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扑在青瓦上,祠堂檐角的铜铃被风催着,发出细碎的清响。萧瑶指尖抚过香案上积年的浮灰,案头供奉的祖父牌位在烛影里忽明忽暗,牌位右侧嵌着半片残缺的玉牒,边缘还留着陈旧的血渍。她攥紧手中另一半玉牒,掌心的冷汗将牒身暖得发烫。
"要开始了。" 我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落下,指尖捏着火齐砂粉末轻撒在青铜香炉里。淡金色的粉末遇热腾起细烟,在梁柱间蜿蜒成河,忽然如被无形之手拨动,竟在虚空里拼出几帧朦胧的光影。
萧瑶瞳孔骤缩 —— 光影里,祖父身着褪色官服,正跪在某处云雾翻涌的门前。双生玉牒在他掌心交叠,白光大盛如满月,映得门框般的虚影里浮出黑铁巨物的轮廓,梭形躯体上布满螺状纹路,正是火齐砂显形过的北朝潜艇。
"叛贼!竟敢私通北朝!" 光影突然剧烈晃动,身着明黄龙纹袍的李煜先辈挥剑劈落,剑光映得祖父眼中惊痛欲裂。玉牒应声而碎,半片残牒带着血花嵌入祖父右肩,余下半片 "当啷" 坠地,却在落地瞬间化作点点荧光,最终聚成萧瑶肩头那抹淡红胎记的形状。
香案上的残牒突然发出蜂鸣,与萧瑶手中玉牒遥相呼应。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下方的胎记,只觉那里正传来细细的灼痛,仿佛二十年前的血珠穿越时空,此刻正顺着血脉缓缓流淌。
"这便是保大年间的真相。" 小周后的声音从祠堂阴影里传来,鹅黄裙裾掠过青砖,袖中缠枝纹披帛拂过烛台,惊起几星烛泪。她抬手按住萧瑶冰凉的手腕,目光落在香案上渐渐消散的光影,"萧氏矿脉里的火齐砂,能让北朝 ' 铁壁一号 ' 的导航罗盘倒转方位。"
萧瑶猛地抬头,只见小周后指尖正摩挲着袖中锦帕,帕角绣着的震泽地形图上,几处朱砂点正是萧氏旧矿的位置。"可激活矿脉需要..." 小周后顿了顿,目光灼灼落在萧瑶肩头,"需要萧氏血脉作为引,就像当年你祖父用玉牒打开时空裂隙。"
雨声突然急了,檐角铜铃响成一片。我凝视着香案上两代玉牒的残片,忽然想起老仆鞋底红土中能中和蟹壳粉的物质 —— 原来震泽矿脉的火齐砂,不仅是北朝铁壁计划的能量核心,更是克制其毒神图腾的关键。
"若要恢复萧氏名誉..." 萧瑶的声音混着烛火跳动,"便要承认先祖曾与北朝相通,甚至可能坐实 ' 叛党 ' 之名。" 她指尖划过祖父牌位上斑驳的 "忠烈" 二字,忽然发现那字迹下竟隐约透出 "铁壁" 徽记的刻痕,想来当年李煜先辈挥剑时,便已察觉时空裂隙的秘密。
小周后忽然抓住萧瑶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几分急切:"粮道若被北朝潜艇截断,南唐十万大军将断粮三日。" 她望向祠堂外的雨幕,远处宫墙上传来更鼓声声,"三日前探报,铁壁一号已驶入东海,震泽矿脉是最后的屏障。"
殿角突然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本该被软禁的老仆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灰衣下露出半截刻着毒神图腾的青铜罐。他眼中泛着诡异的青芒,指尖一松,罐口腾起紫黑色毒雾,正是樊胡子神坛上见过的纹样。
"小心!" 我的惊喝混着玉牒的蜂鸣炸开。萧瑶本能地转身,只见毒雾中竟浮着细如尘埃的金色光点 —— 那是能溶解蟹壳粉的药剂!她来不及多想,猛地扑向怔在原地的我,肩头却在瞬间被毒雾灼出焦痕。
"瑶儿!" 我接住踉跄的萧瑶,只见她苍白的唇角溢出血丝,滴在身侧案几上的残莲盏里。奇异的事发生了:盏心水痕竟如活物般扭曲,渐渐显形出一串幽蓝坐标,中心红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向震泽方向移动。
"是铁壁一号的实时位置!" 萧瑶盯着盏心,忽然想起残莲盏底的 "2025" 量子符号 —— 原来这瓷盏不仅是能量核心示意图,更是北朝潜艇的导航信标!她肩头的胎记突然发烫,与盏心红点形成诡异的共振。
老仆发出夜枭般的尖笑,毒雾罐从手中跌落,在青砖上砸出细碎裂纹。他脖颈处突然鼓起数个肉瘤,皮肤下竟透出金属光泽 —— 正是玉牒显形过的定位装置!"萧氏血脉... 果然是最好的钥匙..." 他的声音已完全变调,带着机械般的卡顿,"有了这坐标,铁壁一号能精准炸开矿脉..."
