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军的穿着看起来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有点寒碜，他的西服上有不少皱褶，半新不旧的皮鞋好像已有几天没有涮过油，裤腿上还有两处油渍清晰可见。王志军在电话里不是说他每月能挣万儿八千块钱吗，从衣着打扮上倒真看不出来，这家伙是深藏不露还是另有原因？凌杰一时一头雾水，琢磨不透王志军的现状。

王志军没有看出凌杰心里的变化，仍旧笑着说：“你看我真马虎，一见你的面太高兴，竟忘了你吃饭没吃。”凌杰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他毫不客气地实话实说：“是没吃中饭，不过早餐跟几个朋友吃得晚，再说我一见到你也不觉得饿了。”

“不饿也得吃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走，今天时间不早了，我请你到附近的小饭店随便吃点，改天再请你到大饭店好好犒劳一顿。”王志军以主人的身份说。

凌杰跟着王志军进了路边的一个拉面馆，这个拉面馆很狭小，里面就五、六张桌子，这个时候顾客不多，地下满是丢弃的餐巾纸，餐桌上碗筷横七竖八，蚊蝇随处乱飞，显得既脏且乱，也不知店主墙上的卫生许可证是怎么来的。

店主见凌杰他们进来，胡乱地为他们收拾了一张桌子，凌杰他们随便要了两碟凉菜、四瓶啤酒和两碗拉面，东西端上来，凌杰和王志军俩人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将桌子上的东西吃喝干净。王志军打了个嗝，抹了抹嘴，掏出手机捣鼓了一下说：“哎呀，真不好意思，微信里的钱不够了。”

凌杰见状，二话没说掏出100元钱递给店主结了账。王志军红着脸有些狼狈地说：“凌杰，我刚才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接你，竟然忘了带钱包，到我这儿来还让你请客，实在抱歉。”凌杰毫不在乎地说：“咱哥俩谁跟谁，还客气什么，只要有吃就行，谁请客不一样。”

两人出了拉面馆，王志军拎着提包领着凌杰七弯八拐，走走停停，最后来到一个名叫“好客宾馆”的地方不动了，这个宾馆位于城乡结合部，可能是由过去的废弃仓库改建而成，因为在“好客宾馆”四个字的上方，“某某仓库”的字迹依稀可见。

凌杰有些不解，心想：王志军这家伙搞什么鬼，他不是在贸易公司上班吗，大白天的把我带到宾馆来干什么？凌杰心中有些疑惑。王志军也不向凌杰解释，径直带着凌杰来到顶层五楼，急不可待地推开502室的门，对凌杰做个‘请’的手势说：“凌杰，进来吧，到了，我们暂时就住这儿。”

凌杰进了门，发现屋里有七、八个青年男女围坐在铺着报纸的地板上‘斗地主’，气氛十分热烈；大伙见凌杰进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扑克牌，向凌杰行注目礼。

王志军放下凌杰的提包，向大家介绍：“各位兄弟姐妹，各位同事同仁，这位新来的帅哥是我的发小凌杰，从今天开始，他将与在座的诸位朝夕相处，共谋发展，有请各位以后帮助提携。”

王志军停了停，看了凌杰一眼，把屋里打扑克的人一一介绍给凌杰：“他们都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室友。”凌杰朝大家点点头，礼貌地说：“劳驾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凌杰话音刚落，另外两个套间的门同时打开，又拥出来几个青年男女，其中两个女孩小声嘀咕：“哇塞，来了一个大帅哥，长得跟周润发差不多，好有风度呀！”

其中一个女孩调侃另一个女孩说：“怎么，你一见钟情啦？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姐们，算了吧，不用劳驾你给我介绍了，你不挖我墙脚就阿弥陀佛了？”凌杰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又客气地冲这些男男女女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王志军他们住的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套房，凌杰觉得奇怪：这男男女女近二十来人，就住在这不足80平方米的房子里不嫌拥挤吗？凌杰心里感到有些不对劲。

王志军好像明白了凌杰的心思，正儿八经地解释说：“我们公司的宿舍目前正在搞装修，所以我们现在暂时将就住在这儿，等装修好了我们马上就搬回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凌杰浏览了一下室内，发现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和一个低矮的电视柜，另外两个套间没有任何家具，通通用凉席直接铺在地板上，清一色的地铺，各式各样的大包小袋在墙角堆积如山，杂乱无章，给人拥挤无序的感觉。

