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莺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痛苦、绝望都哭出来。她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嘶吼,慢慢变成呜咽,最后只剩下抽抽搭搭的啜泣。林墨然一直陪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等苏婉莺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林墨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眼泪吧。哭出来会好受点,但别让眼泪淹没了自己。”
苏婉莺接过纸巾,笨拙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和花掉的妆容。她的动作很狼狈,却没有了之前的抗拒。她看着林墨然,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和困惑:“你……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之前对你那么刻薄,那么不配合……”
“因为我不是来评判你的。” 林墨然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掉进了深渊,我想拉你一把。就像我当年,想拉我姐姐一把一样。”
苏婉莺愣住了,她看着林墨然,等着她继续说下去。阳光透过探视室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林墨然的脸上,勾勒出她柔和却坚定的轮廓。地上的玻璃碎片反射着光,像是深渊里的点点星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林墨然扶着苏婉莺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她对面。马晓丽已经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给她们倒了两杯温水,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她们。
“我姐姐叫林薇然,比我大五岁。” 林墨然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是个很优秀的人,从小学习就好,画画特别棒,老师都说她有天赋,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画家。”
苏婉莺捧着水杯,指尖感受着杯子的温度,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睛还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已经平静了很多,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和叛逆。
“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人就是姐姐。” 林墨然的眼神瞟向远方,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她会给我画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会教我写作业,会在我被别的小朋友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那时候,我觉得姐姐就是我的超级英雄,无所不能。”
“高中的时候,姐姐进入了叛逆期。” 林墨然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也低沉了下来:“爸妈对她期望很高,希望她能考上最好的美术学院,每天逼着她画画、学习,管得特别严。姐姐觉得很压抑,想找点自由,就认识了一群所谓的朋友。”
“那些人看起来很潇洒,每天吃喝玩乐,说能带着姐姐见世面。” 林墨然的指尖攥紧了水杯,指节泛白:“姐姐那时候觉得,跟着他们,就能摆脱爸妈的束缚,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开始和那些人混在一起,逃课、去酒吧,慢慢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苏婉莺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想起自己刚进入娱乐圈的时候,也是觉得身边的人都很 “潇洒”,他们告诉她,娱乐圈就是这样,要学会 “放松”,要学会 “变通”,现在想来,那些人不过是在利用她,诱导她一步步走向深渊。
“一开始,姐姐只是和他们一起玩。” 林墨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后来,那些人就给她递了毒品。姐姐一开始很抗拒,说那东西不好,碰不得。可是那些人说,只是玩玩而已,不会上瘾,还能让她忘记学习的压力,画画更有灵感。”
“她没忍住,试了第一次。” 林墨然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水杯里,泛起一圈涟漪:“她说,第一次的时候,确实觉得很放松,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眼前的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等她想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变化越来越大。” 林墨然的声音里满是痛惜:“以前她最喜欢画画,后来画笔扔在一边,再也没碰过。她变得暴躁、敏感,一点小事就会发脾气,经常和爸妈吵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脸色苍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睛里没有了以前的光。”
苏婉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曾经是那么漂亮,纤细修长,是弹过钢琴、拿过麦克风的手,在无数舞台上接受过掌声和欢呼。可现在,这双手因为吸毒,变得有些颤抖,指甲也失去了光泽,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灵动。
“爸妈那时候急坏了,带她去戒毒。” 林墨然叹了口气:“第一次戒了三个月,出来的时候,姐姐说她再也不碰了。我们都以为她真的好了,还帮她找了一份画廊的工作,希望她能重新开始。可是没过多久,她又和那些人联系上了,再次复吸。”
“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学的是医学。” 林墨然说:“我每次回家,都想劝姐姐,可是她要么躲着我,要么就跟我发脾气。她说我不懂她的痛苦,不懂那种想戒却戒不掉的绝望。我那时候很生气,觉得她不争气,觉得她对不起爸妈的付出,对不起自己的天赋。”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林墨然的声音哽咽了:“医生说,姐姐吸毒过量,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姐姐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发紫,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我了。”
苏婉莺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能想象到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也能体会到林墨然姐姐当时的绝望。她想起自己每次毒瘾发作时的痛苦,那种浑身发冷、骨头缝里都痒的感觉,那种想抓挠、想嘶吼、想放弃一切的冲动,真的能把人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