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孩跟着赵桂芬走进屋子，他比梅清高不少，看起来壮实多了，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几分顽劣的神色。他看到梅清，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随即又变成了不屑，他上下打量着梅清，像是在看一件不起眼的东西。

“家宝，这就是沈梅清，以后就是你的媳妇了，” 赵桂芬拉着男孩的手，指着梅清说，“你以后要好好带她，别欺负她。”

沈家宝撇了撇嘴，没说话，目光落在了梅清攥着蓝布帕的手上。那蓝布帕虽然有些旧，但上面的梅花绣得很精致，在梅清那身打补丁的衣服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家宝走到梅清面前，伸出手，想要抢她手里的蓝布帕。

梅清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把蓝布帕往身后藏了藏，小声说：“这是我娘给我的，不能给你。”

“娘给你的又怎么样？到了我们家，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沈家宝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蛮横，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梅清的胳膊，用力一扯。

梅清的力气比不过他，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紧紧地攥着蓝布帕，不肯松手，嘴里不停地说：“这是我的，你不能抢！”

沈家宝见她不肯松手，更生气了，他猛地用力，把梅清手里的蓝布帕抢了过来，然后看都没看，就往门外扔了出去。蓝布帕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院子里的泥地上，沾了一层厚厚的黄土，上面的梅花图案瞬间变得脏兮兮的，再也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我的帕子！” 梅清看到蓝布帕被扔在泥里，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挣脱沈家宝的手，就要往门外跑，想去捡回自己的帕子。

可沈家宝却一把拉住她，不让她出去，还得意地说：“扔了就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家有的是好东西，比你这破帕子好多了！”

梅清急得哭了起来，她一边挣扎，一边喊：“那是我娘给我的，你快让我去捡！你把它捡回来！”

“哭什么哭？” 赵桂芬听到哭声，走了过来，看到梅清在哭，沈家宝站在一旁，院子里的泥地上还躺着一块蓝布帕，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可她不仅没有责怪沈家宝，反而对着梅清皱起眉头，“多大点事就哭哭啼啼的？家宝不过是跟你闹着玩，你至于吗？”

“可是…… 可是那帕子是我娘给我的，” 梅清哽咽着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他把帕子扔在泥里了，我要去捡回来。”

“捡什么捡？脏成那样了，捡回来也没用了，” 赵桂芬不耐烦地说，“以后在我们家，不准动不动就哭，晦气！赶紧把眼泪擦干，跟我去厨房，看看该干些什么活。”

梅清看着院子里泥地上的蓝布帕，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那是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现在却被沈家宝扔在泥里，沾满了污垢。她想反抗，想再去捡回帕子，可看着赵桂芬那严肃的表情，还有沈家宝那得意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慢慢地擦干眼泪，跟着赵桂芬往厨房走。路过院子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那块蓝布帕，它静静地躺在泥里，像是在无声地哭泣。梅清的心里充满了委屈和难过，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她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了，只能靠自己，小心翼翼地活下去。

厨房比梅清家的大很多，灶台是用砖石砌的，上面放着两口大锅，锅里还剩一些中午吃的剩饭。赵桂芬指着灶台旁边的一堆柴火，对梅清说：“从今天起，你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挑水、劈柴、生火，然后给我们做早饭。吃完早饭，还要喂鸡、喂猪，再去油坊帮忙打杂，听到没？”

梅清低着头，小声地 “嗯” 了一声，她看着那堆比自己还高的柴火，心里有些发怵，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也帮娘干过活，但从来没干过这么多、这么重的活。

“别在这愣着了，” 赵桂芬推了她一把，“现在就去把锅里的剩饭热了，等会儿老栓和家宝就要来吃晚饭了。对了，你自己就别吃了，先把活干完再说，我们家可不养闲人。”

梅清走到灶台边，看着那口巨大的锅，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她以前在家的时候，用的都是小锅，这么大的锅，她连锅盖都掀不动。她试着用手去掀锅盖，可锅盖太重了，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把锅盖掀开一条缝，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差点烫到她的手。

她笨拙地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然后用火柴去点火。可火柴划了好几根，都没点着，反而把手熏得黑乎乎的。她急得满头大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不敢哭，怕赵桂芬又骂她。

就在这时，沈老栓走进了厨房，他看到梅清在灶台边忙活，手里拿着火柴，一脸着急的样子，灶膛里的柴火也没点着。他没说话，只是走过去，从梅清手里拿过火柴，熟练地划着，然后把火苗凑近灶膛里的柴火，很快，灶膛里就燃起了火苗，映得沈老栓的脸有些发红。

梅清看着沈老栓的动作，心里有一丝感激，这是她来到沈家后，第一次有人帮她。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爷爷。”

沈老栓 “嗯” 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厨房。他的脚步很慢，背影看起来有些佝偻，像是承载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心事。

梅清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她按照娘以前教她的方法，慢慢地把锅里的剩饭热好，然后把锅端下来，放在旁边的矮桌上。

没过多久，赵桂芬和沈家宝走进了厨房。沈家宝一进来，就拿起一个碗，盛了满满一碗饭，还夹了些菜，坐在一旁吃了起来，根本没理会梅清。赵桂芬也盛了一碗饭，一边吃一边对梅清说：“饭热好了就赶紧收拾收拾，把灶台擦干净，再去把院子里的鸡圈打扫了，还有，明天一早记得去挑水，水缸里快没水了。”

梅清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只是在来沈家的路上，赵桂芬给了她一小块干硬的窝头，早就消化完了。可她不敢说自己饿，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等他们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