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秘密通道灯火通明，墙壁上挂着的油灯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刚夯实的黄土地面被车轮碾出浅浅痕迹，空气中混杂着矿石的铁锈味、香料的辛辣味和药材的清苦味，这是平民贸易网最鲜活的气息。

林野站在通道中段的哨卡旁，看着满载货物的马车缓缓驶过。车辙压过地面的石板，发出沉稳的声响，每一辆车上都插着总工会的三角旗，这是安全通行的标识。两个穿着短褂的野狗帮弟兄手持木棍站在两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们是通道的看守，24小时轮班，寸步不离。

“林先生，这是今天的账本。”老马佝偻着身子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布面账本。他原本是矿场的记账先生，因看不惯赵家的盘剥投奔了林野，如今负责通道的货物登记和过路费收取，做得一丝不苟。

林野接过账本，指尖拂过密密麻麻的字迹。账本上详细记录着每一笔货物的名称、数量、价值和收取的过路费，一笔一划都写得工工整整。“过路费都按规矩收的？”他随口问道。

“按货物价值的百分之一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老马从怀里掏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几下，“今天一共过了三十二车货，收了七十九块三毛六的过路费，都记在后面了。您放心，账本公开，弟兄们都能看，没人敢中饱私囊。”

林野点点头，将账本还给老马。这条通道是用赵青的命铺出来的，他定下过路费制度时就明确规定，所有收入一半用于通道维护，另一半划入工人福利基金，用来改善平民工坊和各地工会成员的生活。这规矩没人敢破，一来是敬畏林野的威严，二来是大家都明白，这条通道是所有人的希望。

通道深处传来车轮滚动的声响，一辆装满东部矿石的马车驶了过来。车夫看到林野，连忙勒住缰绳，脸上露出恭敬的笑容：“林先生也在？有您在，这条道走得踏实。”

“路上顺利吗？”林野问道。

“顺利顺利！”车夫连连点头，“以前走赵家的商道，过路费要收三成，还总被刁难。现在走这里，只收百分之一，弟兄们还一路护送，比以前省心多了。”

马车驶过后，老马在账本上记下“铁矿石十吨，价值三千二百块，过路费三十二块”。他抬头看着林野，眼里满是赞许：“林先生，您这制度定得好。现在不仅咱们的人走这条道，连不少小商户都慕名而来，通道是越来越热闹了。”

林野望着通道尽头的光亮，心中感慨万千。这条曾用来转运军火的秘密通道，如今成了平民贸易网的核心枢纽。它连接着东部矿区、南部港口和西部药区，更连接着无数小人物的生计。夜风从通道口吹进来，带着外面的喧嚣，也带来了生机。

通道运营到第三个月时，意外的收获悄然出现。

这天深夜，阿竹带着几个弟兄在通道里检查蒸汽管道。为了保持通道干燥温暖，林野让人安装了简易的蒸汽管道，管道连接着平民工坊的锅炉，日夜不停地输送着热气。阿竹用扳手敲了敲管道，检查是否有漏气的地方，没想到管道发出的“当当”声，在空旷的通道里传出很远，还引发了远处管道的共振。

“奇怪，这声音怎么传得这么远？”一个弟兄疑惑地说道。

阿竹心中一动，她以前在矿场时，曾听老矿工说过，井下的木头能传递声音。她再次举起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管道，一下、两下、三下，然后侧耳倾听。果然，远处的管道传来了同样节奏的回声。

“你们听！”阿竹示意弟兄们安静，“管道的震动频率能传递信号！”

她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致。她尝试着用不同的敲击节奏表达简单的意思，比如“一长两短”代表安全，“两长一短”代表有情况。弟兄们在通道另一头接收，竟然准确无误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阿竹一头扎进了管道密码的研究中。她参照摩斯电码的原理，结合管道震动的特点，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密码体系。短敲代表“点”，长敲代表“划”，不同的组合对应不同的汉字，简单易懂，又隐蔽安全。

“林先生，您看！”阿竹拉着林野来到通道里，拿起扳手敲击管道，“当当当当当当”。

没过多久，通道另一头的弟兄就跑了过来，报告说：“林先生，阿竹姐发的信号是‘货物安全到达’！”

林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电报虽然快捷，但容易被七大家族拦截破译，而这管道密码，通过敲击管道传递消息，声音只在管道内传播，外面根本听不到，安全性大大提高。“好办法！”他拍了拍阿竹的肩膀，“立刻教给所有看守通道的弟兄，以后重要消息都用这个传递。”

阿竹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她以前只是矿场里一个不起眼的女工，跟着林野后，才慢慢发现了自己的价值。这管道密码，是她用自己的智慧为大家做的贡献。

通道的日益繁忙，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赵宏的眼睛。

赵家的书房里，赵宏看着手下送来的报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报告上详细写着秘密通道的运营情况，从每天的过货量到过路费制度，甚至连蒸汽管道的情况都一清二楚。

“一群泥腿子，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赵宏猛地将报告摔在桌上，玻璃杯里的茶水溅了一地。

“父亲，要不要派人把通道给炸了？”一旁的赵家子弟提议道。

“炸了？”赵宏冷笑一声，眼神阴鸷，“你以为我不知道通道连接着贫民窟吗？一旦动武，死伤的都是平民，到时候民愤四起，其他家族只会坐收渔翁之利。”

自从仓库被烧、军火丢失后，赵家元气大伤，不仅损失了大量财物，还在家族中失去了不少威信。现在的赵家，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同时应对平民的反抗和其他家族的觊觎。

“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壮大？”赵家子弟不甘心地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赵宏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野狗帮现在有总工会撑腰，还有那么多平民支持。咱们一动他们，就会引火烧身。”

几天后，赵家召开家族会议。议事厅里，赵家的核心成员济济一堂，气氛压抑。

“那林野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长老怒气冲冲地说道，“那条秘密通道现在成了他们的摇钱树，每天过路费就收不少，还拉拢了不少商户，咱们的商道都快没人走了！”

“何止是商道！”另一个成员说道，“他们还搞了什么跨区域贸易网，不依赖咱们七大家族，这是要断咱们的根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担忧。赵宏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知道，大家说的都是事实，但他却无能为力。

“够了！”赵宏猛地一拍桌子，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咬牙切齿地骂道：“一群泥腿子，居然玩起了规则！他们定的过路费制度，比咱们公道；他们搞的账本公开，让商户放心；现在还发明了什么管道密码，防着咱们监听。他们这是在一步步瓦解咱们的优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赵家横行多年，靠的就是垄断资源和制定规则，可现在，林野带领的野狗帮和平民势力，竟然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制定了一套新的规则，而且这套规则还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认可。

“父亲，咱们不能再等了！”一个年轻的子弟说道，“再这样下去，野狗帮只会越来越强，到时候咱们想收拾他们都难了！”

赵宏摇了摇头，眼神复杂。他何尝不想动手，但他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他说道，“等咱们恢复元气，联合其他家族，一起动手，一次性把他们彻底铲除！”

议事厅里的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赵宏说的是唯一的办法，但这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野狗帮还会继续壮大，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