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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华莹上任

绿波荡漾的湖面上,几条淘气的鱼儿跃出水面嬉戏,一只小船儿慢慢地向榆树湾靠近;一位面目清秀身材标致,身穿一身乳白色西式套装的姑娘站在船头面向前方静静地遥望,飘逸的长发随着丝丝微风在耳边不时地漂浮着……

青山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刘楠身穿一套深蓝色女式职业套装,坐在渔船中间一侧甲板旁看着华莹站在船头喜气洋洋的样子,转头向坐在对面身穿一套灰色西装的乡党委副书记纪海涛笑了笑说:“年轻可真好,我喜欢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

纪书记看了刘部长一眼:“刘部长,听说她正在创作乡土题材的文学作品,她到榆树湾除了孔方舟的因素之外,会不会也有体验生活的因素呢?”纪书记探头对刘部长小声说着,随后又转头看了站在船头的华莹一眼。

刘部长看着纪书记笑了笑:“她主动要求下派到这里,除了接受正常的工作任务之外,有了完成孔方舟在榆树湾未能实现的梦想因素,至于其他动机我们无需猜测。”

纪书记对刘部长淡淡地笑了笑:“唉,这丫头选择光棍儿村这个地方也是够野的,我倒是担心她三分钟热度,收集完素材就逃之夭夭了。”

刘部长看着纪书记笑了笑:“是啊,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年轻人的这份热情我们还是要给予支持与鼓励的,哪怕最终无果而归毕竟也是一种历练。”刘部长说着,随着小船的晃动转头向船尾正在用力划船的中年渔夫看了一眼。

纪书记双手扶住甲板小声说:“关键是榆树湾这个地方太特别了,这里不但极为贫困风俗怪异而且经常会有一些流窜犯驻足于此,特别是她一个女孩子单独过来,将来如果出现些不可预料的事情怎么办?”纪书记说完,看着刘部长轻轻地摇了摇头。

刘部长看着纪书记沉思了一下:“对于安全问题我也提示过她,看她的样子很有把握。”刘部长说着,向华莹看了一眼继续说:“上面对她们这次下派也特别重视,从架势上看这位华莹好像有一些背景,也许在这里历练一段时间镀镀金也就调走了。”

纪书记听了刘部长的话也沉思了片刻感叹道:“唉,只能让老徐给安排人做些防范工作了……”

……

下船后,华莹环望着眼前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天然景致立刻兴奋了起来,她张开双臂向大山深处呼喊了一句:榆树湾,方舟,我来了!

此时,六十多岁的老村主任徐长友身穿一套褪了色的蓝色中山装和身穿一套黑色西装三十几岁的村治保主任徐大宝气喘吁吁地从对面的山路上赶了过来。

徐村主任走上前来笑呵呵地伸出双手与刘部长和纪书记分别握了握手:“哎哟刘部长、纪书记,你们不是说中午十一点到吗,怎么十点半就到了?我和大宝出山口就看到渡船了,我们猜想肯定是你们提前到了。”

纪书记看着徐村主任笑了笑:“哈哈,刘部长是怕来晚了你中午弄不出什么像样的菜,特意从县城带来了一些。”纪书记笑着上前拍了一下徐村主任的肩膀,然后指了一下地上的几个包裹继续说:“你自己泡的大补酒还有吧?我今天特意给你带了几瓶好酒,省着点喝哈。”纪书记说完,看了站在身边的刘部长一眼笑了笑。

刘部长看着徐村主任,又转头看了纪书记一眼:“老徐还是那么精神,再干几年什么问题都没有。”

“老了,老了,这身子骨和思维都不行了。”徐村主任说着,看了站在身边的华莹一眼。

纪书记上前一步,指着华莹向徐村主任介绍:“老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到你们榆树湾任代理副书记的华莹,下午你这个老书记召集支委会成员履行一下程序。”