话未说完,他突然抽搐着倒地,七窍流出黑血。萧瑶强撑着起身,指尖按在残莲盏边缘,只见盏心红点突然加速,震泽方向的地形图上,代表矿脉的朱砂点正被红点渐渐吞噬。
"必须阻止他们。" 我扶住萧瑶颤抖的腰肢,发现她肩头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胎记周围泛着淡淡的玉牒微光。他忽然想起祠堂光影里祖父嵌入肩头的残牒 —— 原来萧氏血脉与玉牒早已融为一体,所谓 "钥匙",竟是将自身化作活的导航信标。
小周后忽然从袖中取出半幅密卷,展开后正是震泽矿脉的星图:"当年太祖斩落玉牒时,特意在矿脉设下三重结界,唯有萧氏血脉能激活火齐砂的干扰波。" 她指尖划过星图上的北斗方位,"但激活的代价..."
"是要我站在矿脉中央,用玉牒引动火齐砂共振。" 萧瑶接过话头,目光落在香案上两代玉牒的残片,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胎记会与残莲盏产生共鸣 —— 祖父当年未竟的时空裂隙,此刻正等着她用血脉去填补。
雨声渐歇,祠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捧着最新战报闯入,跪地禀报:"启禀娘娘,东海探报,北朝潜艇已进入长江口,正向震泽方向全速前进!"
小周后的指尖在星图上重重一叩:"还有两个时辰,矿脉结界便会被水压冲破。" 她望向萧瑶,眼中既有期待又有愧疚,"若要激活火齐砂,此刻便要启程。"
萧瑶低头看着手中玉牒,牒身映出她苍白却坚定的脸。想起祠堂光影里祖父被斩断的玉牒,想起老仆临死前的机械音,更想起南唐十万将士的粮道安危 —— 恢复萧氏名誉,意味着承认先祖曾试图打开时空裂隙,或许会被后世骂作 "通敌";但若拒绝,无数百姓将陷入战火。
"我去。" 她忽然抬头,指尖抚过肩头胎记,那里正随着残莲盏的坐标跳动,"但我要带着祖父的残牒一起。" 她望向香案,那半片嵌在牌位里的玉牒,此刻正发出与她手中玉牒相同的微光。
我想说什么,却见萧瑶已转身走向祠堂后殿,衣袂掠过祖父牌位时,轻轻取下了那半片残牒。牒身离开牌位的瞬间,牌位内侧的字迹终于显形:"火齐砂共振之处,既是裂隙终点,亦是结界起点。"
暮色漫进祠堂时,三人已在震泽畔备好舟船。萧瑶站在船头,手中双牒合一,肩头胎记在暮色中泛着微光。远处江面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水平线尽头,梭形的北朝潜艇正破水而来,舰首铁壁徽记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开始吧。" 小周后轻声道,指尖在星图上点出震泽中央的方位。萧瑶深吸一口气,将双牒举过头顶,胎记与牒身同时发亮,如同一盏引航的明灯,照亮了震泽深处隐藏的火齐砂矿脉。
一场关乎南唐存亡的共振,即将在时空裂隙与现实世界的交界处展开。而萧瑶肩头的胎记,正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阴谋与真相的关键钥匙。江风掀起她的衣袂,露出半截红肿的肩头,那里的皮肤下,仿佛有细碎的玉牒纹路在缓缓游走,与手中双牒、案头残盏、震泽矿脉,形成了一个跨越二十年的时空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