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茹应了一句，随后给工作收了个尾：“就这么着大明白，赶紧写出来啊。辛主任你忙着，我先走了。”推门出去了。

辛老菜问大明白：“咱们支书呢？”

李广大说：“听说上采石场了，找他有事吧，没给他打手机？”

辛老菜道：“一个村住着，打啥电话啊，白花那个话费干啥呀。”

李广大点了点头：“我明白主任，一分钱也不能瞎花，要花就花在刀刃上，这叫保持和发扬咱们沙石村艰苦奋斗的好传统，对吧主任？”

辛老菜回道：“你啥都明白，真对得起给你起的这个大明白的外号。”

李广大嘿嘿笑着：“要不，我给支书打个电话，就说你找他，赶快回来？”

辛老菜连忙晃手：“胡扯，他是一把手，我是二把手；他是哥，我是兄弟，哪有叫他跑腿回来的道理呢？”

李广大连忙说：“可你是咱芳草乡大名鼎鼎的大棚蔬菜场老板啊……”

辛老菜挥挥手：“低调儿低调儿。你忙你吧，我去找支书去。”

李广大起身：“我送送大主任，蔬菜大王，致富达人，商业……”

“低调儿低调儿。”辛老菜嘟囔着。

李大广刚要送他走，一转身不小心把水杯碰到了地上，玻璃碎成了好多块。

辛老菜连忙看了看，顺了把笤帚开始扫，嘴里还念叨着他的口头禅：“哎呀，低调儿低调儿……”收拾完，他出了门。

辛老菜骑着电动车驶出村口，马鸣的轿车停在了他的身边。“干啥去啊老菜主任？” 马鸣从车窗探出脑袋。

辛老菜看清是马鸣，立刻点头哈腰地笑着，说“马书记来了，我正要去找李支书哪，他上采石场了……”“我知道，我们一块来的。”正说着话，周兴国和李芒种从后面过来了。

李芒种也问老菜：“你干啥去呀？”“我正要找你哪书记，听张吹吹说刚才突然通知说不分股钱……”老菜答道，但是被周兴国一把推开了。“马书记啊，正好辛主任来了，我上他大棚里给你摘点新鲜菜儿去啊，走走走，辛主任，别舍不得，我给钱我给钱。我看中，就这么办。”

辛老菜听到这话，心里一咕咚，顾不得想之前的话题了，只得脸上堆着虚笑：“你这话说的，给马书记吃，有啥舍不得啊……”

这时，马鸣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接通了，里面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人嗓音：“小马啊，市委政策研究室要一批关于乡村振兴的论文，你身在基层最有发言权，抓紧准备一篇吧。”

马鸣赶紧说：“张市长，我在沙石村哪……好的好的，我马上赶回去准备材料……哎，你放心吧市长……再见再见，您方便的时候我再听您指教啊。”挂了电话，他急忙跟另外几位告别，“几位，国富市长说，市委政策研究室要一批关于乡村振兴的论文，叫我赶快写一篇参与参与，我走了啊。”

芒种挽留道：“吃了饭再……”话没说完，车已经开远了。这时，周兴国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搥了辛老菜一拳骂道：“还当主任哪，脑袋跟你大棚里头的黄瓜似的，直溜溜的，不会拐弯儿。”

辛老菜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芒种轻轻地拍了拍了老菜的肩膀：“低调儿，低调儿。”转身和兴国走了。

老菜看着芒种他们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怎么还学我的口头禅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夜色下的沙石村一片朦胧的美，农舍屋里的灯光格外显眼。

李芒种家内，他媳妇周金凤和他儿子李二秋在厨房捣鼓着什么。李二秋打开碗橱门，看见一小盆排骨，疑惑道：“排骨？妈，我咋没看见你啥时候炖哪？”周金凤听了，微微一笑，说：“傻小子，这还用问？”李二秋也笑了：“葡萄送来的？”周金凤说：“葡萄真是个好姑娘，儿子我跟你说，你也得主动点啊，听见没有？”