徐村主任看了纪书记一眼:“还召集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村里现在总计就剩下三名党员了,我和徐大宝都在这,另一位高大伟也出去做买卖去了,一天也看不到个人影。”徐村主任说着,嘿嘿地笑了笑。

纪书记看了徐村主任一眼:“你回去后安排人把村委会大院的安全工作做好,一定要保证华书记她们的人身安全。”

徐村主任听了纪书记的话笑了笑,随后看了一眼徐大宝说:“这些事情就得他这个治保主任做了。”

……

崎岖蜿蜒的山路上,华莹与徐大宝扛着沉重的拉杆箱,刘部长与纪书记肩扛着包裹,徐村主任则背着一个较轻的旅行包,几个人一起沿着高低不平坑坑包包的土路向大山深处的村落中走去。

徐村主任一边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边对身旁的刘部长和纪书记说:“头几个月孔书记就拎着一个拉杆箱过来的,也不知道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要知道的话就多带两个人下来接你们了。”

纪书记转头看徐村主任一眼,一本正经的说:“你看出华莹的决心了吧?她可是准备在这长住的。”

徐村主任看了纪书记一眼,嘿嘿地笑了笑:“一个女孩子也就一时心血来潮,用不了几天就得哭鼻子走了。”

刘部长看了徐村主任一眼严肃的说:“老徐,你可不要有这种心理啊,这次华莹是抱着很大信心来到咱们榆树湾的,你可不要当作儿戏,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要全力支持才行。”

徐村主任扫了刘部长和纪书记一眼:“我倒是希望有人把咱榆树湾这潭死水给搅活了,可惜现在村子里除了一些老幼病残,再就是一些不求上进的光棍汉,有点能力的青壮年都出去了。”徐村主任说着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其实我们也一直想把村子发展起来,可现在没有人还没有钱,想发展谈何容易。要是孔书记还在的话,也许这里能有些变化,可惜他那次涨洪水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孩不在了……”徐村主任说完,默默地摇了摇头。

进入村落之后,在大家放下拉杆箱和包裹站在一棵老榆树下休息的时候,华莹扫了一下七零八落破旧不堪的民房,立刻感受到了这里贫困的状态。

此时,华莹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徐大宝问了一句:“现在离村委会还有多远?”

徐大宝手指了一下前方小河旁的一处小四合院,规规矩矩地说:“就在前面,还有几百米就到了。”

华莹顺着徐大宝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徐大宝暗暗地笑了笑。

……

在华莹等人走进村委会大院的时候,她四下扫了一眼这座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院落,除了正房和门房的门窗相对完整之外,东西厢房的门窗早已破旧不堪损坏严重;房顶的青瓦有的地方已经脱落并长满了青草;墙壁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大字标语。

徐村主任看了华莹一眼:“华书记,你就住在西屋吧,之前孔书记也住在这里,里边已经给你打扫干净了。”徐村主任说着,示意徐大宝把华莹的物品送到西屋房间。

在华莹与徐大宝往西屋搬东西的时候,纪书记朝着门房看了一眼转头问徐村主任:“老徐,那个五保户张大爷还在这里看院子吗?”

徐村主任看了纪书记一眼:“老张头两个月前孔书记刚走不几天就不在了,现在大宝在村部守着呢。”徐村主任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纪书记也跟着徐村主任感叹了一声后,转头对刘部长说:“我刚才说的那个张大爷是个老学究,写诗作画还有书法都很有造诣,我家里还收藏着他的一幅榆乡秋色的国画呢。”

刘部长听了纪书记的话,也向门房看了一眼:“这个人我去年来这里时见过他,从气质上就能看出来不一般。”

华莹与徐大宝刚从西屋出来,身材矮小衣衫褴褛的徐大牛气喘吁吁地跑进院来大声说:“徐村主任、徐大宝,今天上午二愣子又到我家聊我媳妇儿了……”

徐大牛气哼哼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徐村主任听了徐大牛的话偷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严肃地对徐大宝与华莹说:“大宝,你与华书记带徐大牛到治安办公室仔细了解一下案情,让华书记做下记录,我与刘部长、纪书记研究点事情再备一下午饭,你们调查清楚后,一定要严肃查处!”

