想到什么女孩,不知不觉他脑海里想到了朱珠。

“我在想什么呢?这个世界哪有什么鬼?有也是色鬼。对了,我想到了,可能是哪个博主装鬼吓唬我,然后吸粉。说不定是朱珠跟我开玩笑,和那个大叔是一伙的,合起来吓唬我,然后躲在暗处偷拍,还有可能直播。原来如此!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邵满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他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心里也平静了一些。

“沃……”

邵满似乎听到了黑夜中传来诡异的声音。他左看右看,往四周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心里想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也有可能是自己过于紧张把风吹草动声,听成了诡异的叫声。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拿起了水壶喝了几口水。

“沃沃沃……”

这回邵满更清楚地听到了悬崖下传来的诡异的声音。很快声音传遍了整个道路,邵满清楚地听到声音,没办法再说那是自己的错觉。这回他又紧张起来,在身体颤抖的情况下,慢慢地把头转过去,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他看到了昏暗的悬崖下面好像有像人影一样的东西在挪动。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变得跟刚才一样。他看着悬崖上的人影不断地靠近自己。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地看清了悬崖上的人影,一个瘦柴如干,衣不遮体的老人,好像还戴着脚镣。看着它,邵满想到了纪录片里面说的农奴。听说旧社会西藏农奴受到沉重的盘剥,人命如牲畜,眼前这个黑影的样子很像那些可怜的农奴。只见黑影离护栏越来越近。邵满看了后害怕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别过来!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啊!”

尽管邵满不断地喊着,但是那个人影并没有停下来。

“沃……”

“沃沃沃……”

“沃沃沃沃沃……”

随着嘶哑的呐喊声,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黑夜中冒出来。

邵满看到这些人影都是和眼前的老人一样瘦柴如干,衣不遮体。他们不断地呐喊着,口中喊着像是藏语的话。虽然邵满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是能感觉它们很痛苦,充满了怨气。过了一会儿,那个老头的手伸出了护栏,接着他伸出头,看了一下邵满。他的整个身体就像金字塔里面的木乃伊那样干瘪,满脸的皱纹,整个眼球都露出来,看着就像随时都会掉下来。邵满想逃跑,但是他此时已经吓得双腿发软,站不起来。不久,那个老头爬上来,然后像一只乌龟一样爬向邵满。此时此刻,邵满已经吓得动不了。其他农奴们也乘机爬上来。先是两个,后面还有很多手伸出来,看起来随时都要爬上来。又过了一会儿,那老头已经爬到了邵满眼前。

邵满看到了老头的手已经在自己的脚下,只要他再伸出手就能抓住邵满。看到那老头的面孔后,邵满已经完全失去了逃跑的力气,只能瑟瑟发抖地坐在原地。更可怕的是后面还有很多农奴的亡魂们爬上来,像索命一样爬向邵满。当邵满以为他要被亡魂们吞噬的时候,这些亡魂突然停了下来。那个老头转头看了一边,其他亡魂也看过去。片刻后,他们像见了鬼一样掉头就跑。没过多久,那些亡魂们全部又跑下山。邵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快走!”

这回邵满听到刚才那老头看的方向传来了呵斥声。他听出了是汉语,转过头一看,在黑暗中又有一行人走过来。虽然有一些距离,但是他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是留着长辫子的清朝官差,后面的另一个官差押着一批戴着木枷的犯人们。在官差们的打骂下犯人们痛苦地走过来。邵满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犯人们的脚镣声,但是无论是官差也好,犯人也好,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人,更像是光影,更确切地说是像照在白屏上的电影里面的人物,感觉就跟刚才的农奴一样是亡魂。

邵满看了后想逃跑,但是此时他已经吓得没有力气站起来,但是那些亡魂却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