李二秋嘿嘿笑笑，捏起一块啃了起来。突然，大屋里传来“咕咚”“哗啦”一阵乱响。周金凤吓了一跳，连忙让二秋跑过去看看。二秋跑进大屋，一眼看见爸爸趴在了地上，身边散落着茶杯碎片。他慌忙上前蹲在父亲跟前，大声叫喊道：“爸爸，你咋的了？爸爸——”

急救室的门被紧紧地关上了，门上的红灯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深红色的光。急救室门前，二秋搂住妈妈的肩膀走到靠窗户的长椅前，扶着妈妈坐下。周金凤顾不得伤心，坐下立刻又站了起来：“二秋啊，告诉你兴国哥了吗？”“告诉了，他说这就过来。”

周兴国在走廊上快速且焦急地走着，身后还跟着他爸爸周友谊和妈妈姚爱芹。

“二姑，我来了。”兴国朝二姑喊道。

周金凤一看到他哥嫂和侄子，立刻攥住姚爱芹的手，哭出了声：“哥，嫂子，芒种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姚爱芹埋怨道：“哎呀你这是说傻话那呀，啥死了活了的，尽说丧气话。” 她拍拍二姑子后背，安慰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芒种不会有啥事的，别担心啊！”

周兴国叹了口气：“我二姑父就是操心操的，整天胡思乱想瞎琢磨。”

周友谊打了他一下：“咋说话那，你当回支书就理解你姑父了。”

李二秋看见兴国媳妇赵冬梅气喘吁吁地赶来了，问兴国：“黑更半夜的，哥你咋还叫我嫂子跑过来了呀？”周兴国看着媳妇：“不是不叫你来吗？孩子呢？”赵冬梅说：“铁婶照看着那。我不来塌不下心那，咋样了二姑父？”李二秋说：“正抢救着那。”

过了一会，抢救室的红灯暗了下来，医生推开门，摘下了口罩，对在场的人说了句：“病人脱离生命危险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太阳在山顶冒出了头，阳光四射，沙石村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中。铁红英挥动扫帚在打扫自家的院子，一边打扫一边哼唱着评戏《花为媒》选段。

铁美丽匆匆从屋里跑出来“我走了啊妈。” 铁红英直起腰，急忙叫住闺女：“你芒种叔刚脱离危险，现在不让探视那。”美丽说：“兴国在医院那。”“京京不是说跟你一块去医院吗？”“可我没答应她呀。”

突然，背后传来了京京的声音：“没答应也得答应，答应也得答应，总之得答应，我看中，就这么办。”

铁红英母女俩对视一眼，一起“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真不愧是周兴国的闺女，随他个贴，连口头语都是一个腔调的。”美丽戳了京京脑门一下，这样说道。

京京跑出了屋子，拉住美丽的手喊着：“我们快走吧美丽老板。”

“好，走，周家大小姐。哎呀，我的车钥匙呢？昨晚明明放挎包里了啊……”

“在这那。” 京京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晃了晃。

“咋到你手里了？”

京京狡猾地一仰头：“万一你不带我上医院哪？我得防备着点呀！”

美丽揪了下京京的小鼻子：“跟你爹一样狡猾，这遗传基因太强大了！请吧京京小姐。我们走了啊妈。对了，有空您还得再劝劝兴国哥，别当那个采石场场长了，还是给我公司当老总去吧，我把话先搁在这，他那个采石场啊，兔子兔子尾巴——长不了！”

红英咳了一声：“你还不知道你兴国哥，大主意正着那，他要听我话，不早就关了采石场了？”

美丽扭过头，做出很生气的样子。“哼，主要是那个马鸣，背地里给他托着那。”

红英叹了口气，”我再跟兴国唠唠吧。”

“妈，您先别急，我先去看看二姑父。”说完，美丽便领着京京一起走了。

太阳向人间大地投射着它的光芒，把乡政府门口那面悬挂的国旗照得熠熠生辉。

马鸣坐在电脑桌子前查着资料，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马鸣喊了声：“进。”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是办公室主任杨东：”马书记，今天中午市委政策研究室的何雅静不是要过来吗？咱们要不要安排在食堂……”

马鸣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想了一会，说：“这事还是视情况而定吧。”杨东如释重负，正准备离开时，马鸣突然又叫住他：“你把农业办的于彩彩叫过来，我找她有点事。”杨东应了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