徐村主任表面严肃地安排着工作,心里却在暗暗地生气,他想,这个死大牛真不长眼睛,在县乡领导面前当面告状,这不是给我这个村主任上眼药吗?

刘部长与纪书记听了徐大牛的话后,互相对视了一下,她们俩同时意识到,这是华莹上任后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也不知道华莹的承受力到底如何?

徐大宝在见到刘部长和纪书记,特别是华莹这个有着超级气质的美女之后,一直是少言寡语谨小慎微的,生怕一时鲁莽出现不当言辞和行为影响自己的形象,这回徐大牛过来告状,一下子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在把徐大牛和华莹往村部门房值班室里带的过程中,腰板挺得直直的。

进入门房值班室的时候,华莹才明白这就是徐村主任所说的治安办公室,她快速地在屋内扫了一眼,除了地上对着摆放的两张破旧办公桌和一个文件柜还像个办公的地方之外,屋内火炕上的行李和炕稍的被橱以及外屋地的大灶、火炉和摆放凌乱的锅碗瓢盆儿,简直就是一个农村普通的民居。

徐大宝拿出几页信纸和一支圆珠笔递给了华莹,并示意她在对面的办公桌前坐下:“华书记,你在这个桌子上做记录,我询问案情。”

华莹看徐大宝说询问案情并一本正经的样子,脸上保持平静,内心却暗暗地发笑。

徐大牛进屋后一屁股坐到了炕沿上,看着华莹有些吃惊地问:“徐主任,她是谁?”

徐大宝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徐大牛严厉的说:“她是谁你不用管。你给我站起来说话!”

徐大牛在徐大宝的威严下,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站到了地上:“我是来告状的,也不是坏人,怎么连坐都不让坐?摆什么官架子!”

此时,华莹仔细打量了一下徐大牛,见他头发乱蓬蓬的像个鸡窝,尖嘴猴腮的嘴巴被胡茬子遮盖,五短身材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脚下穿着一双已经露了脚趾头的农田鞋,活生生一副乞丐的模样。

“下面我来问,你来回答,一定要实话实说,不许编造谎言听到了吗?”徐大宝严肃地提醒着,转头看了坐在办公桌前手拿着圆珠笔准备记录的华莹一眼。

徐大牛站在地上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这些话你就不用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告状!”

“姓名?”徐大宝开始询问。

徐大牛看着徐大宝瞪大了眼睛:“我错,我叫什么名你都不知道了啊?”

“你没看那面在做记录吗?我知道你叫什么,人家知道吗?现在是正规办案,得按正常程序走,知道不?”徐大宝说完,拍了一下桌子。

徐大牛听了徐大宝的话,偷偷地瞪了徐大宝一眼气哼哼地回答:“我叫徐大牛!”

“性别?”徐大宝依旧严肃地问。

徐大牛认真地回答:“我姓徐,没有别的名。”

此时,华莹听他们俩的一问一答,捂住嘴差一点儿笑出声来。

“我不是问你姓什么,是问你性别,也就是说是男的还是女的!”徐大宝表情依然严肃。

徐大牛已经明显地不耐烦了:“我说徐大宝,我是男的还是女的你们看不出来吗?”

“我刚才说了,这是按照正规的程序走!”徐大宝说着,瞪了徐大牛一眼。

徐大牛看了华莹一眼:“是男的,要不信你们可以验证一下。”

“不许放屁!你是不是男的谁看不出来?还验证个啥!”徐大宝一本正经的说。

徐大牛看着徐大宝,小声嘟囔了一句:“能看出来你们还非要问?”

“年龄?”

“三十一岁。”

在徐大牛说完自己年龄的时候,华莹又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徐大牛一眼。

“家庭住址?”