下午，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没有出门，打扑克的打扑克，聊天的聊天，高谈阔论，胡吹瞎侃，全都悠哉游哉，自由自在。凌杰心里纳闷：今天既不是逢年过节又不是双休日，大家怎么都像约好了似的不去上班呢？

晚上，一个成都小伙子使出浑身手艺，做了几道油乎乎、火辣辣的四川菜，王志军买回两瓶二锅头、一包花生米和一袋猪头肉，算是为凌杰接风洗尘。

有人把低矮的电视柜放在客厅中间当成饭桌，摆好碗筷，大家就在地板上铺上报纸，7女12男（包括凌杰）围成一圈席地而坐。菜虽然很普通，酒也仅有两瓶二锅头，但气氛却极其热烈，男的轮流向凌杰敬酒，女的不时给凌杰挟菜，让凌杰觉得很温馨，有一种亲切感。

席间，两位漂亮女孩时不时地瞟凌杰一眼，火辣辣的目光饱含着温柔和热情，让凌杰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冲动。这是凌杰有生以来最特别的一顿饭，说它特别是因为吃饭没有凳子，全部席地而坐，大家自然随和，不分尊卑，不必拘束，不用客气。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又开始打牌下棋，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凌杰掏出手机准备给父母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从“富豪居”饭店辞职了。听说凌杰要打电话，室内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凌杰身边一下子围过来几个男青年，他们用征询的目光望着一旁的王志军。

王志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大家这才若无其事地散开。因为室内人多嘈杂、说话不便，凌杰要到楼下打电话，王志军和屋里的几个男青年见状，马上簇拥着凌杰下楼，凌杰觉得他们有些热情过份，感觉有点不自在。

凌杰在楼下打完电话，王志军他们几个又像保镖一样把凌杰送到楼上，

因为白天奔波了一天，晚上又喝了点酒，凌杰觉得非常疲倦，洗过澡以后就睡下了，凌杰和王志军他们5个男青年睡小卧室，7个女青年睡大卧室，另外7个男青年睡外面的客厅。

下半夜，凌杰起来解手，他刚打开卧室的灯，睡在他旁边的王志军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神色紧张地看着凌杰问：“你要干什么？”凌杰见王志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开玩笑说：“我想出恭，你是不是也要陪着我，看你神经过敏的样子。”

王志军听了凌杰的话平静下来，站起身说：“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也想解手，咱俩一块去。”王志军竟然要陪自己去解手，凌杰觉得王志军有点怪怪的，可又弄不清究竟是为什么。

第二天大家吃过早饭，王志军拍拍凌杰的肩膀，亲热地对凌杰说：“今天上午我们公司开会学习，你跟我一块去熟悉一下情况怎么样？”凌杰边擦皮鞋边说：“好啊，我正想跟你到贸易公司参观一下，争取早点上班，免得无聊。”王志军带着凌杰步行去公司，身后尾随着几个同宿舍的男青年。

王志军带着凌杰来到一个破旧的家具厂门口说：“我们公司就在楼上。”这是一栋大约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的老式楼房，也许是年久缺乏维护的原因，显得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凌杰跟着王志军登上狭窄昏暗的楼梯到了三楼，三楼中间是走廊过道，两边全是房间，走廊里的灯光昏暗惨淡，矇矇眬眬，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凌杰心想：王志军不是说他们贸易公司是一家很有实力的大公司吗，怎么竟然在这种鬼地方办公，纯粹是吹牛，看来王志军的话水份太多，并不能完全相信。

凌杰正想着心事，王志军突然敲开一个房间的门说：“会议已经开始了，我们赶快进去吧。”“难道王志军在骗自己，他叫自己来这里另有所图？”一个念头在凌杰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为时已晚，他身不由已地被王志军和几个男青年簇拥着进入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却挤满了百十来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好像正在开会。这些人年龄性别不同，衣着举止各异，有的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有的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与其说是公司员工开会，倒不如说是一群乌合之众叫嚣。凌杰一下子糊涂了，这是什么公司啊？怎么什么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