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训练考试结束后，连队组织新兵们再次全面复查身体。

单连长和季排长到医院，找到医生问询关于诸平的身体健康情况：“请问，我们这个名叫诸平的新兵，身体怎么样？”

军医苦恼地摇头：“检查中未发现他有什么疾病。”他诙谐地指了指大脑：“可能这里有阻碍。”他们一同来到病房，不见诸平的踪迹。

诸平在外面买了一包糖果，嘴里叼着香烟，哼着小调，活蹦乱跳地回病房。见到单连长、季排长、军医严肃的面孔，估计自己装病的事泄露天机了，嬉笑道：“各位领导，请坐。”

季排长开门见山地问他：“小诸，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诸平无所顾忌地回答：“唉，恐怕我这一生无当兵的命喽？”

单连长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确实要考虑清楚，如果你想继续在部队干，因为你的身体素质和军事素质差劲，只好当炊事员或饲养员，如吃不了这个苦，只好退回原籍。”

诸平稍等片刻后回答：“谢谢你们明说，我已经考虑好了，确实吃不消这个苦，还是让我回原籍吧。”

新兵连成纵队集合，季排长整队跑步来向单连长汇报，单连长来到队伍前讲话：“新兵同志们，你们经过近三个月的训练，学习，现在考试复查身体，现已具备一名战士的基本条件，大家就要领到日思夜盼的帽徽，领章了，以后你们就是一名真正的解放军战士了。要想当一名好兵，还要不断地学习、训练。各班领回帽檐，领章，发给大家，指导如何佩戴。”战士们一片掌声。

单连长挥挥手，继续说：“还有一件事，连部研究，报新兵团批准，竹根亲获得新兵团嘉奖一次。另外，全体放假半天。但是，外出一定要按照规定请销假。”话音刚落，顿时博得大家的掌声。

竹根亲、淡平、席易向沈班长请假后，与诸平到照相馆留下这珍贵的镜头，然后，他们送诸平与护送退兵人员上火车，才返回驻地。

根亲趴在床铺上用钢笔给颜辣妹写信。然后把佩戴帽徽领章的照片装在信中，携带信件，到军人服务社，买香皂，手帕，一条用铁皮精制的能摆动的玩具鱼儿和一些自学丛书，最后去邮局寄信和钱物。

龙竹山隆冬的清晨，东方先是一片灰白色的天空，然后渐出绯红色，接而五彩缤纷的光芒喷薄而出。顿时，太阳从地平线下向上跃出，成了一个火红的圆球，金轮涌出规则荡漾，旭日冉冉地高升，驱散浓雾，给大地送来温暖。

这天清晨，辣妹洗刷梳妆完毕，拿着竹根亲从部队邮回的东西和新兵团寄来的嘉奖喜报，娇嗔欣喜地跑到黎玉清大娘的房间：“干娘，根亲训练获奖，这是团部邮来的嘉奖喜报。”说完递过喜报。又递上照片：“这是刚发帽徽领章照的相。”又递过十元钱，“这是昨天取回的钱，他还给我买了书，小玩意儿邮寄回来。”辣妹把根亲从部队邮回来的东西逐件点给老人看。

大娘接过喜报、照片、钱和物件，细端详照片，不停地夸道：“根亲这娃娃做事就是有股子憨劲，做啥都是不做好不罢休。”然后所接的钱物交给辣妹，叮嘱她：“钱，你留着买东西，其余物品都是给你买的，你就留着使用嘛。”

“可不，练习射击时，开始睁眼闭眼没搞对，差点没过关，好险喽，说起来我都为他捏一把汗！”辣妹接过钱物挑信中相关紧要的内容告诉老人。

“到代销店的事我做主，不必向他说嘛！”大娘外表温和慈祥，不擅多言多语，不爱管闲事，而心中细致如针，明白辣妹借住，从表面现象看是上山下乡形势逼迫和大队无知青点，实质上也顺便带有照料自己支持根亲能顺利参军的含意。为了支持她遇到工作机会脱颖而出，自己不成为青年人前进路上的累赘，所以处处事事格外小心谨慎。当时，生活条件差，粗茶淡饭，营养不足，时常显得疲惫不堪，甚至有心慌、眼花缭乱、耳鸣、头晕目眩的感觉，可下地干活，在家喂猪，洗衣都显得非常健康、有劲、壮实。

