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的士沿着明湖路右转至红星路,再过南江大桥,下桥后从前进大道左拐,到了沿江路,又七转八绕后,停在了长岛娱乐城门口。这时雨下得小一些了。刚下车,刘大炮的电话就来了。

“孔总吧,真不好意思,车已停在编辑部大楼了,你可以用了。”

孔之光走到马路边上说:“用你个头!我早已经出来了。”

刘大炮说:“老总,要不要我来接你呀?”

孔之光说:“免了,把车放那就行了。”

刘大炮又问:“孔总是有什么好事怕我沾光吧?”

孔之光懒得和他扯淡,大声说:“别婆婆妈妈了,我正有事。”挂了。

刘雨媚问:“是刘大炮吧?”

孔之光说:“不是他还是谁?”

“听说他今天谈了一个几十万元的广告呢!”

孔之光似乎不愿谈他:“听他吹牛!他每天和电台那个叫什么海军的广告部副主任搞在一起,也没见他搞出什么名堂!”说完又补了一句,“谈了多少万,只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刘雨媚带孔之光进了二楼一个叫白云阁的包房,一进包房,矮壮的海仙公司老总齐卫国就伸过粗壮的手来,和孔之光紧握,然后介绍随来的阿茵小姐。阿茵大方地伸出手来,和孔之光勾了一下。孔之光感觉被挠了一下痒痒,差点笑起来,忍住了。交换了各自的名片后,双方落座。

菜早点好了,六菜一汤,白灼基围虾、清蒸鲈鱼、双炒牛肉、清炒苕梗、酸辣土豆丝、排骨藕汤。不算好也不算差,四人吃也够丰盛。齐卫国是个湖南人,吃起来不过瘾,又要了一盘凉拌红辣椒,嘴里辣得“呵呵”的,还在喊“过瘾过瘾”。

齐卫国是广东一家电脑公司在南江市的总代理,急于在南江市打开市场,要通过媒体广告树立自己的市场形象,《南江新报》以其发行量位居前茅被其相中。刘雨媚负责电脑工作室,这样的客户自然不能漏网。

四人喝的都是小瓶装的啤酒,每人瓶把之后,气氛起来了。刘雨媚敬齐卫国一杯,齐卫国想抖一下男子汉的雄风,嫌一杯一杯地喝不过瘾,想唬住刘雨媚,站起来说:“要喝就一瓶一瓶地喝。”

不料刘雨媚想都不想,站起来就说:“谁怕谁?喝就喝!”刘雨媚一接招,齐卫国就软下去了,知道刘雨媚肯定不是好捏的柿子,马上说自己是说着玩儿的。刘雨媚不干了,嗔怪说:“堂堂的南江地区老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孔之光增援说:“齐总,是你先发难的,怪不得别人。”

阿茵拿过齐卫国的酒杯说:“雨媚,我代他喝,行不?”

刘雨媚马上坐了下去,两眼不看齐卫国,嗔怒说:“不喝了,齐总尽欺负人嘛!”

孔之光拉着齐卫国说:“既然你降了,小刘可以不喝,但这瓶酒你得自罚了。”

齐卫国挨不过,只好忸忸怩怩站起来,咕咚咕咚喝了。

刘雨媚转怒为喜说:“这还像个老总的样子。”

阿茵要捍卫自己的老总,也站起来要和孔之光用瓶喝。孔之光看了一眼齐卫国说:“今天我们两个男人可不行啊!”齐卫国酒喝得高兴,露出了本性,粗话出来了,说:“不行了,阳痿了。”

阿茵本来和齐卫国是一条战线的,见齐卫国犯了老毛病,柳叶眉一竖说:“齐总,你怎么又说流氓话了?!”

刘雨媚马上应和:“老总说这样的话,该罚!”齐卫国祸从口出,众叛亲离,只好陪着孔之光又喝了一瓶。酒杯一放,齐卫国求饶了:“不喝了,不喝了!”

刘雨媚意犹未尽,见齐卫国脸已红得像猪肝,就和阿茵喝了一杯,喝得兴起,要和孔之光喝一杯,孔之光说:“你怎么不分敌我了?”阿茵一下找到报复的机会,对孔之光说:“谁是敌,谁是我?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了,哪能这样说?孔总也得罚一杯,罚一杯!”齐卫国虽然东倒西歪,这时用手指着孔之光说:“怎么样,你和我一样的下场了,我们还是闭上嘴吧。”

喝得差不多了,谈正事。孔之光觉得和这位齐卫国熟了,不必绕弯子,说:“齐总这次准备在我们这里投入多少?”

“三百万吧。”齐卫国慢悠悠地说。

孔之光正把一块鲈鱼肉放进嘴里,噎了一下,盯着齐卫国问:“多少?齐总,你说多少?”

齐卫国悠然地拿起一根牙签,堂而皇之在自己口腔里鼓捣着,看也不看孔之光,说:“就三百万吧。”说完转头征询阿茵:“第一期投入三百万,够了吗?”

阿茵随意说:“差不多,应该够了吧。”

这时,刘雨媚已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加重语气问齐卫国:“什么三百万?齐总,我没听错吧?”

齐卫国轻描淡写地说:“小丫头,生意人不打诳语。”齐卫国仍在口腔里探索,这时加了左手护在嘴上。

阿茵说:“我们老板只有一个缺点,语言不文明,说话倒没有不算数的。”

“真的!齐总,你这叫我怎么感谢你呢?我几年都不用干活了你真是……怎么说呢?真的,我好激动,来,齐总,我敬你一杯,你喝水就行了。”刘雨媚站起来就把一杯喝了。

孔之光按住自己心中的狂喜,当齐卫国说出三百万时,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来之前听刘雨媚说可能有个十来万吧,怎么一下子成了三百万?这老天掉下的馅饼也太大了吧,所以他补问了一句。人的心都是一个小小的湖,一粒小小的石子丢进去,都会激起涟漪,只有少数人超度到了江海的境界,能够波澜不惊。孔之光刚刚接手广告,在广告界还只能算是一湾浅浅的沟啊,这一块巨石掷下去,他怎么能不兴奋不激动呢?他内心怎能不掀起轩然大波呢?虽然他脸色佯装镇静,但内心的震动还是快速在他脸上表露出来。想想他每天东跑西颠,左一个饭局右一个酒会,洽谈的都是七八万、十来万,多的也就是三五十万元的广告,每天有这类的广告谈一谈,也就是很不错了,很知足了,只是不太可能完成总编辑王洲定的年广告额达到八千万的指标。有一个星期他只参与了一次广告洽谈,是刘大炮拉来的,谈了两个多小时,也就是五万多块钱。

几个月的广告工作实践告诉孔之光,广告不论多小,也得一笔一笔地去谈,一口是吃不成大胖子的,集腋方能成裘。刚开始一两个月,他心高气傲,从不参与五万元以下广告的洽谈,以为掉了自己的身价,遭到王洲严厉的批评,说他眼高手低,你去拉一个一百万的广告试试。他不信邪,还真去试了几把,结果也就是他的老同学陆天海给他面子,一甩手给了三十万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