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急救车鸣笛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春日原本宁静的长空。天空中,几只白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慌乱的羽翼在苍白的云层下划出凌乱的弧线。连方医疗中心外的杜鹃花丛被风掀起阵阵红浪,花瓣却似血色残片,零星飘落,洒在方敏酒红色的裙摆上。
方敏倚靠着崭新的鎏金牌匾,“连方医疗中心”几个大字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她颈间的珍珠项链交相辉映。珍珠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折射出细碎的光,却映得她眼底的焦虑愈发浓重。她不时抬手看表,卡地亚手镯与腕表相撞,发出清脆却空洞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远处,德国专家一行正沿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走来。锃亮的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节奏声,整齐划一得如同精密仪器的齿轮转动。他们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德文资料边角,在灯光下泛着冷蓝的光,身上携带着的器械包微微晃动,金属碰撞的细响,透着科技的冰冷与距离感。
然而,这股充斥着现代医学气息的冰冷,却始终掩盖不住从走廊尽头飘散而来的中药味。那熟悉的苦涩气息,裹挟着当归、川芎的辛香,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陈留香正捧着药罐走来,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胸前的听诊器也随之摇晃。她特意将汤药熬得浓稠,琥珀色的药汁在罐口冒着热气,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鬓角的白发,也模糊了方敏与德国专家对峙的身影。
方敏嗅到中药味的刹那,眉头狠狠皱起。她挺直脊背,耳后的杜鹃花刺青随着下颌的紧绷而微微凸起,仿佛在无声地抗拒。德国专家们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目光在方敏与端着药罐的陈留香之间来回逡巡,大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只余下急救车渐行渐远的鸣笛声,以及中药汤药“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奏响着不和谐的乐章。
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凝滞成霜,春日的阳光透过镂空玻璃斜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影。陈留香抱着脑部CT影像夹,白大褂口袋里的蓝鸟书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抹蓝色在苍白的墙面映衬下,如同记忆里永不褪色的烙印。方敏倚在连方医疗中心的鎏金牌匾下,珍珠项链随着呼吸起伏,在锁骨处划出冰冷的弧线。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陈留香白大褂上的金属纽扣擦过方敏耳垂的珍珠坠子,发出细碎的脆响。这声响惊得陈留香脚步微顿——那声音像极了1971年的暴雨夜,石屋坍塌时方敏颈间银锁与碎石相撞的震颤。当年少女蜷缩在瓦砾堆里,用身体护住高烧的连山,银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此刻与眼前方敏婚戒下若隐若现的银锁残片重叠。
“你在用资本杀人。”陈留香突然转身,CT影像夹边缘的金属环硌得掌心生疼。她转动着胸前的听诊器,金属圆环相碰的轻响里,藏着二十年来看着连山被束缚的隐忍。阳光穿过走廊的百叶窗,在她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霜,蓝鸟书签的影子恰好落在方敏手背,像一道无形的审判。
方敏缓缓回头,耳后的杜鹃花刺青在阳光下鲜艳得近乎狰狞,仿佛要从皮肤里挣脱出来。她的卡地亚手镯撞在墙上,发出冷硬的声响:“而你,不过是在拿他的命赌理想。”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德国专家皮鞋叩击大理石的声音,混着仪器推车轱辘轱辘的滚动,如同命运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