辣妹那张芙蓉般的脸，细细的柳叶眉，大而圆的杏眼，充满虔诚和欢欣的笑容，她推心置腹地告诉干娘：“我在信中征求他的意见，他表态支持我去！”

母女一边侃侃不休地叙述根亲的往事，交流通信中的内容，一边到厨房去煮早饭。

“玉清表嫂。”颜喜民一边喊一边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见她俩都在屋里，焦急地问：“你们商量没有，辣妹去不去当代销员？再不回复，大队要定别人喽！”

“去。年轻人做事我们不会拖后腿，她可以随时去上班。”黎玉清边说边去取叶子烟递上。

颜喜民亦喜亦忧道：“辣妹真是，这么点芝麻小事都做不了主。也对，她和你们商量多份理解与支持，年轻人遇到机会千万别错过！”又道：“快过年了，队里评返销粮，每个人从腊月到明年三月，平均是一百一十斤，你们家是军属，按规定应该吃高标准。”

黎玉清递上叶子烟后：“不管军属还是熟人，别让我说闲话，更别说大家帮忙我儿才能参军，前脚走后脚来借用这块牌子耍威风。我家只有两个女的吃饭，食量小，再说，辣妹还有供应粮，派低标准，让食量大的吃高标准。”

“唉，如果大家都像你，我要少说多少话哟！”喜民在卷叶子烟插在烟杆上点燃后又问：“公社和大队安排，每户要打一口圆、小、浅的沼气池，意义不用说，卫生、节约、实用。公社还要奖励每户一包水泥的钱，你们也要抓紧。”

“伯父，我和干娘已经商量安排，今天，根亲的几个学友就来家帮忙，放心吧，大、小队布置的任何事，我们都不会拖后腿，不会给根亲脸上抹黑灰。”颜辣妹边往灶里添柴边表态。

“你俩忙。我还要挨家挨户去说两件事，年关了，事特别多，上午，还要去给大队吕书记、大队长回个信，说辣妹去代销店那件事，免得阴差阳错这个位置遭别人抢了。”颜喜民所说之事均得到满意答复，便兴会离去。

黎大娘兴味盎然地和她唠叨：“我给你讲一个赌徒的故事，有一个赌棍，弃艺专赌，把家里的积蓄输光，偷家里的物品变卖付债，仍欠赌债，成了他一人参赌，全家受穷，父母劝不听，妻子忠告无效，父亲被气绝身亡时，他还在打牌搞赌博，妻子准备私奔，眼看着这个家就要因为当家人参加赌博而破散。有天夜里，他邀了几个人来到山里，砍伐竹子变卖后还债，几个收债人和他迷困在山里，通宵未走出山，次日，我们下地干活遇见时碰到这几个人，只见他们跪地求饶，表态不再起歹心来偷竹子，不再赌钱，收赌债者也放弃收自己的赌债。人们宽恕的放走了他们，果然，这个赌徒改邪归正，操艺弃赌，家人和平相处，又过上了安定吉祥的日子。”

辣妹听大娘讲得津津有味，俩人高兴得忘了正在煮饭，直到锅里传出焦煳味，逗得她们捧腹大笑。

“山神、竹仙惩处挽救赌棍的故事倒听了，锅里的饭却遭煮煳了，咋办？”大娘乐哈哈地逗辣妹。

“不怕，吃糊饭能治胃病。”个子矮小，眼睛像三角形，从外观让人厌恶的应邀帮忙打沼气的骆建和李宽，接住大娘的话。

黎大娘和辣妹真诚热情地招呼他俩后，便到生产队的石匠家中借来手锤、钻子、铁锹，骆建和李宽他们就甩开膀子干起来。辣妹便热情地为他们递茶、送水。

叮当、叮当的手锤敲打钻子的声音不断传出，一撮撮碎石和泥土运出倾倒，豆大的汗珠滴滴往脸颊淌，黎大娘见幺儿的学友做事如此卖劲，怕累坏了身子骨，劝他们边歇边做，二人欣然笑着答应，却仍是马不停蹄人不下鞍的干活。

