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喝酒吃肉,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时候。有哨兵前来报告,有一队日本兵来到山门前,架起了枪炮,准备攻打山寨。
“哈哈!真他娘的大胆,这时候还敢来捋老虎须子,真的是找死!”有两个土匪一口干了碗中酒,通红着脸,喷着满嘴的酒气,摇摇晃晃着,站起来,一只手把胸脯拍得“蓬蓬”直响。
“大哥,看我们哥俩的,我俩一挺歪把子,他给我压子弹,我只管搂火,就能把他们都突突喽,不劳兄弟们,就在这喝着,看我们兄弟的!”
说话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叫大豹二豹,是匪队里的两个炮手,枪法不错,而且勇猛敢干,平时总是冲在前面。孙天好不想打消两个人的积极性,把他们单独派出去,多少还是不放心。既然来了这么多的鬼子,可不敢怠慢了,全体迎敌,也是一个正确的态度。
他这边把两兄弟派出去,随后便带领大队人马,前呼后拥地来到了寨门前。这个山寨是建在山半腰的山坳里,背倚山尖,怀抱峰峦,一个垭口很狭窄,拦上了一根根松木杆建起的屏障,还是很坚固的,相隔不远便有射孔和观察哨,随时都可以看见山坳外面的动静。
山寨不大,建得却十分牢固,他们在这里经营了很多年,在修缮与改建中,不断地完善着山寨里的各项设施,能做到进退自如,收放有度。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的是,日本鬼子此次来袭,不是暗地偷袭,而是明目张胆来攻,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所谓的什么山寨放到眼里。
“咣咣咣”三声炮响,有一发落到山寨门前,“轰”地一声,把一搂多粗的大柱子给炸断,硝烟散去,一个大豁口便露了出来。另外两炮落到山寨里,把一间房子给炸塌,烟雾升腾,很快着起火来。
众匪徒们感觉到了大地都在颤动着,不由也让他们肝颤。呀!能守住吗?小鬼子有炮啊!太厉害了,一炸一大片,这山寨还能扛得住这么炸?大当家孙天好看出了大家的慌乱,立刻做起了战前动员。
“别怕,都趴好了,别让弹片给伤到了。他敢来,老子就赏个他一粒花生米!”
他是真正的行伍出身,懂得这些。他开口说话,沉稳而有力,一下子便稳定了浮动的军心。
这时候,小鬼子开始进攻了,只见他们端着枪,猫着腰,不慌不忙地向前走着。大豹端起歪把子,猛然站起身来,通红着脸,大喊一声。“小鬼子们,尝尝老子机枪的厉害!”说着,他便扣动扳机。可是,机枪没有响,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他一愣神,一排子弹射过来,他的胸膛连中几弹,他低头看看胸前的伤口,愣愣的,很奇怪似的,他一声没吭就倒下了。
二豹见哥哥中弹,赶紧跑过来,抱起哥哥就往隐蔽的大石头后面跑,只是没跑两步,腿上也挨了一枪。他俩都趴到地上,二豹不顾自己的伤痛,先去看哥哥大豹。
“开枪啊!你们都他娘的干啥呢?”半天听不到一声枪响,把大当家孙天好急得直跺脚!
“大哥,枪打不响啊!不知道是咋回事啊!”有兄弟纷纷在自己的隐蔽处喊出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打不响?孙天好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正在发愣,却听见身边不远,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再看不远处的小鬼子应声倒下了一个。这是谁打的?真他娘的好!他刚想出声,却听见黄永乐在喊。
“大哥,是那批枪出了毛病,这是我自己的枪,就可以打响。咱们上了小鬼子的当,我说呢,这么痛快就交换了,他们没憋什么好屁,他们的枪弹都动了手脚。”
他这么分析着,一下子点醒了孙天好。他不由地痛恨自己,怎么就没检查一下枪支弹药呢?兄弟们不懂这个,我懂啊!嗐!一时的麻痹大意让大家伙蒙难。想不到啊,打了一辈子雁,到头来却被雁鵮了眼!嗐!他后悔得直拍大腿。
他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这帮小鬼子真够毒的,竟然能在枪支弹药上设了个套,真窝囊啊,真丢人啊!他马上大喊道:“兄弟们,跟着老菊花往山后撤,我来断后!快闪腿走人!”
他说着把手里的两把镜面匣子招呼上了。枪声中,弟兄们猫着腰,纷纷从隐蔽处,爬进暗沟里,有次序地撤退着,他不由地一阵高兴。山后是一道悬崖,对于上山来说,是难上加难,而对于下山而言,却易如反掌。在山顶的一棵大柞树上拴着一条绳索,放下去,就可以轻松地溜到山下,然后钻进大森林之中。这条秘密通道是一条保命的通道,所谓的狡兔三窟,是有它自己的道理的。当初建山寨时,他就已经有这样的设计,始终都没有用过,没想到,这一次真的用上了。背靠断崖,是绝境,也是个保险。让人可以安心去防守正面,敌人断然不会从背后袭来。
大当家孙天好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坚持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给弟兄们争取撤离的时间。他的枪法很准,射出每一颗子弹都能击中一个目标。他不断地转换着自己的射击地点,利用山石和暗沟设置出的条件,非常沉稳地阻击着小鬼子的前进速度。
当他换一个弹夹的时候,却有一发炮弹飞来,他感觉到了,却来不及躲避,那颗炮弹在身边爆炸,他立刻像一只气球一样飞起来。
一群灰喜鹊落在后菜园的障子上,去鵮食几穗搭在上面的笤帚糜子。这东西眼睛贼尖,很善于发现人们遗落下来的粮食。它们一边鵮食着,一边“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不觉间,把正在酣睡的雪菊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