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冠山第一次见到甄晓玉,那是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这个师妹身上,便再也挪不开了。她那纤细的身材像是被精心雕琢一般,素净的连衣裙恰到好处地裹着,宛如一朵静静绽放在春日里的百合花。齐肩的黑发如同最上等的绸缎,柔顺地垂着,几缕碎发如同俏皮的精灵,随意地散落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脖颈边,像是画家不经意间落下的神来之笔。她戴着的那副黑框眼镜,并没有让她显得古板,反而增添了几分知性的韵味。镜片后的眼睛,恰似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总是透着一种专注而又神秘的光芒,仿佛那里面藏着无数古老而又迷人的故事,只消一眼,便能将人深深吸引进去。那小巧而精致的鼻子下,是一张总是微微抿着的嘴唇,就像两片娇嫩的花瓣轻轻合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深奥而又充满哲理的问题,又似是在心中默默回味着刚刚读过的书中妙句。
叶冠山当时暗自思忖,这个师妹莫不是琢磨《红楼梦》中了邪,有点魔怔了。在他的记忆里,甄晓玉总是手不释卷,那本《红楼梦》都被她翻得有些破旧了。北大的校园宛如一座古老而又充满生机的园林,古木参天,绿树成荫。粗壮的树干像是忠诚的卫士,撑起一片繁茂的天空。阳光如同碎金,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像是铺在地上的金色地毯。他们常常在校园的小径上讨论学问,周围是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生姿,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为他们的讨论奏响天然的背景音乐。
“也对,想那《红楼梦》中,就有一段关于世间万物皆有雌雄之分的说辞。”甄晓玉轻轻推推眼镜,她的手指纤细而修长,像是玉葱一般,推眼镜的动作带着一种文人的儒雅,如同古代的雅士轻摇折扇般自在。叶冠山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如同泛起了层层涟漪。这个师妹虽然看起来文静得如同深谷中的幽兰,但一旦说起《红楼梦》,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
“师哥是说的史湘云吧?那《红楼梦》中的《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史湘云在大观园中,拾得了贾宝玉遗失的金麒麟,与丫鬟翠缕有一番议论。”甄晓玉说话间,顺手取过一本《红楼梦》,那本书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就像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书角也微微卷起,像是在诉说着它被翻阅的无数次经历。她翻开了第三十一回,手指轻轻点着那上面的文字,眼睛却并不去看,仿佛那些文字早已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开始一字一字背诵出来,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在石上,居然是一字不差,一字不错。叶冠山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他仿佛看到了大观园中的史湘云就在眼前,那活泼灵动的模样栩栩如生,而甄晓玉就像是那聪慧的史湘云附身一般。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甄晓玉的脸上,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双颊因为沉浸在红楼的世界里而微微泛红,就像天边的晚霞映在了她的脸上。
……湘云听了由不得一笑,说道:
“……天地间都赋阴阳二气所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变万化,都是阴阳顺逆.多少一生出来,人罕见的就奇,究竟理还是一样。”
……湘云道:
“怎么没有阴阳的呢?比如那一个树叶儿还分阴阳呢,那边向上朝阳的便是阳,这边背阴覆下的便是阴。”
翠缕听了,点头笑道:
原来这样,我可明白了.只是咱们这手里的扇子,怎么是阳,怎么是阴呢?"
