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跟众人打趣了几句后,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下,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启了自己的故事。
“……就在那时候,前方那座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拍断了一般,轰的一声塌陷了下去。斯捷潘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再次推开车门,双脚落地时扬起一小片尘土。他与军官匆匆告别,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然,然后便徒步朝着前方前行。他小心翼翼地登上那座断桥,每迈出一步,脚下的木板就发出令人揪心的嘎吱声。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像一只警惕的猎犬。没走多远,突然,‘嗖’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他瞬间警觉起来,原来是前方那座楼房里藏着一个德国士兵。斯捷潘眼神一凛,迅速拔枪还击,一边扣动扳机,一边猫着腰朝着楼房冲去。他放轻脚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暴露自己。他缓缓上楼,楼梯间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他的心跳在胸腔里像战鼓一样擂动。在推开门的瞬间,他和对方几乎同时开了枪,那火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斯捷潘只感觉身子猛地后仰着倒了下去,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家人的面容,心想自己是不是就要去见上帝了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脑袋嗡嗡作响,原来对方这一枪应该是打在了自己的头盔上,他暗自庆幸捡回了一条命。
不知过了多久,斯捷潘从黑暗中悠悠苏醒过来。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他没有忘记自己肩负的任务,那任务就像一团火在他心中燃烧。废墟的天空中,时不时有一颗颗照明弹划过,那耀眼的光芒如同白昼,将这片废墟照得惨白。背后又有子弹射来,‘哒哒哒’的声音像是催命符。斯捷潘咬着牙,拼命奔跑,他在断壁残垣间穿梭,躲避着远处射来的子弹。黑暗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着他,他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随后,他又遇到一名敌人,那敌人像一只饿狼一样扑了过来,他被对方追着跑了好一阵。斯捷潘心里又急又怕,情急之下,他看到地上有一块木板,用力踹开后,慌不择路地躲进了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一个法国女人蜷缩在角落里,被斯捷潘的突然闯入吓得不轻,她的身体像风中的树叶一样瑟瑟发抖。斯捷潘赶忙用不太熟练的法语告诉她自己是英国人后,她才稍微放下心来。斯捷潘焦急地向她问路,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告诉他穿过前面的河,就能到达二区部队所在的克鲁瓦西莱树林。女人看到他受伤的额头,眼里闪过一丝怜悯,拿着一块布温柔地帮他止血。屋里还有个正在轻声啼哭的女婴,那哭声在这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响亮。女人说这不是她的孩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斯捷潘把之前灌的牛奶拿给婴儿喝,宝宝伸出小手去抓斯捷潘的手,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很是喜欢他。斯捷潘陪着宝宝玩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但紧接着他就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天快亮了,外面的光线已经开始透过狭小的窗户射进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女人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眼神里满是哀求,请求斯捷潘留下,可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走了,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转身离开。
斯捷潘离开地下室后,为了躲避一个喝多了的德国兵,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冲进了一间仓库,却和另一名德国兵撞了个满怀。那德国兵一脸惊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为了阻止他开口喊人,斯捷潘只好跟他硬拼。斯捷潘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他握紧拳头,朝着德国兵的脸上狠狠砸去。解决掉这个德国兵后,他推开那个酒鬼继续沿路奔跑。酒鬼被撞得踉跄了一下,随后扯着嗓子叫来了更多的德国兵。斯捷潘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一路狂奔,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可是那些德国兵越追越近,他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好一闭眼,纵身跳入河中。
这里的水流湍急得如同一条发狂的巨龙,斯捷潘刚一入水,就被水流裹挟着,身不由己,他拼命地划动着手臂,可是根本游不动,只能像一片树叶一样被水流推着走。突然,他从数米高的瀑布上掉了下去,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在水里,他的身体已经麻木,意识也开始模糊,他找到一根浮木,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此时的他早已精疲力竭,好几次险些在水中昏睡过去。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美丽的樱花花瓣,那花瓣在浑浊的水面上显得格外娇艳,就像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这才把他拉回现实。斯捷潘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向岸边游去。岸边有被水泡得肿胀的士兵浮尸,他强忍着恶心,狼狈不堪地上了岸,身上的装备也都在水里丢光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可怜虫。
他蹒跚着向树林走去,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不远处传来阵阵歌声,那歌声在风中飘荡,歌词大意是‘我要去见我的父亲,我要回到家乡’,这是他熟悉的法语。斯捷潘像一个在沙漠中看到绿洲的旅人,顺着歌声的方向走去。原来那就是二区的部队,而且部队已经开始进攻了。斯捷潘心里一惊,心急如焚,他仿佛看到无数士兵即将倒在血泊之中。他再次振作精神,在狭窄得只能容下一人的壕沟里朝着前方跑去,去寻找麦斯特上校。这支队伍太长了,就像一条蜿蜒的长蛇,麦斯特上校还在更里面,这里的士兵已经准备突击了。
