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坞堡,一派安详。独有张洪山的铁匠铺炉火正熊,映照着张洪山坚毅的面庞。铺子还有他的两个帮工,挥汗如雨地锻打着烧红的刀坯。铺子口,是王琮亲自带着两个护卫队成员把守。苏涵背手而立,薛天手里拿着一张图纸,在与张洪山轻声低语。炉火映红了薛天手中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刀身折叠次数与淬火时机。
这是苏涵专门设计的百炼刀图谱,每一处细节都凝聚着他对战局的深刻洞察。内里凝聚着现代冶金技术与古代锻造工艺的精髓,力求在现有条件下打造出最锋利坚韧的兵刃。铁砧旁,堆着从周边村落换来的熟铁,还有上次从徐州陶谦那里换回来的生铁碎屑。百炼钢用的是生熟铁混合锻打法将,生铁碎屑包裹于熟铁之中,经千锤百炼,使碳分均匀渗透,最终形成刚柔并济的百炼钢。
苏涵对铺子里的几个信得过的骨干沉声说,“今天锻造的是比普通铁刀锋利十几倍的百炼刀,分成长短两种,今后是装备坞堡护卫队的主要武器,用来对付来犯的散寇和豪强。”
苏涵亲自动手,让薛天仔细看了一遍,将熟铁与生铁按 7:3 的比例混合,放入炉膛:“生铁锅脆,熟铁太软,按这比例混合,锻打后才能又硬又韧。” 他让李洪山拉动新式风箱,火焰瞬间窜高,将铁料烧至通红。“火候要稳,不能太旺,不然铁料会烧化;也不能太弱,不然锻打时会开裂。”
待铁料烧透后,苏涵用铁钳夹出,放在铁砧上,举起大锤:“关键在‘叠锻’。把铁料锤扁后对折,再烧、再锤,反复十次,让生熟铁充分融合,去除杂质。” 他示范着锤下,铁料在锤击下逐渐延展,张洪山在旁帮忙递水,时不时用布擦去铁砧上的铁屑。
“师傅,这叠锻十次,会不会太费力气?我看张大哥最多锻打三次。” 薛天在一旁问。苏涵笑着解释:“锻打次数越多,铁里的杂质越少,刀就越锋利、越不容易断。就像揉面,揉得越久,面越筋道,一个道理。这就叫百炼钢。” 薛天恍然大悟,眼里满是佩服。
苏涵把大锤交给张洪山,让他继续锻打,自己退后几步观察火候。轮到张洪山锻打时,他习惯用 “猛力快锤”,铁料在锤下跳动,却因力度不均,边缘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不对!” 苏涵立刻喊停,“力度要匀,每锤都要落在同一位置,不然铁料会受力不均,之前的叠锻就白费了。” 李洪山有些不服:“以前打刀都是这么锤的,也没见裂过!”
