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星火破晓

苏州河就像一条被阴霾,裹得严严实实的破旧带子,弯弯曲曲,穿过这座满是战火和沧桑的城市。清晨的雾气重得像块被血浸透的纱布,沉甸甸地悬在河面,把周围都弄得模模糊糊、压抑得很。河面上,偶尔有几艘破破烂烂的小船慢悠悠划过,船桨划水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早上格外刺耳、沉闷,听着就像命运敲响的丧钟,一下一下撞在人们心上。远处,工厂烟囱冒出的浓烟和雾气搅在一起,让灰暗的天空更显沉重。

陆宗盛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河边。雾气太浓,他站得笔直,可身影还是有些模糊,就像一幅被岁月折腾得掉色的老画。他眼神深邃又坚定,死死盯着河面,像是要透过这层雾,把城市藏着的秘密和危险都看穿。他手里的怀表链在指节间绷得紧紧的,像根细细的银线,在雾气里闪着微弱的光,就像他这会儿紧绷到不行的神经,实实在在摆在眼前,每一丝晃动都透着他心里的不平静。他的衣角被微风吹得轻轻飘动,好像想给这凝重的气氛添点活力,却根本没啥用。

不远处,一具浮尸顺着水流,慢慢朝着陆宗盛漂过来。陆宗盛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大石头砸中,差点喘不过气。他眼睛一下子瞪大,啥都没想,朝着浮尸快步跑去,在潮湿的河岸上踩出一串凌乱的脚印。等靠近了,他看清浮尸穿的中山装,纽扣上缠着的,正是陈汉卿平时总系着的蓝丝带。那熟悉的蓝色,在这灰暗压抑的环境里特别扎眼,像把锋利的刀,直直刺进他心里,他眼眶瞬间就湿了,鼻子也酸酸的。

他双手抖个不停,满心不忍和悲痛,慢慢把浮尸翻过来。一张毫无血色、白得像纸的脸映入眼帘,可即便这样,那轮廓、那五官,陆宗盛再熟悉不过了。刹那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眼里涌出来——没错,这就是陈汉卿,那个和他一起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陈汉卿的手僵硬地握着怀表暗格,好像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拼命守护这个装着无数秘密和希望的怀表,而这怀表,似乎也在默默念叨着他没完成的使命和牵挂。

“陆先生,尸体是从闸北漂下来的。”不知道啥时候,巡捕房探长一脸严肃地来到陆宗盛身边,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颤抖,显然也被这残酷的场景惊到了。他微微低下头,摘下帽子,算是对死者表达敬意。

“后颈有刺刀伤,和学生军训练手册上的手法一样。”陆宗盛缓缓蹲下,动作又慢又沉,双腿像被灌了铅。他手指轻轻摸过尸体的掌心,在那凹陷的掌纹里,嵌着极小的铅字:“领事府密电码本第37页”。他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像黑暗里突然燃起的火把,意识到这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陈汉卿用自己的命,给他指了条路。他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为兄弟的牺牲难过,又对真相充满执着的探寻欲望。

陆宗盛紧紧握着怀表,匆匆忙忙赶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他脚步又急又乱,心里满是对未知的害怕和期待。他拿出硝酸甘油,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溶解怀表暗格。随着硝酸甘油起作用,陈汉卿的血书在蒸汽里慢慢显现出来:“英国领事才是棉纱掺毒谣言的始作俑者,正金银行密报是伪造的。”墨迹还没干的签名旁边,盖着“陆军部兵工署”的朱红印鉴,和陈汉卿被调包的勃朗宁枪管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看到这些,陆宗盛又气又悲,原来这一切阴谋的源头,竟是英国领事的自私自利。他拳头握得紧紧的,关节都因为用力泛白了,恨不得马上找到英国领事,把他抓起来,给陈汉卿报仇。

与此同时,虞洽卿的《国货独立宣言》,在《申报》头版登了出来,这消息像颗重磅炸弹,在城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大街小巷,人们都在热烈讨论这份宣言,爱国热情在每个人心里熊熊燃烧。

陆宗盛站在华商银行门口,看着排着长队的市民们满怀爱国热情,把手里的日元换成“自强国货券”。他们眼神里满是坚定和希望,好像在为国家的未来出一份力。银行经理的袖扣,是用英国兰开夏棉纱织的银线做的,这会儿在阳光下闪着奇怪的光——和松本一郎公文包夹层里的银线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陆宗盛心里一动,他越发觉得这背后的阴谋,像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把各方势力都扯了进去。他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想从这些乱糟糟的线索里理出点头绪。

“陆老板,虞会长有请。”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悄悄走到陆宗盛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话里还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好像预示着一场风暴马上要来了。