“榆树湾村二组。”

“把村里头两个月给你们家的编号也报上来!”徐大宝说着,瞪了徐大牛一眼。

徐大牛继续回答:“东榆路二十三号。”

“今天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说吧?”徐大宝说着,往椅子背上靠了靠看着徐大牛等待着。

徐大牛看着徐大宝和华莹,认真地讲述着:“今天早上我上后山去砍房木,准备盖下屋用的。我知道二愣子以前聊过我媳妇儿,我不放心她自己在家,带她一起去又害怕她在山上出事儿,临走前我就告诉我媳妇儿,你一个人在家哪也不要去,就一个人在家待着。我刚出门口的时候,我媳妇儿跟了出去,我就把她推了回去,让她不要出院子,还告诉她出去了会被人欺负容易吃亏的,我媳妇点头说不能吃亏,我就走了。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我媳妇儿对我一个劲儿地笑,我就问她笑什么,她说她今天没吃亏。我就问她遇到什么事了没吃亏,她就告诉我,说二愣子上午去我家大门口了。”

“二愣子去你家大门口,关你们什么事儿?那是公共场地,也不是你们家的!”徐大宝说着,又瞪了徐大牛一眼。

徐大牛瞪着眼睛有些激动:“那时候我媳妇儿正在院子里站着呢,二愣子到我家大门口对我媳妇儿笑了。”

“人家对你媳妇儿笑也不行啊?那又不犯法。”徐大宝说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徐大牛看了徐大宝一眼,脸色难看了起来:“他要是光对我媳妇儿笑也没有什么事,关键是我媳妇儿也对他笑了。”

“得了,我也不问了,你直接把话说完吧!”此时,徐大宝有些不耐烦了。

徐大牛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华莹说:“二愣子看我媳妇儿对他笑了,他就往我媳妇儿面前走;我媳妇儿看二愣子往自己身边走,她就也往二愣子身边走;二愣子走到我媳妇儿面前就伸手摸我媳妇儿,我媳妇儿看二愣子摸她,她就也伸手摸二愣子。”徐大牛越说越激动。

“二愣子摸你媳妇儿,那你媳妇儿摸二愣子干吗?”徐大宝没憋住,又问了一句。

徐大牛气哼哼地说:“我媳妇还怕吃亏啊?她说我告诉她千万不能吃亏的,她说二愣子对她做什么、她就对二愣子做什么,反正不吃亏就行。”徐大牛说着,气得脸有些发胀。

“那后来呢?”徐大宝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徐大牛看了徐大宝一眼,咬了咬牙道:“后来二愣子就脱我媳妇儿的衣裳,我媳妇儿害怕吃亏也去脱二愣子的衣裳。”

“你媳妇儿那不傻吗?怎么能也去脱人家的衣裳!”徐大宝说着,转头看了有些发呆的华莹一眼,气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徐大牛瞪了徐大宝一眼:“她本来就傻吗,要不然能嫁给我啊?”

“那脱完衣裳又怎么了呢?”徐大宝坐在椅子上,看着徐大牛继续问。

徐大牛使劲握了握拳头,低声说:“后来,后来的事儿我就不好意思说了!”

徐大宝听完徐大牛的话沉静了一会儿后,站起身严厉地对徐大牛说:“这件事,二愣子有过错,你媳妇儿和你也有过错!你平时出门都把媳妇儿锁屋里,今天怎么没锁?二愣子的事儿等我有时间了再找他算账,现在先处理你私自滥砍滥伐的事儿!”

徐大牛一听要处理他乱砍滥伐,立刻笑嘻嘻地说:“我就砍了两根松木,可别罚我了,我不告状了行不?”徐大牛说完,狼狈地跑出屋去。

徐大牛跑出屋子之后,华莹看到徐大宝立刻露出了得意之色,她立刻感觉到,这可能就是他们处理某些问题的特有方式。

在徐大宝询问徐大牛的时候,华莹虽然觉得他们俩的对话让人哭笑不得,但最后她还是从徐大宝的处理方式中领悟到了他的一些智慧所在。因为她懂得一个道理,有些人有些事情,有时候是无法评判出是非曲直的,而且,每件事情的发生,都会有它的特定环境与背景。

“徐大宝,这件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处理?”华莹虽然心里明白,但她还是想验证一下徐大宝的真实想法。

徐大宝见华莹微笑看着自己,笑呵呵地反问:“我处理了吗?那是他自己说不告了啊?”

