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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日伪军进镇 刘部长遇险

长岗乡长彭麻子回到乡公所,清点人数,损失一半,气得咬牙切齿。掏出手枪指着卫队长吼叫,“来人!给我绑了!”

众乡丁对遭遇战极为恼火,早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泄,乡发了话,二话不说呼啦一下子围上来,扭住卫队长胳膊就往地上按。他们知道卫队长的为人,这样做只不过是做个样子,激起他反抗,还他个清白。卫队长哪能就那么轻易认输束手就擒?猛然用力一甩,众乡丁东倒西歪,有的干脆坐到地上唉声叹气看他乡长怎么处置。

卫队长双手抱拳疑问乡长大人,为何绑我?彭麻子怒气冲天,指着他斥骂,你小子干的好事!吃里爬外,坑害老子赔了夫人又损失了一半人马。装什么糊涂,日本人给你了什么好处?不说清楚,难饶一死!

“吃里爬外?好处?”卫队长对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当然不敢随便承认,眨巴几下眼睛,更加莫名其妙,连喊冤屈,伸手拨开彭麻子枪口问,“你让小人告诉皇军说国军营长混进据点,让他防范,我能不去吗?”

彭麻子枪口再次指着卫队长骂,“我他妈让他们防范,没让他们带兵来追杀我呀!”

“这就起了怪了?”卫队长据理争辩说,“问题就在这儿,你让我去,我不敢不去,去了就实话实说。我告诉他要他们防范,可他们又接到情报说国军劫了劳工往东山口逃跑,所以他们就带人追杀,我能拦住吗?按说,我们回乡公所应该走南山崖,谁知你鬼迷心窍要走东山口这条死道啊!”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彭麻子原本是要走南山崖的,可碰见国军营长后心生多疑随改走东山口,偏偏遇上日军拦截。身有百张口,难辩多疑心,气得拿枪的手抖了两下不知所措,张嘴瞪眼无话可说,“你你你,你还返到有理了你?”

卫队长望着彭麻子那张扭曲的嘴脸,激起了满肚子怨恨,遭遇战中日本人逼他率兄弟们替他们卖命,现在又受乡长大人的非礼,越想越气,伸手抓住彭麻子枪口紧贴脑门呼叫,“开枪吧,冤死我一个不要紧,可以后,哪个兄弟还敢鞍前马后跟随你。”

众乡丁对彭麻子好色贪财多为不满,卫队长对他忠心耿耿,可他对卫队长还另存二心。加之卫队长人缘好,平时对乡丁多有照顾,众乡丁都想保住卫队长以后也有个靠山。纷纷跪下为卫队长求情,喊冤,“这不怪卫队长,日本鬼子根本就把我们不当人。还有那游击队,国军,一个比一个精,我们算个啥?后娘都没有。”

“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呐!啊!”彭麻子本来是想借卫队长发泄堵在心口的那股闷气,没想到一下触恼了大伙,气得枪口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吼叫,“都他妈的给我起来!到手的四夫人,又她妈的没了。以后都给我机灵点,再不能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啦!”

刘英来到襄河镇县委会议室,和县委书记赵东奎、县中队长郭亮正在研究布置开劈根据地任务。通讯员进来报告说伪警备大队长郭侉子,和叛徒副大队长宋杰三带领400多人急匆匆奔襄河镇而来。

顷刻之间,伪警备大队已将襄河镇子包围个严严实实,郭侉子挥动手枪骂骂咧咧,“他娘的,都给老子往里冲,逮着一个活的赏大洋20,死翘他妈的也给2块。怕死不冲,后退逃跑者,赏他妈枪子儿一颗。冲冲!冲啊!”

郭侉子站那儿干咋呼,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往里冲。宋杰三乜一眼郭侉子,鼻孔冷哼一声问,“知道刘英和郭亮的身手吗?老子才不干那有命挣没命花的傻吊事。”

“你他妈的,胆敢扰乱军心?”郭侉子手枪指着宋杰三骂,“我枪毙了你。”

宋杰三也枪对着郭侉子的头反骂,“你他妈的瞎指挥,不摸清共产党游击队的火力强弱就让弟兄们往里冲,喂枪子儿啊!”

赵成武得到消息后,心情十分紧张,带领分区游击队沿襄河镇北大街快速前进,几百名战士急速奔跑。周大山冲到赵成武前面呼喊,“枪声稀疏,刘部长有危险!”

他这一咋呼,赵成武原本悬着的心更加激烈,双手紧攥两把手枪带头冲了过去,冲进镇子的战士们即刻和敌人展开了巷战,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200多敌人将两进两出院落包围,郭侉子站在院门口,指挥三挺机枪往院里猛烈扫射,指着上房门口吼叫,“狠狠打!不要放过一个,老子倒要看看,共产党游击队的身子真是钢筋铁骨,能撑多久!”

