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向来时那片森树林走去,山猴子看出了她的紧张,也感觉到她脸上一定变得灰白。他知道五妹胆小,孩童时一个夜晚出来,在河边乘凉,喜欢和穷苦人凑在一块儿。有人讲了一个鬼的故事,说是一人走夜路,总是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无头鬼在跟着他走,他走,鬼也走,他停,鬼也停,回去就大病卧床不起,不久就死了。
说者形象逼真,说是那人的魂魄被鬼勾去了,听者多是好奇心壮胆量充能不怕鬼。五妹胆小,当时吓得杏眼圆睁往人堆里集,听见家里人喊他,却再不敢走夜路回去,竟呜哇地哭了。
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马鹞子,找来接她回去的。从此,她晚上很少出门。山猴子看见她走近树林,身体开始颤抖,那不是夜风吹动了衣服,是她吓成那样。山猴子快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五妹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五妹全身一震,回头一看是山猴子,就嫣然一笑,平静了下来,好像沉沉夜色消退了,被一堵健壮的身躯挡住了寒流的侵袭,身心顿感温暖了许多。
转眼又为挡寒送胆的山猴子担心,急慌忙催促他,你快走,快走,说不定他们又要回过头来捉你,快走啊!说着,伸手推了他一把叫,别管我,走啊!。
山猴子听她那样的焦急声音,莫非他们真的又追过来了,不好违拗她的好心,便急转身往回走,不住的扭回头看她,五妹身体颤抖着走进了她家后院门外的那片树林。山猴子这才放心大胆跨步跑了起来。
翠儿听“山猴子”讲的活灵活现,佩服弱不禁风的五妹,能在情急之下坦诚相救,实在太感动人了。瞬间的感慨后,含情脉脉地乜山猴子一眼,噗哧掩嘴一笑,又绷紧了脸,冷冷地说:“没看出来呀!山猴子,你还总有桃花运,美女救英雄让我扑个空!”
山猴子面笑口愠地还了一句,吃醋啦!翠儿冷脸恶语,使劲搡了他一把说,吃你个头!山猴子心悸脸沉,不知咋的惹恼了翠儿不开心,殷勤倍致地将她揽在怀里。翠儿甩脱他的手,他又揽上去,翠儿再甩手离去,他再紧追两步揽上。
三番五次的甩揽,翠儿心就软了,站着一声不响,眼睛眺望着远方,对拥抱她的“山猴子”有视无睹的冷漠。“山猴子”急了又说又笑,没有一点不耐烦的口气劝说:“翠儿,别再吃醋了,人家五妹还是个小孩子家嘛!我这心里只装着你,不信我扒开你瞧瞧。”
翠儿一扭身子,哭腔嚷叫:“小孩子?人家都十八啦,十八岁的一朵花,为什么冒险救你,总有艳福!我呢?为你奔波了一夜没见到你的面,你竟然拿着生命深夜陪美人。”
山猴子面不改色的哈哈大笑:“别生气嘛,在我心里她还只是个孩子嘛!我急着跑回来,还不是一门心思想着你,怕你着急!”
翠儿纹丝不动地站在山猴子怀抱里,眺望了一会儿远山,渐渐缓和下来,关切地审视着他浑身问道:“他们没打你吗,你还笑得起来?”
翠儿的知心话逗乐了山猴子,就有点忘乎所以,精神焕发,夸夸其谈:“我山猴子是什以人,会吃那个亏?我给他来个一问三不知,他能咋样?”翠儿明知他吹大话,愣眼唬他:“你就不怕他们又把你捉回去?”
山猴子听了,一脸的不舍,儿女情长地说:“所以呀!昨晚我没回家,特地来这儿等你,向你说一声,我要逃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找到共产党,看我不打死那个马鹞子的王八羔子!”
翠儿继续唬他说,只怕你还没逃走,人家马鹞子就捉住了你个猴子,让你吃了枪子儿!山猴子激动了,一脸愤然说打死了俺,真是老天不公!可惜我没一把枪,不然想捉我“山猴子”,除非他马鹞子把祖坟中的鬼魂找出来帮忙!翠儿进一步唬他,只怕马鹞子不一枪打死你,他要一块一块地割你的肉,疼死你!
山猴子全身一激灵,扳住翠儿的双肩,正色地说:“多亏你提醒,不然我还真怕痛,我不怕死,但怕痛。一刀一刀慢慢地割,那非把我办得鬼哭狼嚎不可,我要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有空我会回来看你!”说完,抽身向茂密的山林野沟跑去,飞奔得像一匹野马。
翠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高声呼唤:“山猴子,我骗你的,快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山猴子扭头一看,怨声怨气:“你还笑呐!我要是死了,有你哭不出来的时候。”说着,跑得比兔子更快了,他已望见了刚才站的地方有马鹞子的人在走动。
翠儿没有发现马鹞子人马的动向,又连声喊起来,山猴子,你给我回来,回来!山猴子再也没回头,一溜烟地跑着。翠儿喊叫不回,只好跟着他跑了起来。跑了好长一段路,进了密林深处,翠儿已经跑得喘不过气来,一脸潮红,浑身汗水湿透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