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抬头看向后视镜,别墅区的景象映入眼帘。方敏的奔驰车静静地停在别墅阴影里,车身银灰色的光泽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冷峻。车头那枚镀金的杜鹃标志,即便隔着距离,依然清晰可见,像是方敏永远无法放下的掌控欲。这辆车宛如一头蛰伏的猎豹,车身线条充满张力,车灯如同猎豹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一切,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连山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知道,一旦驶出这个车库,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但后视镜里那辆沉默的奔驰车,反而坚定了他逃离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发动了引擎,蓝鸟车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是在为这场逃亡壮行。随着车轮缓缓滚动,他终于驶出了车库,向着未知的前方,向着自由的方向前进。
“去香山写生。”连山将帆布画包随意搭在副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带磨损的边缘。他的声音像被熨烫过的丝绸,刻意压得平稳,却在尾音处泛起不易察觉的颤意。司机应了声转动钥匙,蓝鸟车引擎的嗡鸣混着车库外的蝉噪涌进车厢,连山的后背瞬间绷得笔直,肩胛骨硌得衬衫沙沙作响。
车碾过别墅区青石板路的颠簸,让他想起方敏替他系袖扣时,指尖在腕骨处停顿的触感。后视镜里,铁艺雕花大门正缓缓闭合,门柱上缠绕的蔷薇被风掀起几片残红,恍惚间与方敏耳后的杜鹃花刺青重叠。当车身终于拐出林荫道,阳光猛地刺入车窗,他下意识眯起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像极了被囚禁时总在研究的脑区图谱。
转过第一个路口时,蓝鸟车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顺着脊柱窜上来。连山的喉结剧烈滚动,余光瞥见侧后方一抹熟悉的银灰色——方敏的奔驰车正以教科书般精准的车距,不紧不慢地缀在三条街外。车头那枚镀金杜鹃标志在阳光下流转冷光,花瓣边缘的菱形切割面折射出细碎光斑,如同她账本里永远锱铢必较的红墨水。
“师傅,麻烦开快点。”连山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掌心不知何时渗出冷汗,在真皮方向盘上洇出深色的印记。他想起昨夜在书房,方敏用银匙搅动中药时,卡地亚手镯与瓷碗碰撞的脆响。此刻那声音突然在耳膜深处炸响,与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奔驰车灯交叠成网。
蓝鸟车提速时的推背感让他陷进座椅,帆布包滑落露出一角CT胶片。连山伸手去扶,却摸到夹层里陈留香留的蓝鸟书签,防水油布表面粗糙的颗粒感让他稍稍回神。后视镜里,奔驰车的镀铬饰条突然晃过刺眼的光,像极了石屋坍塌那晚,方敏颈间银锁坠入积水潭时的冷芒。
“前面路口右拐。”连山突然改变路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蓝鸟车急转弯时,后备箱里的便携CT仪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混着皮革座椅残留的汗味,在密闭车厢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酸涩。他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那抹如影随形的银灰色,突然意识到这场逃亡,或许从踩下油门的瞬间,就早已注定是困兽的徒劳挣扎。
柏油路面在烈日下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连山的太阳穴随着蓝鸟车颠簸突突直跳,方敏那句“男人有钱就变坏”如同复读机般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后视镜里,方敏的奔驰车像跗骨之疽,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车头镀金杜鹃标志在阳光下刺得他眼眶发疼。
当蓝鸟车驶入加油站时,金属顶棚在头顶投下大片阴影。穿着褪色工装的油站工人小跑着迎上来,抹布在沾满油渍的裤腿上蹭了蹭。连山摇下车窗,滚烫的风裹挟着汽油味涌进车厢,混合着他衬衫上未干的冷汗,闷得人喘不过气。
“97号,加满。”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手指在真皮钱包上停顿片刻,突然抽出两张百元钞拍在车窗边缘。油枪插入油箱的“咔嗒”声,竟与方敏锁上书房保险柜的声响重叠——那些被她藏起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些永远签着她名字的支票,此刻都化作指尖燃烧的冲动。
“师傅,找您钱......”工人举着零钱的手还悬在半空,连山已经大手一挥:“不用找了。”这话出口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后视镜里,奔驰车正缓缓驶入斜对面的加油站,方敏摇下车窗的动作优雅如昔,珍珠耳钉在阳光下晃出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