大娘吩咐辣妹：“你上街去买酒买肉，我到自留地采摘可口的新鲜菜回来待客。”

辣妹毫不谦虚地劝大娘：“干娘，您在家里待着，这些事我一个人就成。”她买回食品，到地里把蔬菜弄回来后，又忙着端盆热水，递过用热水浸泡的湿毛巾给骆建、李宽二人擦汗，像医生似的用纱布包扎他们打起血泡的手。

一股纯朴的姑娘清香气息递进二位男青年的鼻孔里，挠得骆建、李宽二人不得不憨视，清秀眉目的姑娘让他们失魂落魄，陷入暗思遐想，如果自己能有这么一位标致的未婚妻，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多舒服哟！

颜辣妹被二位男生痴呆注视，感到羞怯，窘迫尴尬，赓即，脸上滚烫灼热，她似乎从眼神中透视出二人的心思。忙借故，从打沼气的工地到厨房洗菜、煮饭，心中忐忑不安，犹豫不决，担心控制不好感情陷入多角恋爱的情网之中，损毁形象，搞臭名声。这时，回想起根亲那张英俊潇洒的笑脸，热情洋溢的书信，朴实无华的书信和获奖喜报，以及坚韧顽强的进取精神和高度细心的责任感，无不让她在心中静悄悄点燃爱情火花指向最佳角色。这是一颗最有分量的定心丸，是战胜和克制一切情欲杂念的灵丹妙药，及时调整好心态，有了应对的对策。大娘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想啥入了神，未惊动，不知缘由，误认为是收到根亲的信之后带来的遐想，自己忙着生火煮饭。

吃饭时，桌上摆放着烧白，素青菜、萝卜、莴笋叶子煮的蛋汤，斟了半碗酒，宾主边吃边摆谈，毫不拘谨。

“小骆、小李，二位辛苦劳累了，多喝点酒，不然今晚浑身要像散了架似的疼痛，我和辣妹都不会喝酒，不能陪你们的酒，你俩要尽兴。”玉清大娘诚心劝他们。

骆建和李宽他们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却很少参加体力劳动。所以，特别劳累疲惫不堪，浑身疼痛难忍，为接近和夺取颜辣妹的芳心，还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毕竟是以根亲学友的身份才有机会靠近，只好硬着头皮充好汉，装成行若无事的样子，心知肚明，招待客人能有这些菜已经不错了，也是她家省吃俭用，把家里最好吃的菜拿出来招待，二人点头应承，边吃边喝。

骆建直爽地问：“辣妹，你到龙竹山，是骑飞鸽牌还是永久牌？”

辣妹明白他问这句话的双重含义，是借骑车试图探听自己对终身大事的态度。略加思索，策略而自然地答复：“我已到干娘家落户，是假的吗？不信，问我干娘。”

大娘发自肺腑之言的夸赞：“是啊，几个月来，辣妹比根亲还要巴家耶。”

李宽明白骆建和辣妹对话的真实含义，怨恨自己心计多而嘴笨，欲说之话让骆建领先。忽然，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问：“你们晓得不，现在找工作靠什么？”

骆建诡秘道：“这有什么难的，现实表现和家庭政历状况。”

“你又知道最近我们公社招工、招干的对象是哪些吗？”

“退伍军人，下乡知青，在职大、小队干部。”

骆建和李宽他们一问一答，处处显示出方方面面都精明能干，交际广泛，神通广大，好让辣妹对他们刮目相看。

黎大娘忙热心地恳求：“你们关系多，门路广，留点心，有啥好机会给我们提个醒，帮辣妹找份好差事干。”

