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从那个叫李霞的女孩开始的。
那是1978年,我在北京市委幼儿园中班,李霞跟我在一个班,那年我四岁。
我这人可能命中注定离不开女人,但最后只能孤独终老。
我在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非常向往那种夫妻恩爱的家庭生活。
就是夫妻俩白天去上班下班了,一起去买菜,然后回家做饭吃完饭一起聊天,听半导体。
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电视这个概念,我家是在1980年才拥有了一台九寸黑白电视,好像是昆仑牌的。
我不应该算是早熟,早熟的孩子都有性萌动,但我没有。
我只是纯纯的向往那种平淡而又幸福的家庭生活,梦想着自己有一个老婆,有没有孩子无所谓。
每周休息的时候和老婆一起手牵手,去北海公园散步划船。
每月发了工资也都交到老婆手里,夫妻两人坐在圆桌旁一起吃饭。
桌子上就简单的两个菜,一个烧茄子,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我从小就特别爱吃这两个菜。
我臆想中那个老婆的形象,就是我幼儿园的同班同学李霞。
吃完饭以后就和老婆一起钻被窝睡觉,至于钻被窝以后应该干什么,我上初中的时候才知道。
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两个人在被窝里会亲嘴,然后就互相抱着睡着了。
男的和女的只要一亲嘴,女的就会怀孕,然后生宝宝。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还强吻过一个女同学,就是想看看亲了她的嘴,以后她肚子会不会大。
后来因为我们搬了家,父母把我送去了另外一个幼儿园,说实话,对那个幼儿园我都没什么印象。
因为那里没有我喜欢的女孩子,幼小的我固执的认为,李霞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所以我童年最初的记忆定格在了市委幼儿园。
有一部电影叫《看上去很美》主人公方枪枪所在的幼儿园,和市委幼儿园十分的相似。
木地板木楼梯,踩上去吱吱呀呀的响,老感觉会散掉。
院子里有棵大榕树,榕树花开的时候特别好看,现在在北京很少能看到榕树了。
1979年,是我童年印象最深刻的一年,大街上到处都是红旗飘飘,感觉好像一年中都在过节一样。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是我们的国家建国30周年。
总感觉那个年代的阳光都比现在的明媚,空气都是甜的。
晴天的时候,那真是蓝天白云,下雨的时候总能闻到一股泥土的芬芳。
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酷暑还是严冬,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幸福。
但成年以后,这种感觉没有了,开始我还以为是由于环境气候产生了变化,后来才明白,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变。
变了的是我的眼睛,小孩子的眼睛和心都是清澈的,所以看到的都是美好。
而我现在的眼睛已经是污浊的,心更是伤痕累累,所以再也看不到那些曾经的美好和幸福。
1980年,具体是什么时候我给忘了,我从那家幼儿园毕业了,当时还照了一张毕业照。
可能是因为我太闹腾的原因,拍照时把我安排在了老师的身边,那个老师姓于,烫着那时候流行的大卷花头,就是每个卷都跟小孩拳头那么大。
我那时候的发型无法形容,后来听我妈说那叫学生头,反正我总觉得那种发型挺难看的,显得整个人都傻乎乎的。
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父母没让我直接上小学,而是让我在家呆了一年。
我的同龄人都上小学了,所以后来我上学以后,总比同班同学都大半岁左右。
我父母是双职工,白天都要去上班,没人带我,也没人给我做饭,所以就从老家把我爷爷叫了过来。
说实话,我不喜欢那个老头,尤其不喜欢他的口音。
我老家唐山的,唐山话特别垮,反正我至今也没学会,而且也不想学。
我爷爷是被气走的,被我气走的。
我记得是夏天的时候,我爷爷在看报纸。我从对面用滋水枪把报纸打漏了,弄得我爷爷老花镜上都是水。
他爱听京剧,而我却非常讨厌那哇啦哇啦、吱吱吱呀呀的声音,所以经常在我爷爷听京剧的时候乱扭半导体的频道旋钮,气得他满屋追着打我。
往我爷爷茶杯里放醋,往他的老花镜片上涂胶水,在他午睡时敲自家屋门,往他的鞋里放沙子。
反正就是各种调皮,各种捉弄人。
我爷爷等我爸回家就给我告状,我的屁股因此肿了很多回,但我就是不长记性,最后还是活活的把我爷爷气跑了。
爷爷回老家了,我爸单位的工作性质又不允许带孩子,于是那段时间我妈上班就一直带着我。
她工作单位是崇文区教育局,我记得是在磁器口,还是法华寺那一带。
在一条胡同里,是那种上下两层的老房子,雕梁画柱的,二楼过道的栏杆上面都是斑驳的红漆。
我很喜欢那个地方,经常从二楼一个小木楼梯爬上房顶,看楼顶上几丛荒草在秋风和夕阳中摇曳,小小年纪就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伤感。
小孩子就是好,无论再怎么伤感,一盘爱吃的菜就可以完全将之化解的烟消云散。
那时候我妈单位还没有食堂,中午都是带饭,然后放在炉子上面热,带的也都是前一天的剩饭剩菜。
下班回家的路上,只要看到我妈买的西红柿或者是茄子,我的心情瞬间就会变好,知道晚上又有我爱吃的菜了。
小时候我家条件不是很好,我妈一月工资37块钱,我爸56,每月还要给我爷爷寄10块钱。
那时候买油买米买面买肉,还都需要票。
家里的抽屉里有粮票、米票、面票、油票,好像还有布票,肉票是什么样子我没看到。
其实,相对于西红柿炒鸡蛋和烧茄子,我还是比较爱吃红烧肉啊,排骨啊什么的,还有鸡。
小时候不爱吃牛肉,觉得牛肉塞牙,从来不吃鱼,嫌鱼刺太多。
我从小就没被娇生惯养过,吃鱼的时候,爸妈从来没为我挑过刺,那时候的孩子好像都不怎么被娇惯。
很多孩子都是脖子上挂把钥匙,中午放学,自己回家吃父母早上准备好的午饭。
下午放学后也都是自己回家,离家近的用走,离家远的自己坐公交车。
脖子上除了钥匙,还挂了张学生月票。
哪像现在的孩子啊,一到放学时间,各大学校门口就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有开车的、有骑电动车的、有骑自行车的、有骑老头乐的。
我看到后就觉得奇怪,如果没人来接,这些孩子就不会自己回家吗?
半年之后,我成为了北京天坛东里小学的一名一年级小学生。
我的学龄前生活,真正无忧无虑的童年,截止在了1981年9月,那年我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