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河,好像一位多子多孙的母亲,繁衍了很多大枝杈——小河流。辽河的一条比较大的支流,从张庄村的北面一穿而过,张庄村人叫它北小河。北小河让张庄村挨着河套的几百亩土地,赶上雨水大的年头,辽河一发脾气,让北小河泛滥成灾;北小河一涨水,河两岸几百亩地的庄稼就绝收。
为了达到旱涝保收,稳定粮食产量,张庄村要把离河套近、低洼易涝的旱田地块,改成旱涝保收的水稻田。这样一来,不但利用了小河水灌溉,一旦遇见雨水大的年头,当河水泛滥成灾时,还能变相的为辽河泄洪。
可这个工程很大,要让这一小嘎达、那一小块的土地,归成上百亩地的大方,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旱田改水田,要架电线,打防旱、抗旱、育秧苗的电井,修灌水渠坝,平整土地等一系列的工程,都要配套往下进行。为了不影响下一年的生产,粮食上场以后,这项工程就要动工。可最大的难题就是,分布在各个地块上的那些坟茔地该怎样处理?
是何年何月有的张庄村,史上没有记载,村里人又都说不清。但不可否认的一个事实,这是一个年代久远、历史悠久的老村庄,无论生来的,还是故去的人都是很多。几千年的传统思想,留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逝者为大”。
为了表示对故去者的思念和尊重,凡是有埋死人的地方,谁都不敢去动。无论干什么工程,都要千方百计的把坟堆给绕过去。实在绕不过去的地方,认可停产,也绝不会挪动坟地。
因那个年代法律上允许自家选择坟茔地,无论在哪埋死人上边没有规定;把死人葬到何处,私不举,官不究,只要不与他人发生纠纷,都不犯法。再加上,家家都有祖坟,村子里有的老户,因年代久远,家族大、分支多,都有好几处坟茔地。
这样一来,村落大、人口多的张庄村,造成死人在与活人争夺生存空间。不但让张庄村耕地面积越来越紧张,还让五千多亩良田上,大大小小的坟茔地星罗棋布、遍地都有。
再加上村子与村子之间都有隔离带,在隔离带上不允许种庄稼,这样就成了沈阳市里那些买不起坟地的市民,把死人拉到郊区没有争议的地方来下葬,让村子的一圈成了乱坟岗子。所以,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埋着死人的坟堆。
再加上,张庄村离沈阳市区很近,沈阳是清王朝建都的地方,还是辽宁省会,曾历任过东北三省的行政首府多年。在清朝和民国时期,沈阳市区有钱有势的人家,到张庄村来买坟茔地的很多。他们买下大块地后,并不是为了耕种,主要就是为了做坟茔地。
这样的有钱户大都是白银如雪、金如铁的大官商、大官僚。花大笔钱买下的都是村子里的上等好地块,埋完坟后,没用的地方就撂荒,蒿草都有一人多高。但,谁去开荒绝对不行,怕刨破他们家的风水。
说是解放前的某一年,村里有个小牛官非常勤奋。看到肥得直劲冒油的土地被撂荒,非常心疼,利用放牛的时间,边放牛,边刨一块荒地打算种玉米和大豆,准备在大雪封地的时候,秸棵喂牛,粮食人吃。
也不知道是谁溜须不要命,嘴那么欠,去主人家通风报信。主人听说了,让家丁过来把小牛官打个半死。这叫杀一儆百,从那以后,谁也不敢来刨荒了。
没钱的平民百姓到郊区来安葬死人的也不少。这类人花不起钱买墓地,大部分都埋在村子的沟旁、河边,村子与村子之间的隔离带上等不碍事的地方。天长日久,在沟旁河边隔离带上,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乱坟岗子;再加上村里人家家都有坟茔地,所以,张庄村虽然土地很多,却被死人占去不少,不但让耕地面积越来越少,还非常不利于现代农业的发展。
眼前迫在眉睫的是,坟茔地的事不解决,不但要耽误发展农业机械化的进程,旱田改水田的计划就要再次被落空,上下已经计划了好几年的旱改水工程,就没办法实施。
虽然这是一件明摆着的事,这个理谁还都懂,可政府号召平坟的事,谁也不乐意干,挖谁家祖坟,谁家都不答应。甚至有人大骂:“剜坟掘墓,那是阴损八辈子的人才干的断子绝孙的损事,谁干谁就会遭报应,老天爷早晚会有找他算账的那一天。”
党员干部已经下去动员好多次了,高书记在大会小会上直劲地做工作,可报名的人还是寥寥无几。除掉几个党员干部以外,普通群众一个没有。这种情况让高书记非常着急,甚至是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