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梅清躺在柴房的干草堆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王婶的善意让她觉得温暖，张婶的刻薄让她觉得委屈。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很善良，会主动关心别人，帮助别人；而有的人却很冷漠，喜欢欺负弱小，搬弄是非。

她紧紧地攥着怀里的蓝布帕，那是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也是她活下去的勇气。她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和欺负，都不能放弃。她要等到自己有能力的那一天，离开沈家，去找娘，还要报答王婶的恩情。

只是现在，她还只能忍，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她闭上眼睛，希望在梦里能见到娘，能感受到娘的温暖，也希望明天能有一个好天气，能少一点欺负，多一点温暖。

第二天一早，梅清刚起床，就看到张婶又来到了沈家的院子里，和赵桂芬一起在正房里说话。她心里一紧，赶紧拿起水桶，去挑水，尽量避开她们。可她还是听到了张婶的声音，张婶又在跟赵桂芬说她的坏话，说她昨天肯定偷偷吃了什么好东西，不然今天看起来精神这么好。

赵桂芬听了，果然又来找她的麻烦，让她把挑水的桶洗干净，还要把院子里的柴火都劈好，要是中午之前没干完，就不准她吃饭。

梅清没敢说话，只能默默地按照赵桂芬的要求去做。她一边挑水，一边劈柴，心里虽然委屈，但她想起了王婶的话，想起了娘留给她的蓝布帕，就觉得还有力气，还有希望。她知道，只要她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能摆脱这样的生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民国十七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刚入十一月，北方就下了第一场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疼得钻心。沈梅清裹着那件打满补丁的薄衣裳，缩着脖子站在院子里，牙齿不停地打颤。柴房里没有取暖的东西，夜里她只能蜷缩在干草堆里，冻得一夜都睡不安稳，早上醒来时，手脚都冻得麻木了，连握拳都费劲。

“沈梅清！你死哪去了？还不快过来！” 赵桂芬的声音从正房门口传来，带着寒冬里特有的冰冷，“赶紧把这盆衣服洗了，洗完了还要去喂猪、扫雪，要是耽误了时辰，看我怎么收拾你！”

梅清赶紧跑过去，只见赵桂芬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木盆，盆里装满了衣服，有沈家宝换下来的脏棉袄，还有沈老栓的旧裤子，堆得像小山一样。木盆边缘结着一层薄冰，显然是刚从井里打来的水，冒着刺骨的寒气。

“赵婶，这水太凉了，能不能等中午天暖和点再洗？” 梅清小声请求道，她的手还在不停地发抖，要是伸进这么凉的水里，肯定会冻坏的。

“等什么等？” 赵桂芬把木盆往地上一放，发出 “哐当” 一声响，“家里这么多活等着干，哪有时间等？我看你就是故意偷懒，不想干活！” 她说着，伸手推了梅清一把，让她差点摔倒在结冰的地上。

梅清站稳身子，看着地上的木盆，心里满是绝望。她知道，跟赵桂芬争辩是没用的，只能认命。她蹲下身，伸出手，刚碰到盆里的水，就像被针扎一样疼，手瞬间就变得通红。她咬着牙，拿起一件脏棉袄，开始搓洗。

寒风不停地刮着，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她的脸上和手上。她的手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变得僵硬发紫，可她还是不停地搓洗着，生怕洗慢了又要遭赵桂芬的打骂。盆里的水很快就结了一层薄冰，她只能时不时地往手里哈口气，试图让手暖和一点，可那点热气很快就被寒风吹散了。

洗到一半的时候，她感觉手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低头一看，发现手背上的皮肤已经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在水里晕开一点点红色。她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还是不敢停下，只能继续洗。

沈家宝穿着厚厚的棉袄，手里拿着一个雪球，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他看到梅清蹲在那里洗衣服，手冻得通红，不仅没有同情，反而故意把雪球扔到梅清的身上，笑着说：“笨丫头，洗这么慢，是不是冻傻了？”

梅清没敢理会他，只是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继续洗衣服。沈家宝见她不理自己，觉得没意思，又扔了几个雪球，才蹦蹦跳跳地回屋了。

沈老栓从油坊里出来，看到梅清在寒风里洗衣服，手都冻得流血了，心里有些不忍。他走到赵桂芬身边，小声说：“孩子手都冻坏了，要不先让她歇歇，等天暖和点再洗？”

“歇什么歇？” 赵桂芬瞪了他一眼，“她就是个童养媳，干活是应该的，冻坏了也是她自己没用！你少管闲事，赶紧去油坊干活去！”

沈老栓叹了口气，没再说话，默默地回了油坊。他心里清楚，赵桂芬的脾气倔，自己说再多也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清受苦。

梅清洗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盆里的衣服洗完了。她站起身，想要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可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手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低头一看，发现手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脓，红肿得厉害，连端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咬着牙，想要坚持住，可身体实在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扑通” 一声倒在了地上，洗好的衣服散落在雪地里，沾满了雪沫子。

赵桂芬听到声音，从正房里跑出来，看到梅清倒在地上，不仅没有关心，反而气得脸色发青，她捡起地上的一根竹条，走到梅清身边，扬手就要打：“你这个懒丫头！洗个衣服都能摔倒，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偷懒不干活！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竹条带着风声，朝着梅清的后背打去。以往每次赵桂芬打她，她都只会默默忍受，不敢反抗，可这一次，在竹条即将碰到她后背的瞬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往旁边一躲，竹条打在了地上的雪地里，发出 “啪” 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