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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初见聚会

周六上午的阳光正好,不燥不烈,像层薄纱罩在城市上空。陈宇背着深蓝色公文包,站在小型展览馆门口,包带勒得肩膀有点沉,里面装着残玉和各种资料,是他沉甸甸的期待。展览馆是老式建筑,红砖墙被岁月磨得发暗,墙缝里钻出几丛狗尾巴草,风一吹,草穗轻轻晃。门口挂着“西夏文化交流聚会”的红布横幅,边角被风吹得微微飘动,上面的字迹有点歪,是用毛笔写的,透着股亲切感。

门口围着不少人,大多穿着朴素的中山装或卡其布夹克,有的袖口还卷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衣袖口。有人手里拎着装藏品的布包,布包上打着补丁,却擦得干干净净;有人捧着厚厚的考古书籍,书脊都磨破了,书页里夹着密密麻麻的书签;还有人揣着放大镜,镜片在阳光下闪着光。大家脸上都带着几分期待,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对“老物件”的热乎劲儿。

陈宇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着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味和展览馆特有的旧味,他抬脚走了进去。馆内的地面是水泥的,有些地方裂了缝,缝里嵌着细土。空气里满是旧木头的味道和淡淡的尘土气,像是走进了一间封存多年的老书房。展厅不大,也就两个教室那么大,中间摆着四张长桌,桌上铺着深绿色的绒布,绒布上沾着点灰,却被捋得平平整整。不少人正围着桌子交流,有人弯腰细看藏品,有人凑着头讨论,声音不大,却像一锅温着的粥,透着股热闹劲儿。

墙上挂着几幅西夏文物的复制品,用木框镶着,玻璃上落着层薄灰。有幅鎏金铜饰的照片,铜饰上的花纹繁复,在灯光下泛着假的金光;还有张西夏文碑刻拓片,文字密密麻麻的,像群排队的小虫子;最里头那张是贺兰山岩画的照片,画着个牵马的人,和他去年考察时拍的几乎一样,只是这张照片的颜色更暗,像是被太阳晒褪了色。

“陈宇!这边!”赵建明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他穿着件蓝色运动服,袖口沾着点墨迹,正站在靠门的长桌旁,手里拿着个碎瓷片,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陈宇挤过人群走过去,赵建明赶紧拉着他的胳膊,力道有点大,把他的袖子都拽皱了:“给你介绍下,这是市考古学会的张老师,专搞西夏陶瓷的,去年还参与过灵武窑的发掘呢。”

张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镜片后面的眼睛很亮,眼角有几道细纹。他对着陈宇笑了笑,手里还拿着个巴掌大的放大镜,正低头看着桌上的西夏瓷碗,碗是灰褐色的,碗沿缺了个口,碗底刻着个模糊的符号。“听说你有块带符号的玉?”张老师抬起头,声音温和,“等会儿人少点拿出来给大伙瞧瞧,这儿藏龙卧虎的,说不定有人认识。”

陈宇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藏品。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展示一块西夏文砖,砖面粗糙,上面的文字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只有几个笔画还能看清。老者用手指着砖上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声音有点颤:“这是‘福’字,西夏文里的‘福’,跟汉文的写法差远了,你们看这笔画,得拐三个弯。”旁边几人凑着看,有人还拿出笔记本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像是春蚕在啃桑叶。

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拿着个铜盒子,盒子是暗红色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他举着盒子给周围人看,脸上带着点骄傲:“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说是西夏时候的,你们看这花纹,像不像龙?我觉得跟故宫里的龙纹有点像。”有人摇头,说花纹更像党项族的图腾,党项人崇拜狼,这花纹的耳朵尖尖的,更像狼;还有人说像鹿,几人争论起来,声音不大,却格外认真,谁也没说服谁。

陈宇慢慢逛着,目光时不时落在周围人的藏品上,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公文包里的残玉。他看到一个穿黑布衫的老太太正展示西夏钱币,青铜质地的钱币边缘都磨圆了,上面刻着模糊的文字,老太太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着钱币:“这是我老伴年轻时在贺兰山挖的,一直藏在家里,今天第一次拿出来。”有人凑过去用放大镜看,嘴里啧啧称赞,说这钱币保存得算好的。

另一边,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拿出一叠旧的考古报告,纸页都泛黄了,边缘卷得像波浪,上面还有当年用铅笔写的批注,字迹潦草。“这是1965年的报告,”男人指着报告上的照片,“当时在贺兰山挖了个小墓,出了几件陶俑,现在都存放在省博物馆。”周围人都伸着脖子看,有人还拿出手机拍照,闪光灯在昏暗的展厅里闪了两下。

还有个穿军绿色外套的人带来了几块贺兰山的石头,说上面有自然形成的“符号”,有的像圆圈,有的像直线,引得不少人围观。“我觉得这是天意,”那人捧着石头,语气很认真,“说不定跟西夏的秘密有关。”有人笑着说他想多了,石头上的纹路就是自然形成的,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旁人劝住了。

“第一次来这种聚会?”一个穿灰色夹克的中年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搪瓷杯,杯里装着茶水,水面上飘着几片茶叶。“我叫老周,在中学教历史的,每年都来这聚会,这儿能见到不少好东西,也能听不少老故事。”

陈宇笑着点头,跟老周聊了起来。老周说他年轻时在贺兰山当过兵,守过边防站,那时候没事就往山里跑,见过不少“老物件”。“有次在山脚下捡到块带字的石头,黑不溜秋的,当时不懂,后来送给了博物馆,”老周喝了口茶,咂咂嘴,“现在想想,说不定也是个宝贝,要是留到现在,也能拿过来让大伙瞧瞧。”

陈宇趁机问起带勾的菱形符号,眼睛盯着老周的脸。老周皱着眉想了半天,手指在搪瓷杯沿上轻轻敲着,最后摇摇头:“没见过这种符号,不过你可以问问王大爷,他懂的多,祖上就是干古董这行的,年轻时在贺兰山跑遍了,什么样的老物件没见过。”

陈宇心里一动,刚要追问王大爷的情况,就听见有人喊“王大爷来了”,声音里带着点兴奋。周围的人都往门口涌去,像被磁铁吸住了似的。陈宇也跟着人群往门口看,只见一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老头走了进来,中山装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领口有点发白。他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背有点驼,手里拎着个黑色的锦盒,盒子表面绣着暗纹,边角有点磨损,正是赵建明说的王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