斯捷潘焦急地询问身边的每一个军官,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也因为焦急而变得沙哑。此时德军的炮火猛烈袭来,‘轰隆隆’的炮声震得他耳朵生疼,大地也在颤抖。斯捷潘跑得越来越快,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快找到麦斯特上校。得知第一波攻击马上就要开始,他决定冒险跳出壕沟,从陆地上冲向指挥部。他刚一跳出去,就被冲锋的士兵撞倒了,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但经过不懈努力,他终于找到了指挥部,他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去,把将军的亲笔信交给了麦斯特上校。在他的拼命说服下,麦上校终于看了信,看完后下令停止进攻。
斯捷潘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做,那就是找到布尔乔的哥哥布雷克,告诉他布尔乔的死讯。长官却说布雷克中尉在头阵作战,让斯捷潘去伤员处理中心碰碰运气。
斯捷潘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伤员处理中心,这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他向身边的每个人询问布尔乔哥哥的下落,那些士兵们一个个面容憔悴,眼神冷漠,可能是这场仗打得憋屈,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得到的回答都是冷冰冰的‘不知道’。
绝望的斯捷潘只好大声呼喊他的名字:‘有人看见布雷克吗?’他的声音在这压抑的空间里回荡。喊了一阵后,终于找到了布雷克中尉。得知弟弟阵亡的消息后,布雷克中尉的表情僵住了,他的眼睛里瞬间失去了光彩,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斯捷潘把遗物交给他,并请求替布尔乔给他妈妈写信。两人交谈了一番后,握手告别,然后各自转身离开。
这一路历经九死一生,斯捷潘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放眼望去,脚下的平原依旧绿草如茵,微风轻轻拂过,草儿随风摇曳,一切似乎和他刚出发时没什么两样。可是斯捷潘知道,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战争的阴影依然笼罩着每一个人。
斯捷潘缓缓走到不远处的大树旁,靠在树干上,从怀里掏出家人的照片,一张一张仔细地翻看。照片上家人的笑容是那么温暖,可此刻,他心中除了思念,更多的是无助。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更不知道战争何时才会结束。就像在过去的这一天一夜里,他拼尽了全力,甚至搭上了性命,最多也只是阻挡了今天的进攻。他看着远方,心中充满了迷茫,那些今天被他救下的士兵,明天是不是又会被炮火击中,再次成为一具新的尸体,灵魂孤苦无依。
的确,战争在此刻按下了暂停键,但战争的进程却并不掌握在任何一个士兵手中,就像命运的齿轮,无情地转动着,碾压着每一个人的希望。
安德鲁的故事就像被一双无情的大手猛地掐断,戛然而止。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施了魔法,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像是被冻结的雕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就连那原本悠扬流淌的音乐,也像是受到了惊吓,戛然而止。这些年轻人,他们的脸庞在刹那间失去了血色,眼睛里满是惊恐与茫然。他们突然发现,战争不再是书本上那遥远而模糊的字眼,而是如此真实、如此残酷地就发生在眼前,那血腥与死亡的气息仿佛透过安德鲁的讲述,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一个瘦弱的青年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声音颤抖地小声问道:“我们胜利了吗?”安德鲁的脸上满是痛苦与疲惫,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西线惨败,全线溃退。罗贝尔元帅已经被撤职了,到处都是像丧家之犬般撤退下来的士兵,我是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回到巴黎的啊。”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眼睛里透着无尽的绝望。
人群像是被一阵风吹散的落叶,很快便散去了。这些年轻人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回了原来的生活轨道,又开始了他们那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那刚刚还如同暴风雨般冲击着他们心灵的战争,似乎已经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如同一场被遗忘的噩梦。
莉娜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龙腾他们身边,她那身华丽的裙摆就像盛开的花朵在地上拖曳着。身后跟着乔治,乔治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好奇与期待。再远一点是琳达和奇亚娜,琳达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奇亚娜则是好奇地张望着。
“亚瑟,她们就是你的妹妹吗?”莉娜站在那里,宛如一个高傲的公主。她微微仰着头,目光轻蔑地落在言凤佳和莲心身上。那是两个如同含苞待放花朵般的少女,尚未完全绽放的身姿和脸蛋,处处透着青涩。不过,这两个姑娘就像两颗蒙尘的珍珠,即使被青涩包裹着,也难掩那美人胚子的气质。尤其是那个黑发姑娘莲心,她的眼眸深邃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小巧的嘴唇微微抿着,已经有了一种曼妙的神韵。莉娜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嫉妒,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莲心还沉浸在刚才那个战争故事里,她的思绪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飘到了那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可怜的女婴,在枪林弹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女婴那粉嫩的小脸满是惊恐,她那脆弱的啼哭声被震耳欲聋的炮声淹没。那个法国女人自己都在战火中自顾不暇,她能照顾好女婴吗?莲心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怜悯。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这种对战争残酷的深切感受让她完全没有在意这个站在面前的法国女人莉娜。
