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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镜影诡踪

癸亥日酉初,梧桐山军工实验室的防辐射灯,在天花板投下冷玉般的光,林远的指尖在监控回放界面划出弧线,放大第三实验区的 entry 记录。屏幕上,工程师王工的白大褂下摆掠过门框,布料摩擦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却见他转头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那抹笑意像被尺规丈量过,上扬角度精确得异乎寻常,在冷光下显得生硬如AI生成的表情。

“墨子八号”终端的蓝光,映着林远微蹙的眉,他抄起案头的青瓷茶盏,滇红的苦香在舌尖漫开,却不及屏幕上的异常来得刺眼。王工的右手始终虚拢成拳,指节处泛着不自然的青白,像戴着某种机械义肢。林远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点,调出同步心率监测数据——本该随着动作波动的曲线,此刻却平直如线,像极了医院心电图上的脑死亡波形。

“陈默讣告调阅申请通过。”机械女声惊醒了砚台里沉睡的墨香,狼毫笔在笔洗中轻轻摇晃,搅碎了水中的月影。林远望着屏幕上陈默的遗照,铂金领带夹在镜头下泛着冷光,菱形纹路工整得近乎偏执,与三小时前监控中王工佩戴的款式分毫不差。他的指尖划过屏幕,将两张图像重叠,领带夹的反光在镜片上投下菱形光斑,恰好遮住他骤然紧缩的瞳孔。

防辐射服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银镯,那是苏晴在青海塔尔寺求得的平安镯,内侧刻着“长乐未央”。林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镯面,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陈默公司调研时,曾在实验室见过同款领带夹——当时陈默笑着说:“老祖宗的器物美学,与量子通信的对称之美,原是相通的。”此刻斯人已逝,领带夹却在监控中“复活”,像道辛辣的讽刺,刺得人眼眶发紧。

终端屏突然闪烁,区块链浏览器自动跳转三次,交易哈希值如狡兔般在节点间跳跃,最终定格在陈默的数字钱包。林远的笔尖在工作日志上划破纸面,墨痕在“ deceased user active”旁晕开,像滴在雪地上的血。他起身走向窗台,梧桐叶的影子在防辐射玻璃上摇曳,与屏幕中王工的诡异微笑重叠,形成某种古老的符篆纹样。

“爸爸,你看我折的纸船!”女儿的视频通话突然接入,手机屏幕上,小满举着手工课作业,纸船上歪歪扭扭写着“爸爸平安”。林远刚要开口,画面突然卡顿,小满的笑容凝固在屏幕上,嘴角竟与监控中王工的微笑弧度完全一致。他心头一凛,迅速切断通话,却见手机背面的石墨烯散热片上,不知何时印着半枚鳞片形状的水痕。

暗网交易界面在终端屏悄然弹出,“幽灵市场”的logo在幽蓝与银灰间变幻,林远的目光忽然被右下角的微小纹路吸引——那是片六边形的鳞片,边缘泛着与石墨烯粉末相同的荧光,微观结构在电子显微镜下,竟与王工指甲缝里残留的碎屑完全吻合。他的手指悬在截图键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防辐射服下格外清晰,像战鼓在深夜里擂响。

更漏声从山脚下传来,惊飞了檐角的夜鸦。林远重新回放监控,发现王工进入实验室时,门禁系统的虹膜扫描曾出现0.1秒的异常波动——本该匹配的虹膜纹理,在数据库中竟对应着陈默的生物特征。他摘下防辐射手套,指尖按在冰凉的屏幕上,感受着监控画面的余温,忽然想起《洗冤集录》里的记载:“尸身虽腐,魂气犹存。”此刻的陈默,是否正以某种非自然的形态,游离在数字世界?

砚台里的墨汁渐渐凝结,狼毫笔的笔尖垂落,在工作日志上划出歪斜的线条。林远望着自己写下的“领带夹同款、心率异常、虹膜匹配”,忽然发现这些线索像拼图般,渐渐拼出一个不可能的轮廓——陈默的死亡,或许只是个精心设计的局,而王工,不过是枚被操控的棋子。

通风口突然传来极细的“咔嗒”声,像齿轮咬合的轻响。林远抬头望去,金属栅栏上的螺丝正在缓慢转动,露出极细的缝隙,某种银灰色的粉末正从中漏下,在地面上积成小小的堆。他想起今早生物实验室的失窃报告:“抗辐射突变基因样本失踪,载体为纳米级石墨烯鳞片。”此刻的粉末,与暗网logo的鳞片纹路、王工的异常特征,正形成微妙的三角关联。

终端屏再次跳转,暗网论坛弹出新帖,标题“林博士,别来无恙”,发帖时间精确到陈默的官方死亡时刻。林远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追踪IP地址却发现其来自南极洲的极圈冰层——那里本该是片荒芜,却与陈默生前投资的极地科考站坐标完全重合。他的后背浸透冷汗,防辐射服下的旧疤突然发烫,像被某种量子能量唤醒。

“苏晴,你说如果人的意识能转化为数据,那算不算另一种形态的永生?”林远对着空气低语,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苏晴抱着小满,身后是陈默公司的量子实验室。那时的他不会想到,这张笑脸背后,竟藏着足以颠覆人类认知的秘密。

更夫的梆子声穿过山林,惊起一阵寒鸦。林远的机械表指针停在19:09,与陈默的死亡时间分秒不差。他摘下手表,发现表镜内侧凝着细小的雾气,在灯光下竟显露出鳞片般的纹路——那是方才暗网logo的投影,像某种诅咒,悄然爬上时间的表盘。

监控画面里,王工正转身离开实验室,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扬起几粒银灰色粉末。林远忽然注意到他的步态——膝盖弯曲角度比常人小15度,落脚时足跟先着地,像台精准的机械木偶。这种非人类的行走方式,与三个月前在青海追踪的黑客如出一辙,而那个黑客,据情报显示,早已在电磁脉冲爆炸中尸骨无存。

砚台里的墨香混着电子设备的冷冽,在空气中织成密网。林远望着屏幕上跳跃的交易哈希值,忽然发现其轨迹竟与《洛书》的九宫格数阵暗合,每个节点对应着陈默生前的重要坐标。他的笔尖在日志上落下,却迟迟写不下一个字——眼前的线索太过诡异,像幅被量子效应扭曲的古画,每笔都暗藏玄机,却又彼此矛盾。

当第一颗星子在梧桐树梢亮起时,林远的工作日志上多了几行小字:“领带夹悖论、虹膜偷换术、鳞片纹路关联”,每个词旁都画着小小的问号,像撒在数字迷雾中的路标。他起身走向监控存储柜,金属门开合的声响在实验室里回荡,惊起通风口沉积的粉末,那些银灰色的颗粒在光束里浮沉,像极了暗网中流转的加密数据,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渐渐沉入夜色深处。

镜中的影像与屏幕重叠,林远看见自己眉间的川字纹里,映着王工的诡异微笑、陈默的死亡证明、暗网的鳞片logo。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飞旋,忽然拼成两个字——黑鳞。那是古籍中记载的不祥之兆,此刻却在数字世界里,渐渐显露出它的狰容。

夜色渐深,终端屏的幽光映着林远紧锁的眉头,他的手指再次落在键盘上,开始调取陈默的所有生物数据。防辐射服袖口的工作牌穗子轻轻摇晃,像古代探案者腰间的玉佩,在数字的迷局中,发出只有智者才能听见的清响。而那半枚鳞片形状的水痕,此刻正沿着手机背面蜿蜒,渐渐融入石墨烯散热片的纹路,像条沉睡的蛇,等待在某个黎明,吐出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