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当时都愣住了!
我妈站起来,不轻不重地给了我一个耳光,说:“你这死孩子,你怎么这么说你爸你妈!
“你懂什么叫虚伪吗?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叫虚伪吗?”
我爸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想那么多了,吃饭吧!”
我脱口而出:“吃他妈屁!”
一晃肩膀甩开了我爸的手,扭头冲出家门。
我就像一头发疯的小豹子,跑下楼跑出院冲到了大街上。
我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怎么发泄心中的愤懑,委屈和不甘。
一路连跑带走,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正义路的街心花园,花园里有一帮孩子在碴舞。
我心中烦闷,就走过去看热闹。
那时候霹雳舞刚在北京兴起,非常受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人的欢迎,这些年轻人经常会带着装电池的双卡录音机,成群结伙的和别人切磋舞技。
地点嘛,一般都是选在公园或者地下通道,其实性质就跟现在的广场舞差不多。
只不过那时候的切磋舞艺和现在的秀舞不同,不光是展示美,也凸显了充满雄性荷尔蒙的暴力。
稍有不慎,切磋舞技就变成了切磋武技,碴舞就演变成了一场斗殴。
我走过去大概扫了一眼,碴舞的双方没有我认识的人,围观的倒有几个熟识的朋友。
看到我来了都跟我打招呼,有个叫东子的还给我递上一根烟。
那时我还不会抽烟,但不知为什么我接了过来,点着后装模作样的抽了几口。
东子盯着我看了几眼说:“你丫不会抽烟吧?你的烟都没咽进去啊。”
我茫然的看着东子,他看我的样子的确不会抽,就给我示范了一下。
我按照他的样子,又抽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刺激的我马上咳了出来,咳得眼泪直流!
东子和旁边几个人都哈哈大笑,我眼睛一瞪说:“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说这么抽吗?”
东子说:“你吸进去以后忍着不要咳嗽,不然那点烟就糟践了!”
我按照他的说法,又抽了一口,强忍住喉咙的不适,这回没有咳出来。
过了几秒钟,我感到了一阵眩晕,赶忙一把扶住东子,说:“我怎么这么晕啊?”
东子笑了笑说:“没事,没事!第一次抽烟都这样。”
我定了定神,又抽了两口,这次感觉更晕了,就把手里的大半截烟扔掉。
旁边一个叫小杰的,跟我说:“你去旁边水管子喝点水就好了!”
我看到旁边有个浇灌草坪的水管,走过去拧开龙头,猛灌了几口水,感觉喉咙舒服多了。
虽然脑袋还是晕晕的,但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当时我不知道,就这几口烟,从此我就染上了烟瘾,至今为止30多年了,都没有戒掉。
又看了一会儿那帮人跳舞,我们几个小孩子在旁边学了一些动作。
不知不觉的,天色已经发暗了。
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回家,突然听东子喊:“卧槽!干起来了!”
我抬眼一看,刚才还在跳舞的两个人,不知为什么,已经在旁边的草坪上打成了一团。
这时有人上去拉架,有人上去阻拦。
这一拉一拽的,又有几个人互相厮打了起来,也不知道谁和谁是一头的,反正眨眼间十几个小子就打成了一团。
这时小杰突然喊:“帮忙!快帮忙!那个大宝、小宝是我们院的!!”
我刚要问哪个是大宝小宝,没等我问出来,东子和小杰就已经冲了上去。
还有一个外号唐豆儿的,手里也挥舞着什么东西冲了上去。
我一看这种情况,扭头跑了肯定不行,以后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看到东子和小杰揪着一个人的头发边拽边踢,我也跑了过去,飞身扑到那个人身上。
把他的身子扳过来脸朝上,然后挥拳就朝那个人的脸上打了过去!
那一刻,我把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全都发泄到了拳头上!
那个人的头发被东子和小杰牢牢揪住,又被我骑坐在身上,几乎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脸上不知挨了我多少拳。
我正打得过瘾,忽然就眼冒金星摔了出去。
没等反应过来,肋下和脑袋又挨了几下,肋下那几下把我打岔气了。
剧烈的疼痛让我不由自主的在地上翻滚!
这时听到有人喊:“快跑!快跑!联防来了!”
我哪有力气跑,岔气的疼痛从肋下一直蔓延到腹部。
我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感觉有个人一把把我抓住,然后把我身体翻过来脸朝下,双手反剪,牢牢地摁在地上。
我努力的抬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东子,只看到小杰也同样被摁在地上。
这时打架的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两三个被打的头破血流,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
我听到有人说:“没事……没事!都没动家伙,有两个开瓢的,死不了。”
抬眼一看,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左臂上戴着一个红箍,应该是派出所联防队的。
那个男人走到我面前,摁住我的人把我提起来,让我坐在地上。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这不是个小崽子吗?抓他干嘛?”
摁着我的人说:“他也打人了!”
这时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喊道:“我没打人……我没打人!我看热闹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让人打了!”
那边小杰也在喊冤,也说是遛弯看热闹,不明不白的就让人打了。
带红箍的男人可能是联防队的头儿,看我们两个的确是小学生的模样,就让抓住我们的人松开。
然后问我们俩:“你们认识吗?跑这干嘛来了?”
小杰看了我一眼说:“我们不认识,看着有人跳舞就过来看热闹。”
那男人看看我,我急忙也点点头说:“我也是看热闹,然后不知为什么打起来了,刚想跑就被人家打了。”
带红箍的男人又扫了我们两眼,说:“你们俩小兔崽子给我听好了!大晚上的,少出来晃荡,老老实实跟家呆着,听见没有!?”
我跟小杰连连点头称是!
那男人说:“赶紧滚蛋!”
我们俩听了,头也不回的就顺着东交民巷跑了。
我们都不敢回家,要先找个地方把身上收拾一下。
家门口附近,我们俩都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有自来水管子的院子,用手捧着自来水,把身上的泥土洗干净。
检查自己哪里受了伤,然后又互相检查。
小杰的手流血了,用自来水冲了半天。血不流了,但是有明显的擦伤痕迹。
后脖梗子上有几道抓痕,隐隐的渗出血来。
我的耳根处有一个口子,不是很深,也不是很大,流血不多,但是肿了起来。
后脑勺也肿了一个包,应该是被人踢的。
我们两个又用自来水的冲洗伤口,尽量让伤口显得不明显,再次收拾了一遍全身,这才从那个院子出来,在马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