郭亮左臂流血,右手驳壳枪向南房顶上敌人射击。县委书记赵东奎站在窗户旁射击,突然院门口外一发子弹打在门前石板上跳弹,擦伤刘英额头流血,她用手臂抹一下左右手驳壳枪轮番朝外射击,一个敌人倒下。

屋里还剩下五个人,冲出去的都中弹躺在院子里,对面房顶上机枪子弹,把房门和窗户打碎了,一个手榴弹飞进屋里,在地上打转转。郭亮猛扑倒刘英身上,通讯员把赵书记压在身下,手榴弹爆炸,赵书记负伤,通讯员牺牲。郭亮头部受伤,艰难坐起来,喘着粗气说,“刘部长,我,我不能保护你冲出去了。”

刘英将郭亮扶靠墙边,擦了一把他额边流下的血迹,满脸严肃地劝慰,“老郭,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何况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郭侉子和宋杰三躲在院墙后面,宋杰三伸着头向院里喊话,“刘部长,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跑不了啦,出来投降吧,咱们一起共事。凭你的才能,我在川岛太君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郭侉子一手拎驳壳枪,一手从一士兵手里夺过一枚手榴弹冷笑,“我说宋老弟,别他妈做美梦了,姓刘的什么人,都他妈像你一样的怕死鬼,还用得着皇军这么折腾吗?炸!干脆炸!炸平川岛太君大大的有赏。”

刘英有意拖延时间,一个急闪身在窗口露下面,侧身躲在柱子上对外质问,“宋杰三,你说话算数吗?”

宋杰三从院墙边处向院里探出半个头高声回答,“算数,刘部长,我拿脑袋担保你荣华富贵。”

“你给我听好了。”刘英边往弹夹里压子弹,边给郭亮递个眼神,冲外大声质问,“宋杰三,你连祖宗都敢出卖,话不可信,咱们当面锣对面敲怎样?”

郭侉子推一把犹豫不决的宋杰三吼叫,“进去!老子这么多人给你保驾,怕个吊!”

宋杰三往后退一步,抓耳挠腮说,“你------容我想想,再想想。”

郭侉子枪顶着宋杰三头往院门口推,嘴里不停地骂,“你他妈的敢,敢违抗军令。进去!”

刘英换上弹夹把子弹顶上堂,塞到郭亮手里问,“老郭,行吗?”

郭亮使劲站起来,抹一把脸上血迹举起手抢,扭头对刘英说,“让叛徒多活一分钟,都是我们的犯罪!”

赵东奎跷起大拇指,投过赞许目光,大有同归于尽的士气鼓励说,“干掉他!咱们一起上路。”

刘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她知道,在出卖组织的软骨头者面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使劲握住郭亮的左手,要说的话全在不言之中。郭亮对刘英的所为心知肚明,笑望一眼侧身斜倚门后举抢的赵东奎,说,“放心吧,刘部长,我们帮你完成除奸任务。”

刘英拢几下散乱头发,挺胸迈步走出门口,宋杰三把上半身伸进院门,赵东奎瞄准院门口,手指预压板机准备扣枪机。宋杰三投敌叛变,内心恐惧,一个急闪身躲墙外高喊,“刘部长,只要你------”

郭侉子照着他屁股踢一脚,骂道,“你他妈的,进去!”

宋杰三一个趔趄蹿进院内,还未等他开口讲话,郭亮驳壳枪扫过来,宋杰三中弹倒地,垂死挣扎,手枪指了两下,骂,“姓刘的,你,敢,黑老子------”

“炸死她!”郭侉子朝身边士兵大喊,爆炸声在院内迭起,弹片伴随黑烟飞向空中------

刘英倒在门口,赵东奎、郭亮身影淹没在烟雾中。

郭侉子等人冲进高大的院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刘英跟前,弯腰想看看女共产党员的真实面容,突然间,院外枪声爆炸声迭起。有人向院内高声大叫,“游击队打进来啦!我们被包围啦!”郭侉子急转身往外窜,被迎头扫射过来的子弹压回院子里。

赵成武和周大山冲进来,20多名伪军把枪扔在地上举手投降。

郭侉子手枪顶在县委赵书记头上走出来,赵成武大声吼叫,“放下武器!老子饶你不死。”郭侉子紧抓赵书记挡在身前阴笑说,“听你的,老子死得更快。”

“好!老子成全你。”赵成武一枪打在郭侉子手腕上,郭侉子手枪掉地。随之,第二枪打在他右腿上骂道,“老子饶你不死,你非要自赴阴曹。”

郭侉子跪在地上哀嚎,“碰到你赵成武,老子认栽啦!留我一条小命吧。”赵成武咬牙切齿,恨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留你的命,对不起我的战友和乡亲们!大山,拿刀来!”