骆建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辣妹这次到大队当代销员，是找工作垫基础的好机会，将来有机会进入财贸单位当正式营业员。”

李宽趁机插言：“骆建，你这次当大队团支书是为开后门找工作打基础哟。”

骆建借机还击：“你当沼气技术员也是为招工过渡嘛！”

大娘担心年青人说笑话容易伤感情，劝导：“你们不要互相挑刺，年青人嘛就是该芝麻开花，节节高！有机会就要用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骆建趁转换话题的机会，赤膊上阵：“辣妹，能否帮忙在你们知青中介绍个女朋友？我走上工作岗位是迟早的事。”

辣妹苦笑道：“我们下乡知青来自各个地方，在本县城的不多，人也不太熟，即使有个别熟悉的人，不晓得你们是否中意。”

李宽机灵一闪：“其实，我们的同学也有好女孩，你为啥要舍近求远呢？男女之间交朋友要看缘分。”

正在他们探讨完寻求工作的途径转入婚姻恋爱话题之际，游芹和杨小梅不约而至，进门就亲切地喊话：“黎大娘。”

小黑狗听见陌生人的声音，扑着汪汪直叫。

黎玉清和辣妹放下手中的碗筷，挥手制止小黑，急忙上前招呼客人：“快来吃午饭。”

在主人的盛情邀请下，游芹和杨小梅入座共餐。

李宽见两位女同学来，感叹：“你们真是曹操变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二位到竹家有何贵干？”

黎玉清温情相劝：“有啥事吃了饭再说。”

杨小梅反问骆建和李宽：“你们两个在这里忙啥子？”

辣妹代答：“帮忙打沼气。”

游芹终于找到合理的借口：“我们也是来尽点微薄之力。”

须臾，骆建又问辣妹：“你啥时候去代销店开门，我还差点忘了哟。”

辣妹正面相告：“要等我家沼气池正式启用就去，我还要供应大家的年货呢。”

“到时，我们来帮你搬运商品。”骆建费尽心机，把每个机会都利用得无懈可击。

游芹和杨小梅在与他们共同读期间就知道，班上出了名的李宽鬼点子多，骆建的小动作多，竹根亲脾气倔。几次碰撞到二人，估计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她俩决心掺和进来，静观其变，互递眼色说：“好啊，开业时，我俩也来帮忙。”

辣妹先犹豫后镇静，心里在寻思，我和这四个人交往不知是对还是错，是福还是祸。在和两个男生的交谈时，他们暗带追求与胁迫的意思，两位女生要根亲的通信地址的真谛何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常备不懈，有勇有谋地与四个人来往，男女皆有，方能避嫌自洁，以防授人以柄：“好啊，多谢了，代销店开业时，有请你们四位到场帮忙，到时别抽吊筒哦。”

杨小梅猜想寻问根亲的通信地址会引起误会，自我解释：“我和游姐商量，准备考中专，想拜请帮忙买复习资料，要是不方便告诉地址，颜姐信中略转此意也行。”

辣妹窘迫地笑道：“哪里话，前次你们在街上问根亲部队有通信地址，我确实记不起了，我以为根亲给你们去信了，并无别意。”言毕，速取来根亲写回的信封递上。

一个满天星斗闪烁的夜晚，黎玉清家的沼气池打成功了，按照技术员现场指导的要求，用水泥将池子全部糊了一遍，用石料封盖，牵管，从进料口加些粪便，绿色蒿秆，沤渣肥之物，气表有显示，扭动沼气开关，沼气之火陆续燃烧着，一会儿，钵锅里的水温渐渐上升，沸腾了，辣妹淘米、洗菜，煮饭。

启动照明开关，灯也亮了，大家目睹废旧物通过沼气池子产气能照明，煮饭、炒菜，省钱，方便，改善了环境卫生，一举几得，大家都乐而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