徐大宝此刻的反应,立刻颠覆了他在华莹心目中老实厚道甚至有点窝囊的初始印象。华莹静静地看着徐大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他淡淡地笑了笑。

徐大宝见华莹没有吱声,笑呵呵地向她介绍了徐大牛与二愣子的概况和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有些事情你不了解,这个徐大牛你别看他表面那么窝囊,心里头坏主意可多着呢。去年二愣子就是上了他的当,才被村里给罚的呢。他们俩总是犯大相,隔段时间徐大牛就到村里告告二愣子,有时候二愣子也过来告告徐大牛,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像刚才徐大牛说的这件事情吧,你能认为他说的都是实话吗?如果去问二愣子,他能承认吗?这事儿也没有证人,徐大牛的媳妇儿又傻,我们总不能去拿一个傻子的话当证据吧?所以说啊,就直接抓住徐大宝砍树的事儿吓他一下,他就不敢再来这胡闹了。”

华莹听了徐大宝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也想不到站在她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男人,竟然对事物有着这么明晰的判断和果断的处理能力。此刻,她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徐大宝。

一米八多的个头,油黑的短发,那双浓眉大眼和高挺的鼻梁标准的挂在他那副国字脸上,厚厚的嘴唇上留了一道八字胡,黝黑的皮肤被他那套黑色的西服一衬托,反而显得白净了一些,只是脚下那双褪了色的黑皮鞋再加上走路沾染上了一些灰尘,显得有些破旧。

徐大宝说完见华莹没有吱声并在自己身上打量着,突然显得有些紧张。当徐大宝的目光随着华莹的目光落在自己脚下那双脏兮兮的皮鞋上时,他腼腆地笑了笑,很不自在地从办公桌边拿起了一个破麻布擦了擦。

“徐大牛与你是一个家族的吧?”华莹看着徐大宝很不自在的样子,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记录的信纸。

徐大宝看了华莹一眼:“是一个家族的哥们,但早就出五服了。徐村主任与我爸爸是一个太爷,我们没有出五服。”徐大宝说着,恨不得与徐大牛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纪录还要吗?”华莹走出办公桌把信纸拿在胸前,看着徐大宝问。

“扔了吧,这记录本来就是做个样子的。”徐大宝说着,接过记录纸张看了一眼又反口说:“按道理是应该留下的,免得以后徐大牛找后账的时候没有证据。”说完,他把记录纸放到了办公桌抽屉里。

华莹看着徐大宝的快速反应,心中明白他留下记录是什么意思,偷偷地笑了笑。

就在徐大宝准备带华莹回到村主任室的时候,窗外传来了徐村主任叫他们的声音。

在华莹与徐大宝来到村主任办公室的时候,纪书记坐在摆满各种菜肴的办公桌前哈哈大笑地说:“哈哈,华莹啊,刚上任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开始工作了,是不是感觉这个“村官”也不好当啊。”

华莹在徐村主任的示意下坐在了刘部长身边:“这只是赶巧而已。”

徐村主任拎起一个粗大的玻璃瓶泡酒,一边往纪书记面前的酒杯里倒着一边说:“这个村子别看小,但破烂事儿可不少,以后慢慢地就知道了。”

纪书记扶了一下倒满的酒杯,哈哈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这东西不能断,今天我陪你喝两杯。”

刘部长拿起饮料给华莹一边倒着,一边笑呵呵地说:“就你那酒量两杯哪能行,老徐能放过你?”