苏涵不争辩,接过铁锤,示范慢而沉稳的节奏,一锤接一锤,力道均匀如呼吸。铁料在锤下延展平整,裂纹悄然弥合。“百炼钢容不得半点取巧,这叫柔锻,现在咱们在锻造百炼钢,不同于生铁,要比生铁软而韧。”
苏涵把着腕子指导张洪山“手腕发力,不是胳膊,这样力度才匀。” 张洪山虽有些别扭,却也乖乖照做,片刻后,他锻打的铁料,终于变得平整均匀。
等钢坯锻打完成,苏涵又拿出一张图纸。这是一种“直刃刀”图纸上标注了精确的弧度与厚度比例。“就按这个来 。刀刃直,前端微微上翘,既能劈砍,又能刺杀,适合步战护卫。弧度控制在 5 度以内,这样既省力,又不容易折断。” 他用卡尺在铁料上量出角度,“你们看,按这个尺寸来,错不了。”
钢坯锻成刀形后,张洪山习惯性地要把整把刀放进冷水里淬火,苏涵立刻拦住:“不能全淬!刀刃要硬,刀身要韧,得分段来!” 他让帮工把冷水换成 “温水掺硝石”,自己用铁钳夹着刀坯,只把刀刃浸入水中。水面瞬间冒起白雾,发出 “滋滋” 声。“刀刃淬冷水,硬度够;刀身留着余温,慢慢冷却,才不容易断。” 等刀刃淬硬后,他又把刀身靠在炉膛边 “回温”,反复调整角度:“温度不能超过三成,不然刀刃会变软。”
深夜时分,林墨领着春兰提着食盒走进铁匠铺,里面装着热粥和麦饼。林墨笑着说,“歇歇手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样一夜可熬不住。”苏涵伸手去取麦饼的时候,林墨一眼看到他的手被烫伤了,连忙去拿药箱里的烫伤膏。这个药箱还是苏涵为她亲自打造的,十分精巧。林墨爱不释手,随时随地都带着。
林墨一面给苏涵上药,一面低声抱怨,“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以后这样的活,你不能再做了。你不是一般堡民,是堡主,要管临川的大事。”苏涵笑了,“这算什么?我从小喜欢动手,这种小伤已经习以为常。我是堡主,也是普普通通临川人嘛。别人干得,我这个堡主也应当干得。”林墨瞪了他一眼,“说不过你。”“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苏涵连忙柔声说了一句,林墨这才笑了。
薛天在小作坊里和周成一起,用硬木制作刀鞘。“按先生给的尺寸,刀鞘要比刀长两寸,才能装得下。” 薛天用刨子打磨木鞘,李秀春则在鞘上钻小孔,准备穿绳。“他们打刀辛苦,咱们得把刀鞘做好,不然刀容易生锈。” 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老木匠刘思博赶来帮忙,他看着刀鞘图纸,建议道:“在刀鞘口加个铜箍,能防止木鞘开裂。” 他拿出一小块铜片,教张秀山如何将铜箍固定在刀鞘上,“这样既耐用,又好看,护卫队用着也有面子。”
凌晨时分,第一把百炼钢刀终于打造完成 。刀身长两尺,直刃微翘,刀刃寒光闪闪,刀柄缠着防滑麻绳,刀鞘上镶着铜箍,透着一股威严。苏涵拿起刀,挥了挥,刀刃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呼啸声。“好刀!” 王琮忍不住赞道,“这刀要是砍在散兵的皮甲上,肯定能劈开!”
苏涵走到铁匠铺外的木桩旁,举起刀,轻轻一劈 ,木桩应声断裂,切口平整,没有一丝毛边。张洪山看着断裂的木桩,眼里满是震撼。他打了一辈子铁,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刀。“先生的法子,真是神了!” 由衷地感叹道。苏涵顺手把刀递给王琮,“这是临川的第一把百炼刀,归你用。”
王琮接过刀:“有了这刀,咱们护卫队的战力能提升一倍!明天我就带着大家练刀,保证能守住坞堡!” 苏涵点头:“不仅要练刀,还要教大家配合,军体拳加上钢刀,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苏涵叮嘱众人:“百炼钢的法子,绝不能外传,以后锻造都在夜间进行,由王琮和李秀春负责警戒。一个月内咱们要打造出两百把刀,装备护卫队的两百人。” 众人齐声应下。他们知道,这刀不仅是护卫队的武器,更是苏坞堡的 “防御底气”。
凌晨试刀时,一个年轻帮工兴奋地跑到隔壁刘全的铁匠铺,举着断木桩说:“刘师傅,你看!先生造的刀能劈木桩!还是百炼钢的,比你以前打的刀锋利十倍!” 刘全刚想问细节,王琮正好路过,立刻喝止帮工:“忘了先生说的‘保密’?这事不准对外提!” 帮工吓得缩了缩脖子,却没注意到,刘全铺子的后窗没关,窗户外,一个扫地的杂役正低着头,把 “百炼刀、劈木桩、夜间造” 这几个词记在心里,手指在扫帚柄上悄悄刻了个 “刀” 形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