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年的春日,楝亭藏书楼成了曹雪芹最常待的地方。十五岁的少年,身形愈发挺拔,眉宇间的灵气中多了几分沉稳。他不再满足于钱大昕教授的经史子集,开始广泛涉猎各类书籍,从天文地理到医卜星相,从诗词歌赋到小说戏曲,只要是楝亭藏书中有的,他都想一一研读。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曹雪芹就会来到藏书楼。管事王伯早已为他打开了楼门,点燃了烛火。他穿过一排排书架,像一条游鱼在书的海洋里遨游。阳光透过雕花窗棂,一点点爬上书架,照亮了那些泛黄的书页,也照亮了他专注的脸庞。
楝亭藏书楼的书籍种类繁多,数量庞大。有儒家经典《论语》《孟子》《大学》《中庸》,有史学巨著《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有诗词总集《全唐诗》《全宋词》《乐府诗集》,有诸子百家的著作《老子》《庄子》《墨子》《韩非子》,还有天文地理类的《天工开物》《徐霞客游记》,医卜星相类的《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周公解梦》,小说戏曲类的《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牡丹亭》。
曹雪芹读书极快,且过目不忘。但他并不贪多求快,而是注重理解和吸收。遇到喜欢的书籍,他会反复研读,做好批注;遇到不懂的地方,他会记在纸上,回头向钱大昕请教,或者查阅相关的资料。
他对天文地理类的书籍格外感兴趣。《天工开物》中关于农业、手工业生产技术的记载,让他大开眼界。他知道了水稻的种植方法,了解了纺织、造纸、印刷的工艺流程,甚至对冶金、煤炭开采也有了初步的认识。他常常跑到府里的菜园、织锦车间,把书中的知识和实际生产结合起来,向园丁、织工们请教,验证书中的记载。
“张师傅,你看《天工开物》里说,织布时要‘经正而后纬成’,是不是说经线要先排列整齐,纬线才能顺利编织?” 曹雪芹拿着《天工开物》,向织锦车间的老师傅请教。
张师傅接过书,看了看上面的插图,点点头:“曹少爷说得对。经线是布的骨架,必须排列得整整齐齐,纬线才能在上面穿梭,织出平整的布料。这就像做人一样,根基要扎实,才能有所成就。”
曹雪芹听了,深受启发:“张师傅说得好。治学和织布是一个道理,只有打好基础,才能不断进步。”
他对《徐霞客游记》更是爱不释手。徐霞客游历天下,探索自然奥秘的精神,深深吸引了他。他常常对着书中的地图,想象着徐霞客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场景,心中充满了向往。他暗下决心,将来长大了,也要像徐霞客一样,游历天下,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探索自然的奥秘。
除了天文地理,曹雪芹对小说戏曲也情有独钟。《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勇敢机智、嫉恶如仇,让他十分敬佩;《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的足智多谋、鞠躬尽瘁,让他深受感动;《水浒传》中梁山好汉的侠肝义胆、替天行道,让他热血沸腾;《牡丹亭》中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生死之恋,让他感慨万千。
他常常把自己想象成小说中的人物,和他们一起经历悲欢离合。他会为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而愤愤不平,会为诸葛亮病逝五丈原而伤心落泪,会为梁山好汉们的悲惨结局而扼腕叹息,会为杜丽娘和柳梦梅的重逢而欣喜若狂。
通过阅读这些小说戏曲,曹雪芹的想象力得到了极大的丰富,也培养了他对文学创作的兴趣。他开始尝试模仿这些作品的风格,写一些短篇故事和戏曲剧本。虽然这些作品还很稚嫩,但已经展现出了他非凡的文学天赋。
有一次,他根据府里发生的一件小事,写了一个短篇故事《丫鬟救主记》。故事讲述了一个聪明勇敢的丫鬟,在主人遇到危险时,机智地化解了危机。他把故事拿给沈宛君看,沈宛君看了,连连称赞:“梦阮哥哥,你写得真好!这个丫鬟太勇敢了,我真佩服她。”
曹雪芹听了,心中十分高兴。他知道,自己的创作得到了知己的认可。他对沈宛君说:“将来我要写一部更大的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物,有悲欢离合的故事,让更多的人看到。”
沈宛君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到时候,我会是你最忠实的读者。”
曹雪芹不仅喜欢读中国的书籍,还对西方的文化产生了兴趣。当时,一些西方传教士来到中国,带来了西方的天文、数学、物理等知识。曹寅生前收藏了一些西方传教士翻译的书籍,如《几何原本》《同文算指》等。曹雪芹在楝亭藏书楼里发现了这些书,立刻被里面新奇的知识吸引了。
他开始学习西方的数学和几何。虽然这些知识和中国传统的数学体系完全不同,但他学得十分认真。他常常拿着圆规、直尺,在纸上画图、计算,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
“父亲,你看这个。” 曹雪芹拿着《几何原本》,向曹頫展示里面的定理,“西方的数学真奇妙,通过几个基本定理,就能推导出很多复杂的结论。”
曹頫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笑着说:“西方的文化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你能主动学习西方的知识,开阔自己的眼界,很好。但切记,不要盲目崇拜西方文化,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西方的知识与中国的传统文化结合起来,才能真正有所收获。”
曹雪芹点点头:“父亲说得对。我会记住您的教诲,博采众长,不断提升自己。”
博览群书不仅增长了曹雪芹的学识,还开阔了他的胸襟。他不再局限于江南的一方天地,而是对整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他不再只关注个人的荣辱得失,而是开始思考国家的命运和百姓的疾苦。他知道,要想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不仅要有扎实的学问,还要有广阔的胸襟和远大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