徐村主任一边把自己的酒杯倒满,一边笑呵呵地说着:“还是刘部长有远见,一看就知道喝两杯我不能饶了你。”

纪书记感叹了一句:“唉,已经到知天命的年纪了,酒量也不行啦。”

刘部长见徐村主任给自己倒完酒把酒瓶放在了地上,笑呵呵地对徐大宝问了一句:“徐主任不喝点吗?”

徐村主任没等徐大宝回答,抢先说了一句:“他下午得向华莹书记介绍村子里的情况,不让他喝了。”

在纪书记与徐村主任的欢音笑语中,刘部长与华莹说:“原来孔方舟书记对榆树湾村有一些规划和建议,这些我们都看过,很有建设性。华莹书记可以研究借鉴一下,然后再拿出自己的方案。当然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你得先考察一下这里地理地貌和风土人情,再看看从哪方面入手。”

华莹给刘部长杯中的饮料添满:“刘部长说得很对。方舟的计划以前也与我说了过,等我把一些基础性的东西论证好了之后,做完方案我会及时报上去的。”

“我们这里确实需要孔书记这样有抱负的热血青年,他确实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小伙子,只可惜他走得太早了,唉——”刘部长说着感叹了一声,随后给华莹夹了一个鸡腿。

华莹看了刘部长一眼:“说心里话,其实我也是受他的影响才到这里来的,他原来搞出那套方案我也研究过,如果成功了意义非凡。”华莹说着,低头思考了一下又平静的说:“他关注农村问题,主要是与他所学的专业有关系,我现在搞农村题材的创作也是受到他的熏染才……”华莹说着,也给刘部长夹了一个鸡腿。

刘部长看了一眼自己盘中的鸡腿,对纪书记与徐村主任笑呵呵地说:“两个鸡腿我们两位女士一人一个,几位男士不会有意见吧?”

纪书记说着,端起酒杯与徐村主任又撞了一下:“理应如此,女士优先嘛。”

“我与纪书记有酒就行了,我们可是老酒友了。”徐村主任对刘部长笑呵呵地说着,又转头问纪书记:“我们俩得有半年没在一起喝了吧?”

“可不是咋的,那还是刚开春的时候与派出所民警过来动员村民举报串犯的时候喝的呢。”纪书记说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华莹听了纪书记的话后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小声向一直默默吃饭的徐大宝问了一句:“这里还有流窜犯吗?”

华莹和徐大宝把刘部长与纪书记送走回到村里后,见徐村主任已倒在床上鼾声大作。

华莹把徐大宝叫到自己房间内,想初步了解一下村里的情况。徐大宝坐在办公桌前面对着提笔准备记录的华莹,从天然地貌风土人情到耕地面积和人口数量,把整个榆树湾的情况做了全面的汇报。

华莹对徐大宝笑了笑:“有些问题我们俩先初步探讨一下。”华莹说着,站起身给徐大宝的水杯添满继续说:“我现在是这么想的,首先,我们得把支部与村委会的力量凝聚起来,形成一个核心力量;随后,把一些有能力有想法的人号召起来,让大家形成统一认识打造出一个团队;最后再带动所有人员参与到这场改变落后面貌,全面进入小康生活的战役中来。现在关键的因素还是人,因为,无论做什么事情,人的因素永远是第一位的。”

徐大宝看着华莹,附和了一句:“孔书记原来也是这么说的,可惜团队还没有形成他就走了。”

华莹沉静了一下,静静地看着徐大宝问:“你想一下,现在除了村委会成员之外,还有什么人可以融入我们的核心中来?”