陆宗盛跟着保镖走进贵宾室,只见虞洽卿左臂缠着黑纱,一脸严肃地站在那儿。墙上挂着淞沪铁路全图,每个站点都用红笔圈出了克虏伯齿轮的安装位置,仿佛在诉说这条铁路背后藏着的秘密和危险。“南京方面已经同意日本在沪驻军。”虞洽卿把密电重重拍在桌子上,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和不甘,“但我们还有最后一张牌。”

陆宗盛心里一紧,他知道,最后的决战时刻马上就到了。他坚定地看着虞洽卿,微微点头,表示愿意全力以赴,跟敌人来一场最后的较量。

希圣鲁的书房里,檀香的烟雾慢悠悠地飘着,给这紧张的气氛又添了几分神秘。陆宗盛匆匆赶到时,希圣鲁正坐在显微镜前,专心研究着啥。怀表链在显微镜下显出了血色纹路,好像在讲一段不为人知的血腥历史。“看这儿。”希圣鲁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冷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齿轮内侧的“3 - 7 - 1915”在紫外线照射下,显露出了水雷坐标,“克虏伯公司在长江口布下了150枚磁性水雷。”这个消息像一道晴天霹雳,让陆宗盛心里一惊,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扭转局势的关键。他心跳突然加快,眼神里透出一丝惊喜和期待,就像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曙光。

密电码本第37页的数字,在陆宗盛手心里发烫,仿佛带着生命的温度。他陷入沉思,把坐标代入《君之代》的旋律里,经过一番复杂计算,发现对应的是吴淞口外15海里处的暗礁群。当他把水雷阵图铺在淞沪铁路图纸上时,惊讶地发现所有的爆炸点,都正好覆盖了日军运输舰队的航线。这个发现让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为国家和民族争得一线生机。

3月15日零点的钟声,在黄浦江面上回荡,声音低沉又悠长,就像在给这座城市敲响命运的倒计时。陆宗盛站在十六铺码头,雨水像丝线一样飘落,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怀表链在雨中微微发光,就像他心里那微弱却坚定的信念。他摸出陈汉卿藏的最后一枚齿轮,齿轮内侧的“K37 + 150”在月光下看着像染上了血色——这里正是淞沪铁路和日商纱厂支线的交汇点。

这时,陈汉卿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宗盛哥,该启动了。”那声音坚定有力,好像穿越了生死界限,给了他无尽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让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准备迎接这个关键的时刻。

陆宗盛深吸一口气,把齿轮扔进了苏州河。齿轮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进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就在这一瞬间,水面下的铜钟突然响了起来,声音低沉又震撼,像从地狱传来的咆哮。声波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激活了克虏伯水雷的引信。三公里外的日军运输舰队那儿突然升起了蘑菇云,火光冲天,把整个夜空都照亮了。“满洲国”建国债券在火海里像雪花一样四处飞舞,好像在为这场战争的胜利欢呼,又好像在为那些逝去的生命哀悼。陆宗盛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心里五味杂陈,既为胜利高兴,又对战争的残酷感到感慨。

黎明时分,曙光像金色的潮水,慢慢漫过城市的天际线。十万工人涌上街头,他们举着标语,大声喊着口号,把“三井物产”的招牌改成了“自强国货公司”。这一行动像星星之火,一下子点燃了整个城市的爱国热情,人们纷纷响应,加入到抵制日货、支持国货的队伍里。

陆宗盛站在天台上,看着太阳从淞沪铁路的尽头升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铁轨上,铁轨接缝处的克虏伯齿轮,泛着金黄的光,仿佛在讲述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怀表突然停在了8点,表盖内侧出现了孙中山手书的“天下为公”,墨迹还没干,落款日期是1915年3月15日。这一刻,陆宗盛心里满是感慨和自豪,他知道,这是整个民族觉醒的象征,是无数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希望。他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既为自己的民族骄傲,又为那些为了国家和民族牺牲的人悲痛。

“这是整个民族的觉醒。”希圣鲁不知道啥时候来到了陆宗盛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和感慨。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怀表链,镍钢合金的齿轮在朝阳下泛着幽蓝的光,就像这段历史的见证者。

陆宗盛摸出老周攥着的青瓷纽扣,在阳光照射下,釉色渐渐褪去,露出了底下的“铁”字——这正是日本秘密制铁所的终极坐标。可现在,这个坐标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因为民族觉醒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能战胜一切敌人。他把纽扣紧紧握在手里,心里充满对未来的信心和期待。

苏州河上飘起了细雨,雨滴轻轻洒在陆宗盛脸上,带来一丝凉意。他把最后一枚齿轮浸到雨水中,齿轮旋转着沉入淤泥,带起的涟漪里出现了克虏伯工厂的钢印。货轮鸣笛的那一刻,他听到了整个时代的轰鸣声,那是星火燎原的声音,是一个民族在血泊中站起来的呐喊。这声音会永远刻在他心里,激励着他和整个民族,为了自由、尊严和未来,不断前进,永不退缩。他望着远方,眼神里充满坚定和希望,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充满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