“让我来吧,杀个小混蛋,何用司令员动手。”周大山伸手一刀,划过对方的脖子,郭侉子歪身倒地,踢蹬两下腿,断了气。

周大山弯腰背起刘英,赵成武扶着赵书记,战士们抬着郭亮快速撤离现场。

“院长,有重伤员,赶快出来抢救!”周大山快步来到战地医院,人未进医院大门,却不不停嘴的呼喊。他那大声小气的嚷叫,没有惊动院长,却让刚进急救室的武锋措手不及,冲着门外嚷叫,“听声音是你,看身影是你,出门一看果然是你。谁伤了?”当他返身走出来,懵然一眼,满目惊讶,急忙从周大山背上接过来说,“是嫂子啊!快快快,急救室。”

赵成武听院内吵闹声,扶赵书记快步跨进大门,冲着他就是一拳,吼叫,“武锋!你小子眼还没瞎呀!还认我这个大哥。那就赶快让院长出来,县中队长伤的不轻,一定要救活他。”

武锋对“抢救”二字太习以为常了,心里惦记的是刘英,扭头冲门里喊一声张院长,让他把一营长手术停下,赶快出来抢救病危重伤。迅即转过身来问,“大哥,嫂子她不,不是在上海吗?什么时候进大洪山了。就是来也给我说一声,我好派人接她呀!看把嫂子伤的。谁干的?老子派人收拾他!”

张院长没抬头,朝外应了一声,“歇不下手,等给刘营长腿上子弹取出来再说。”

武锋将刘英轻放急救床上,以命令的口气吼,“不行!让他赶紧过来。”

张院长继续他的手术,极为不满地回了一句,“对不住,这里不是你指手画脚的地方!张护士,先过去给伤员止血。”

武锋和赵成武同是黄埔军校的学生,同是武将指挥官,两位亲如兄弟的学友虽然投身革命两党之中。但在信仰上却有着共同的目标。武锋起身怒吼:“我就不信------”

“这里不是战壕,听院长的。”赵成武摆手制止。武锋仍不罢休,伸手掀门帘跨步门外,与双手端医疗器械盘的张护士撞个满怀,好在赵成武眼疾手快起身抓住,张护士手中的盘子才没脱手,吓得张护士脸色煞白,连向武团长道歉。

堂堂一位大团长,被搞得满脸尴尬,坐到床边椅子上,没话找话,“嫂子这次来,是路过呢?还是进驻?”

刘英躺在病床上两眼微闭,头上缠着纱布,鲜血殷红纱布。张护士小心用镊子揭开纱布绷带,涂药包扎。赵成武用手轻抚刘英头部伤处,望了一眼武锋,轻言细语回答武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有必要报告吗?”

武锋刚刚平静的心态一下子又被刺得脸红耳热,急忙打个停的手示,满口歉意解释说,“不不不,大哥你过虑了。我是说,路过这儿,我给她治伤护送。若是进驻啊,我需要个帮手联合。几十万大军要吃要喝,仅开水这一项,每天需要几千担,吃的就更不用说了。让人家打鬼子,不让吃喝,恐怕------”

“嘿!”赵成武眯眼冷笑,愠色的笑意里,流露出二分不满和三分歉意,“不愧为一团之长啊,就是考虑得细。对不起,错怪老弟啦!”

武锋微笑点头,得意的口气里深藏着三分的秘密,“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你说是不是?还有,吃喝拉撒,哪一点不周就出问题。”

赵成武脸一黑捅他一拳说,“少给我在这卖狗屁关子,你说,有什么打算?”

“这打算吗------”武锋身为武将,突然斯文起来,过分的斯文得有点抓耳挠腮,乜一眼昏迷不醒的刘英说,“想开饭店,缺个老板娘。”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赵成武对武锋的醉翁之意心知肚明,假装不知,有意转移话题。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刘英缠满绷带的头,半是心疼,半是忧虑,“哎呀!露天地里开饭馆,让人家喝西北风啊!”

一句玩笑话,激恼武锋,怒目横眉,张口痛骂日本鬼子,“我他妈的成千上万人喝西北风,照样打仗!紫金山一战,我他妈两个连队,几百人全他妈的喝了小鬼子的黄烟,他们死不瞑目啊!”

刘英不知是被吵闹声惊醒,还是被紫金山官兵们的精神所感动,微微晃动一下头,眼角流下泪水。武锋起身冲张护士叫一声,“快!换单间,不许任何人打扰,限2个小时内,要她醒过来!”

张院长做完刘云飞的手术,连手都来不及洗,走过来看看刘英头上伤势。向武锋敬礼,伸手示外说,“请!这是急危病房,不要在这儿大声喧哗,好吗?”

“嘘!”赵成武起身,手指在嘴边做一个肃静的动作,拉着武锋朝门外走去。

夜已进入子时,白虎山红学会大厅内灯火辉煌,四个大盆灯,照得厅内亮堂堂,薛东方坐在教头正中虎皮交椅上,红叶坐在教头右边绣花椅子上。大厅内摆设宴席,庆贺教头喜招义女。二当家带着十多个手捧金银首饰的学会会员,站在红叶面前抱拳施礼祝贺,“恭喜薛教头喜收千金小姐,给山寨带来洪福!请小姐收下俺们的薄礼。”

“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