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战战兢兢地跟着活太岁进了家门。她后脚刚跨进门槛,活太岁就大声呵斥,“把门拴上——快给老子泡茶去!”
“大爷,请慢用,我这就给您杀鸡去。”
“别去了,我喜欢吃活鸡。”活太岁说着,一把将马兰搂入怀中,向她鼓圆的胸脯抓去。
“大爷,别……别急嘛,这几天我有病,身子脏不兮兮的,等哪天病好了,我洗洗再伺候您老人家啊。”马兰知道难逃虎口,便捏住活太岁黑乎乎的大手撒起娇来。
“洗什么洗,还是我帮你洗吧,准保洗得你呼爹喊娘的……”活太岁抱起娇小的马兰,一下把她甩在被子上。
“咚咚咚……咚咚咚……”恰在此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二当家,快开门啊!”
“二当家!二当家!不好啦……不好啦……黑塔死了……”
听到焦急的呼叫声,活太岁扫兴地瞟了马兰一眼,骂骂咧咧地朝门外走去。
“大爷,还喝茶不?”马兰慌里慌张地收拾了一下蓬乱的头发,嬉皮笑脸地跟了出来,她不无得意地调侃,“大……大爷,以后有空了来喝茶啊!”
“喝茶?喝你个头——人都死了,还喝!”活太岁骂着,抡圆膀子扇了马兰一个趔趄。
“大……大爷……我……我……”马兰捂着红肿的脸庞,吓得直打哆嗦。
“快说,你男人贵子躲哪儿去啦!”活太岁从泼皮手中夺过黑黝黝的铁连枷,对马兰恶狠狠地叫嚣,“我数三声,你还不说,就叫你尝尝老夫铁连枷的滋味……”
看着杀气腾腾的活太岁,马兰立时就面条一样瘫在了地上……
“哗——哗哗——哗——”巨大的水雾袭过,马兰蚯蚓似的蠕动了几下,呻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快起来,别装傻了——快说,你家贵子死哪儿去啦!”活太岁撕扯着马兰的长发怒吼,“快说,要是我大哥‘鬼见愁’来了,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他……他知道康大彪早晚会来要人,就躲到水帘洞后山去了……”听到鬼见愁的名号,马兰脑袋嗡地响了一下,差点背过气去。她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贵子的去向。
“二爷,二爷——大当家来啦!”不知谁喊了一声。
“大……大哥……您怎么来了?”看着青筋暴起的老大,活太岁不停地哈腰、点头、微笑、求饶。
“说!你抓的人呢?”鬼见愁一脚将活太岁踹翻在地,火冒三丈地呵斥,“看看你的怂样,连一个贱民都抓不到,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还卧着干嘛,给老子找人去。”
“等等——老三,把东西给他,再给他几个兄弟,”鬼见愁突然叫住了惶恐不安的活太岁,阴阳怪气地说,“记着,要是这回还抓不回来,我就把你的头割下来安到黑塔脖颈上!”
“大……大哥,你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活太岁撇掉手中的东西,长跪在地,双手撑着结实的脑袋吧嗒吧嗒地撞击着脚下的地球。
“别装熊了,天黑前在洛门寨红土崖见我——还不快去!”活太岁只顾叩头,丝毫没留意鬼见愁让老三交给他的东西。
“是——小的一定照办!”活太岁趔趄着站了起来。他一不小心把老三给的那个食盒给踢翻了,圆筒状的食盒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越滚越快……食盒很快就滚下羊肠小道。突然它磕在了塄坎上,呼啸着蹦起老高,又重重地砸了下去。“嘭——”,那个木制的盒盖早已破成碎片,霎时从里面跳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大……大哥——那,那不是五弟黑塔的脑袋吗?”看到黑塔又长又黑的脑袋,活太岁吓了个半死。
“你明白就好。”为了敲打活太岁,鬼见愁从腰间抽出鬼头大刀,冷冷地说,“想不到威震一方的黑塔竟被俩小屁孩射瞎了眼睛,掉下山崖摔断了两条腿——哼!我要一个又瞎又残的废人作甚?于是,我叫人把他给咔嚓了……”
“大……大哥……你……你就听我好消息吧!”活太岁结结巴巴地说着,朝身旁的狗腿子使了个眼色,屁滚尿流地“寻死”去了。
“走——把这个臭婆娘给我带到红土崖,让她给大伙儿洗衣烧炕去!”鬼见愁话音一落,几个泼皮旋风一般刮进院门。只一会儿功夫,他们便把哭天抢地的马兰架出门外。
“装进麻袋,开拔!”鬼见愁叫人把瘫软如面团似的马兰塞进黑乎乎的麻袋,领着形形色色的喽啰,耀武扬威地“打道回府”了。
“李贵子——你个龟孙子,你快出来!”
“李贵子——你快给老子出来,不然老子剁了你!”
“李贵子——你听着,你老婆在我手上——你快出来,否则我们扒了她的衣服喂狗吃!”
活太岁带着俩喽啰在长满杂草和榛莽的后山上不停搜寻、叫喊、威胁。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可依然不见李贵子的踪迹。
“二当家,说不定那个死鬼又逃回李家沟家中看他老婆去了。”一个卒子嘀咕。
“他敢?”活太岁轻蔑地反问。
“二爷,他是没这个胆。”另一个眨巴着三角眼说,“可听康大爷说李贵子是个守财奴,他肯定把康家送去的银锭埋在了院子附近。此时,说不定他正在转移或观看银子哩。”
“嗯,这话还差不多,就这么办。走——我们杀他个回马枪!”活太岁揪了揪稀疏的山羊胡子,疲惫不堪地向李家沟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