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亭说着说着突然打住了。他从龙秀云那张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上,觉察到自己的话有些不文明,弄呀弄的。便嘿嘿地笑了笑说:“话是不好听,可事是那么个事。你把猪赶过来,叫它俩认识认识。这霎,也就是东南晌门。正是好时候,牲畜也和人一样,也得有个精神头。”
不多会,龙秀云把她的母猪赶到董文亭的院子里。董文亭打上眼一看,心里道,猪那么小,能戗住劲?嘴里却说:“母猪,身架小点了。”
“十个月了,头一次找猪。”
“哎,”董文亭连看也不看那妇女。只是看着调情的猪,脸上也挂了一些让人难一捉摸的表情。他对龙秀云说:“等会你多少挡挡你的猪,我过去挡,它害怕。”
“这……”龙秀云一看她的母猪被种猪压倒了,担心她的母猪怀不上孕,抬头看了看董文亭,有些口吃地问,“这、这能中?”
“能、能中吧?”董文亭也觉不是那么回事,看看龙秀云,又看看母猪,心里话,“俺看是那么回事,母猪身架小了,戗不住劲。”
杜罗克仿佛满足了,它闻了闻母猪,晃晃悠悠地走近墙根下一个草堆趴下了,连哼也不哼一声,在细细地喘着气。
这时,龙秀云走近她的母猪,用脚踢了踢母猪的后腚。那母猪,一动不动。她脸一红,说,“哎,这猪怎么回事?”
“它、它,”董文亭脸上飞出一丝笑纹,他想说,“这怎么回事你还不明白?它是恣的。”可是他没有这样说,便改口,“猪太小了,是、是累的吧?”
龙秀云又用脚踢了踢母猪,那母猪骨碌一下翻了个个,把四条腿一伸,不动了。
“你看、你看,”龙秀云急了,说,“猪,这不是死了?”
“不能、不能,”董文亭摇着头,说。
“你看,还不能来,这不、这不,不动了!”
董文亭走过去,踢了踢猪的嘴,那母猪一动也不动。他抬头望着龙秀云说:“一开始我看着这母猪身架小了,瞎胡来的,这不,叫种猪一下、一下……”
“这怎么弄?”龙秀云一看自己的母猪死了,挑起眼问董文亭,“怎么一下就、就给弄、弄……”
“是啊,开始什么都讲了,就是没讲恣刹猪怎么办,猪又不是人,试探着,”董文亭一看这情景,待了老半天才说,“这只好不收你的钱了。”
“这不行吧,我这头猪只值100元钱?”
“不,又怎么办?”董文亭急得那本来就发红的鼻子尖上又蒙上了一层红润。可是,心中老是忍不住地喜,“一下弄刹你的猪,找谁!”
“不是、不是光个猪钱的事,”龙秀云看着她的死猪,对董文亭,说,“俺也占了个窝囊,叫人家知道了,多难听,来找猪,叫人家……”
“难听不难听,咱先不说,死猪我是不要,你找人弄出去,找猪(受精)费我不要了,就对起你了。”
董文亭说话间,就到大门口,约伙几个人,过来把那头死猪给龙秀云抬了出去。死猪被抬到大门口时,那杜罗克种猪也跟着咴哧咴哧的出去了。死猪这么往外一抬,这龙秀云火了,在大街上和董文亭吵了起来。龙秀云一看和这个董文亭吵不出个里表,就去找了村支部书记文洪风。文洪风一听也忍不住地笑,叫董文亭赔,他又不干。不赔,龙秀云又不算完。就在这时,乡党委书记山大雨来了,正好碰上。
董文亭叙述完之后,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说:“谁还寻思有这种事,找猪(受精),能一下弄、弄死。”
山大雨听完后,也喜得闭不刹嘴。他问:“怎么处理,你俩就同意了?”
龙秀云看看董文亭,董文亭看看龙秀云,两人一半天都没倒上腔来。
“先吃饭吧,”支部书记文洪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十二点了,天大的事也得吃饭。”
“处理、处理,”山大雨对龙秀云说,“一定处理。”
“光嘴说,好说,”龙秀云冲山大雨说,“去年这个村借俺的猪供上级参观,热死一头,我去乡里找了好几趟,哪一趟你都吆喝说给俺赔,到现在也没赔俺!”
“噢,”山大雨,猛地记起来了,“这妇女原来是小官庄的养猪专业户。”
就在这时,山大雨的手机响了。
他打开一听,是党委鲍秘书找他,他叫鲍秘书等等。接着,把支部书记文洪风,叫到屋外去。指示道:“先把死猪送到烟云酒家,就说我叫送的,怎么处理以后再说。另外,后天化副市长,陪省里的领导来视察咱乡的养殖业,主要是看的养猪业,重点是看你们村的。明天乡里开个调度会,让周边村庄养猪户,去坡下放猪时,可往你们村靠拢靠拢。党委可能有急事,我得回去,你先叫那妇女回去,听后处理。”他说完后,对着手机问:“什么事?”
“山书记,”秘书鲍长明,在电话上,急赖赖地,说,“山书记,人大的冯志二主任,一行五人,来视察减轻农民负担问题,还有两帮记者来采访我们的养殖业,市委办的《奔向未来》杂志,来拉赞助……”
“视察,就叫他视察就是了,”山大雨一听,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咋呼什么,你!”
“不是,山书记,”鲍秘书一听山书记又发火了,就放低了语气说,“关乡长下去抓大肚子,被打了一土炮,死活还说不明白,正在乡医院抢救。”
“怎么打的?”山大雨一听,直眼了,问,“罪犯抓住了没有?”
“咳,”鲍秘书,有苦难言,“山书记你快回来吧,回来再说。我叫派处所的小牛去接你。”
“笛笛,”电话还没挂上,小牛开着那辆破北京吉普车,进了村委办公室的大院。山大雨,连招呼也没顾得上和文洪风打,就上了车……
“窝囊,”山大雨一上车,司机牛大发哭丧着脸对山大雨说,“关乡长挨的那一土炮不轻,弄不好得搭上小命。”
“怎么回事?”山大雨,阴阴着那张国字型的脸,两眼望着前方,问,“谁开的土炮?”
“北所长,”牛大发,两手扶着方向盘,眼不斜视地望着那条被拖拉机刨得高高底底坑坑洼洼的乡村小公路,咂了下嘴,叹了口气,像是自说自道,又像是对山书记说,“谁寻思,能,弄出,这种事……”
是啊,出事前,就连关乡长也没寻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