湘云道:“这边正面就是阳,那边反面就为阴。”
……
叶冠山忍不住拍起手来,那掌声在寂静的小径上格外清脆。“不错,很是不错。随便一个章回,你居然就可以信手拈来,而且背诵得一字不差,可见得是读书的功夫深了。”他的眼睛里满是赞许,如同春天的阳光般温暖,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是一弯新月挂在嘴角。
甄晓玉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她红着脸解释了一句:“师哥谬赞,这背书,也不过是读书的笨法子罢了。晓玉愚钝,只有以勤补拙靠背书了。”她的声音如同夜莺的低吟,轻柔而又动听。
随着时光的流转,他们两个就这么一来二去熟悉起来。校园里的四季像是一幅变幻无穷的画卷,不断地展示着它的美丽。春天的时候,樱花如雪般飘落,那一片片樱花像是粉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上。他们在樱花树下谈论着书中的诗词,甄晓玉的眼神中透着对诗词的热爱,她轻轻吟诵着那些优美的诗句,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叶冠山静静地听着,心中满是对这个师妹的欣赏。夏天的时候,池塘里的荷花盛开,那粉嫩的荷花像是娇羞的少女,在荷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婀娜多姿。他们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交流着对红楼人物的理解,甄晓玉说起林黛玉时,眼神中满是怜惜,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夏日的微风,缓缓地诉说着自己的见解。叶冠山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的情愫也在悄悄蔓延。秋天的时候,枫叶红遍校园,那一片片枫叶像是燃烧的火焰,将整个校园染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他们踏着落叶走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的爱情奏响序曲。冬天的时候,雪花飞舞,整个校园像是被白色的幕布所覆盖。他们在图书馆的温暖角落里分享着彼此的读书心得,甄晓玉的脸被炉火映得红扑扑的,叶冠山看着她,心中满是爱意。
转眼就是秋去冬来又是开春,叶冠山就要毕业了。他的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看着甄晓玉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爱意,那爱意如同潮水般汹涌。甄晓玉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无论是她的一颦一笑,还是一举一动,都像是一道明亮的光线,直直地射进他的心底。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让叶冠山心动不已。他仿佛看到了他们美好的未来,就像一幅绚丽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叶冠山只知道,小师妹甄晓玉是南京人,原本毕业于南京大学文学系,去年在报考红学大师乔鑫悟的“红学研究”时,从全国各地10名佼佼者脱颖而出,成了乔鑫悟的唯一女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对于甄晓玉其他情况,他可谓一无所知。可是这并不影响他对甄晓玉的感情,这份感情就像一颗种子,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眼看自己就要毕业,叶冠山想着应该把两个人的关系确定下来,便怀着一颗忐忑而又兴奋的心,找到了甄晓玉的住所去。
他们这些住校的研究生,都是住在北大校园最南面,一处叫绿玉轩的院子里。绿玉轩就像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周围种满了翠竹。那翠竹修长而挺拔,像是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那院子的墙壁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像是给院子穿上了一件绿色的外衣,那藤蔓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像是无数绿色的小眼睛。绿玉轩正夹在普通学生和教职员工宿舍的中间,是个颇雅致的场所,宛如一颗隐藏在树林中的明珠。
因为女研究生比较少,便被安排在院子里一处封闭的四合院。四合院的大门是朱红色的,那朱红色像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颜色,透着一种古老而又庄重的气息。门上的铜环已经有些斑驳,散发着一种古老的气息,像是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走进院子,中间是一块青石板铺成的地面,那青石板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有些坑洼不平。缝隙里长出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草,那些小草像是顽强的生命使者,在这狭小的缝隙里努力地生长着,它们嫩绿的颜色给这古老的院子增添了一抹生机。
在那座充满古韵的庭院里,正房庄重地坐落在中央,宛如一位沉稳的长者,两侧的厢房则像是乖巧的孩童,静静地依偎在旁。正房的雕花窗犹如历史的眼眸,古老而深邃,阳光如同俏皮的精灵,穿过那精美的雕花窗,在地上变幻出一片片如梦幻般美丽的光影。
正房的中间,椭圆形的红木案子散发着岁月沉淀后的木香,那香气仿佛是往昔时光的低语,幽幽诉说着曾经的故事。案子的四周,红木靠椅整齐地排列着,靠椅扶手雕刻的精美花纹像是一首无声的诗,细腻而典雅。平日里,六位姑娘围坐在这案子边,吃饭时欢声笑语回荡在房间里,偶尔接待客人,那场景也是充满了温馨与和谐。
靠着北墙和厢房门边的六张课桌,如同知识的岛屿,散落在这个公共书房里。课桌上的书籍堆积如山,古典文学如同古老的智者,散发着深邃的智慧光芒;现代文学则像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充满了创新与激情。这些书籍就像一座等待姑娘们挖掘的巨大宝库,里面的知识宝藏取之不尽。
厢房空间狭小,四张上下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姑娘们的各种物品琳琅满目地摆放着。相比之下,男孩子的物品似乎简洁许多,大概正因如此,这个小院子被校方赋予了特殊的用途,成为了姑娘们的专属天地。