言凤佳却像是一只敏锐的小兽,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莉娜的挑衅之意。她那弯弯的眉毛像是两片柳叶被风吹动,立刻挑起了眉梢。“莉娜,这个派对可是你主动邀请我们来的。”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却透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力量。
莉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看似友善实则充满嘲讽的笑容。“是啊,我们在马场听说亚瑟有两个妹妹,听说也是贵族学校的学生,就想见见你们。因为有人说你们很漂亮,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琳达,你说呢?”她边说边看向琳达,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琳达从后面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她仔细地看了凤佳和莲心一眼。“莉娜,我说句公道话,过几年,肯定是一对大美人。”琳达的声音轻柔,像是一阵春风拂过。
莉娜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她迈着大步走上前,直接伸手拉住凤佳和莲心的手。她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真诚的表情,可是莲心却从她那闪烁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狡黠,就像一只隐藏在草丛中的狐狸。
“抱歉,我开个玩笑,希望没有吓到你们这两个小姑娘。”莉娜像是川剧变脸一般,迅速从高傲的公主变成了真诚的大姐姐。“我还有一年毕业,在这一年里,我就是你们在学校的靠山,谁敢欺负你们,就告诉我。”她拍着胸脯,像是在许下一个伟大的承诺。
凤佳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朝莉娜点了点头。“谢谢你,莉娜。我不会被人欺负,也不会让别人欺负索菲亚。”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山间的清泉。
“你是九年级的伊莲娜吧?我知道你,怎么她是你妹妹吗?我看你们应该差不多大吧?”莉娜好奇地问道。
“她是我异姓姐妹,刚到巴黎。”凤佳耐心地解释道。
“放心吧,以后我们‘三女神’罩着你。”莉娜自信满满地说道。
莉娜松开凤佳,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莲心,另一只手盖上去,用力地摇了摇。莲心只是淡淡地看着莉娜的脸,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轻轻笑了笑。“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飘落。
乔治从几个姑娘身后挤了过来,他的动作略显局促。“伊莲娜、索菲亚,你们在学校要是有事真的可以找她们。那地方可不是好惹的,他们很喜欢捉弄新同学。”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担忧。
“没事,有我呢。走吧,我们去那边聊聊,你们男生就别跟去了。对了,乔治,你们不是打算报考军校吗?去找安德鲁聊聊吧,让你们了解一下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莉娜的语气充满戏谑,她微微挑了挑眉毛,眼睛里透着一丝不屑,似乎有点看不起这群男生。
莉娜领着几个人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座官邸就像一座巨大的艺术宫殿,整体洋溢着新古典主义的法式风格。那高大的建筑像是一位优雅的贵族,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官邸的色彩搭配极为考究,各种颜色相互映衬,像是一首和谐的交响曲,注重色彩和内在联系,给人一种大气而又不失细腻的感觉,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宽敞而又充满艺术气息的空间里。法式建筑线条鲜明,如同精心勾勒的画卷,凹凸有致,外观造型独特,就像一位精心打扮的佳人。大量采用的斜坡面像是给建筑戴上了一顶顶独特的帽子,颜色稳重大气,那深沉的色调如同古老的历史沉淀,尽显华贵。
莉娜的房间在三楼,宽敞得如同一个小型的宫殿,明亮得如同白昼。整个房间的装饰极尽奢华,每一个角落都像是在炫耀主人的财富与地位。华丽的吊灯像是璀璨的星辰垂落,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辉。柔软的地毯像是一片毛茸茸的云朵,踩上去几乎听不到声音。精美的壁画挂满了墙壁,每一幅都像是一个艺术的宝藏。那巨大的落地窗,透过它可以看到外面美丽的花园,仿佛一幅天然的画卷。莲心出身于普通人家,甚至可以说是穷苦人家,她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房间能如此奢华。
莲心小时候也去过有钱人家,言府很大,他们家很有钱。但是因为言善德的缘故,言府的人都很低调,就算是最为张扬的徐氏的房间,也不算过分奢侈。莲心到了巴黎,进了紫柳庄园,那是个不比言家花园小多少的庄园,可依旧透着神州式的古朴与含蓄。参加拉雅的生日派对时,她又进了明斯特庄园,在那里已经感受到了法国人那种奢靡的氛围,只是当时没有走进拉雅的房间,能感受到的只是宴会大厅里法国式的骄奢淫逸。法国式的浪漫是建立在浮夸与奢华之上的,那华丽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一种空洞与虚荣。
莲心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误闯进金銮殿的麻雀,与这样的社会格格不入。她的心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深切地体会到了贫富之间那如同鸿沟般的差异和这个社会的不公平。她看着周围的一切,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内心充满了孤独与不安。
现在看到莉娜的房间,她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奢华。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把自己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尽量让自己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听着几个法国姑娘说话。言凤佳很快就和她们熟悉起来了,毕竟她身上流淌着一半法兰西血统,而且柳芭莎家族也是贵族,并不比在座的差。她像是一只灵动的蝴蝶,在人群中自如地穿梭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地和大家交谈着。
不过,言凤佳很快察觉到了莲心的不自在,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她像一个守护天使,主动拉起莲心告辞。“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今天出来已经很久了,我们要回去了。”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不再玩一会儿吗?好吧,开学以后,有事记得找我们。”莉娜客气了一句,并没有起身,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目送她们离开。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