徐大宝沉思了一会儿,用手挠了挠头发说:“我刚才说了,咱们村户籍人口是一千四百多人,实际在村里的人口只有七百多人,除去老弱病残和一些未成年人,真正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年也就三百多人。这三百多人中二十一位是妇女,也就是说,我们村青壮年正常的完整家庭只有二十一户,其他的都是光棍儿。最让人头痛的是,这些人中就有一个徐顺是高中毕业的,他现在还不务正业天天写那些不着边际的玄幻小说;念过初中的这些人当中,徐老黑倒是脑袋好使,可他一天没事净研究女人了,不是个干事的人;徐老蔫儿倒是也有些头脑,但他就是太虚太笨,也没有什么格局;二和尚倒是脑瓜活动,可这个人太自私处处都在考虑自己的事儿,也不是个能做大事儿的人,其他人初中都没念完。说句实在话,以前孔书记在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脑袋都疼。”

华莹听了徐大宝的话,低头自言自语地盘算着:“三百多人,二十一位妇女、二十一个家庭,也就是说咱们村的青壮年当中有二百六十多人都是光棍儿?”

“是的。就连我这个治保主任都是光棍呢。”徐大宝说着,偷偷看了华莹一眼。

华莹看了徐大宝一眼,表情显得有些呆滞,她仍然自言自语地说:“一个自然村,虽说是一个人口小村,但只有二十一个正常完整的家庭,这简直太可怕了!这些事情以前方舟没有与我说过,他只说这里的光棍儿很多,但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徐大宝偷偷地看了华莹一眼说:“现在有很多青壮年劳力还都出去打工了呢,要都在家那可吓死人了,得有五百多光棍儿呢。咱们村有几户人家搬迁,就是因为家里的女人总受到骚扰才搬走的。”徐大宝说完,看了一眼发呆的华莹又接着说:“但我们村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就凭地域广阔风景秀丽这一点来说,就是一般地方所不具备的,关键就是太偏远了没有好的交通条件。”

“我现在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在现有的这些人中挖掘出人才,哪怕是能把外出的能人引导回来或者是引进人才也行。”华莹听完徐大宝的话暗暗地笑了笑,她懂得徐大宝后面话中的用意。

徐大宝听完华莹的话,突然想到了梅子:“现在这种情况把出村的人往回调肯定是不行了,要说外面的人,咱村里现在还真有一个,她是在咱村避难的叫梅子,听她说也念过大学,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咱们干一场。”

“那太好了。你抽时间约她一下,我和她见面谈谈。”华莹听完徐大宝的话,立刻兴奋了起来。

徐大宝看着华莹,把梅子与村里光棍们赌博的事儿介绍了一下:“但有一点恐怕不太合适,她这个人好赌,而且……”

华莹听了徐大宝的话,静静地沉思了起来,她想,出现这些状况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贫困的环境所致。她暗暗地下着决心,一定要把榆树湾改变了,不只是为了完成孔方舟的心愿。

转眼间太阳西落,华莹与徐村主任和徐大宝在一起吃完晚饭,让徐大宝带着自己在村部周边转了转。

在华莹他们来到村部边小河旁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几米宽不足一尺深的河水中,竟然有一群群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河水中逆流而上,且不时地互相追逐着。

华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吃惊地问徐大宝:“这河里怎么这么多鱼?这种状况在其他地方的小河中可是很少见了。”

“我们这里有个奇异的习俗,就是把河里的鱼奉为神灵,谁要是抓了河里的鱼是要倒霉的,所以抓鱼的人也就不那么多。”徐大宝说着,看了一眼兴奋中的华莹。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华莹低头沉思了一下,又抬头问徐大宝:“这些说法你信吗?”

徐大宝看着华莹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信,但老人都是这么传下来的,而且有很多典故证明,凡是偷吃过河鱼的人,最后都没受到惩罚。反正大家都这么认为,也都那么去做,慢慢地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这也是一笔财富啊,它的价值,不只是河鱼本身的价值。”华莹看着河水中鱼儿,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后静静地笑了笑。

徐大宝这次没有听懂华莹说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又不好意思问,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笑了笑。

“我原来就有一个想法,现在看更让我坚定了信心。我想这几天把一些自然情况摸好了之后,我们快速地搞个方案报上去,然后跟上面要些政策,我有信心把榆树湾繁荣起来。”华莹说着,已是喜形于色。

徐大宝看着华莹满面春光的样子,心想,这个天真的女人确实挺可爱的,只怕她用不了几天就得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