离小院子不远之处,那座小白楼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犹如一位冷峻的旁观者。楼前高大的梧桐树像是忠诚的卫士,树枝上的鸟窝像是它们的勋章。叶冠山就住在这所小白楼里,与那充满神秘的小院子挨得很近,然而,他却从未涉足过那被男生们戏称为“女儿国”的小院子。
叶冠山,身形略显消瘦,一袭淡蓝色的衬衫穿在他身上,那衬衫仿佛是一片宁静的蓝天,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摆动。他的头发有些许凌乱,几缕碎发如同不听话的孩子,垂在额前,半遮着他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他的眉毛像是两片被风吹乱的柳叶,微微皱起,纠结在一起,嘴唇紧紧地抿着,那神情就像一个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行者,满脸的茫然与困惑。
在那个早春的月色下,月色如轻纱般洒在校园里,给校园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叶冠山踏着这如水的月色,缓缓走进了那座小院子。刚穿过月门,便瞧见院子假山旁的芭蕉下有两个人影。那芭蕉叶宽大而翠绿,像是大自然赐予的绿色扇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幽静的场景增添一丝神秘的背景音乐。
此时的叶冠山,心中满是好奇,虽然他是个君子,但此时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起来。甄晓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焦急与无奈,她的身体像是风中的落叶,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像是要抓住什么即将失去的东西。她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像是繁星落入了深潭,矛盾而纠结。
与她对话的男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古老的钟声,从遥远的地方悠悠传来。“你来做什么?我说不过,叫你不要来找我。”甄晓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声音中除了焦急,还多了一丝决绝。
“玉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谁?”那男人的话语如同重锤,每一个字都敲打着空气。
甄晓玉抬起头,眼睛直视着那个男人,坚定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走吧。”她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
“玉儿,你重堕红尘,本已是上苍对你的惩罚,现在居然不惜再毁仙道,又和一个现代人谈情说爱起来,就不怕永世不能还原吗?”那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痛心与无奈,仿佛是一位老者在惋惜着晚辈的误入歧途。
叶冠山听到这里,心中一惊,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层层波澜。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痛苦,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看着甄晓玉,这个曾经在他心中如同天使般纯洁可爱的小师妹,此刻却像是一个被迷雾笼罩的谜团,变得如此陌生而遥远。
甄晓玉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笑容像是一朵在风雨中凋零的花朵,凄美而哀怨。“宝玉,你我本是一体双形的顽石,得天地之精华,汲日月之光辉,受山川之秀丽而修仙得道。上一世,你去红尘走过一遭,幸得了绛珠的垂青,成了一段旷世情缘,留下一部《石头记》。却把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大荒山无稽之崖下。等你看穿红尘重返太虚幻境的时候,早已经时过境迁往事如烟,你却要和我谈起恪守仙道来。你觉得我会听得进去吗?”甄晓玉的声音里带着怨恨和不甘,她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剑,划破了夜的寂静。
叶冠山的脑子像是被卷入了一场龙卷风,一片混乱。他的思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风中胡乱飘荡。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那些话如同梦魇中的呓语,却又如此清晰地在他耳边回响。他的心中像是有一场暴风雨在肆虐,狂风呼啸着,暴雨倾盆而下,将他的理智冲击得七零八落。他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晕晕乎乎的。而他却不知道,在这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像是中了魔一般。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那些难以理解的话语,试图从记忆的角落里拼凑出一些线索,可是那记忆就像一盘散沙,什么也找不到。
就在这时,甄晓玉从假山背后轻盈地走了出来。她就像一只灵动的小鹿,身姿婀娜,每一步都像是在跳着优美的舞蹈。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子上绣着淡淡的小花,那些小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着微弱却迷人的光芒。她的头发乌黑亮丽,柔顺地披在肩上,像是一条黑色的绸缎,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仿佛是黑色的波浪在流淌。她的眼睛犹如一湾清澈的湖水,深邃而宁静,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像是春风吹过湖面泛起的涟漪,轻柔而迷人。她那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是一块无暇的美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叶冠山看着甄晓玉,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与困惑。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一方面是对甄晓玉的喜爱,另一方面是刚刚听到那些话后的震惊与不解。他想走上前去询问甄晓玉,可是他的脚步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