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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二十年前南柯梦

我站在大门外,看着厂里最后一台设备被拆卸下来装上卡车,然后退出工厂的大门,等新主人在大铁门上锁贴封条。买下这个工厂的新主人做好这些后,又指挥手下摘下那块挂了才三年的牌子“第七维度玉石厂”,亲手把厂牌递到我的手里。

“甄总,留下它做个纪念吧,相信你会把它重新挂起来。”

我淡淡苦笑接过来毫不迟疑丢给门口等着收垃圾的。

“送给你了,这个可是銅的,好坏也值几个钱!”

“甄总,你这是何苦?它毕竟象征了你这三年的心血。商场如战场谁又会是常胜将军?说不定甄总三五年后东山再起!”

“刘总,谢谢你的宽慰。今天世荫是败军之将,岂敢再言余勇?留下这样一块铜牌又能怎样?呵呵,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全苏城商界都知道的消息,何况你刘总还是我甄世荫的大债主之一,不会不知道甄某如今已经一贫如洗?叫我靠什么东山再起?”

我故作洒脱说着,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一个价值4000多万的厂子就这样完了!这里面的心血又何止三年?那是我整整八年惨淡经营的结果,是我八年的呕心沥血啊!就这样付之东流了。我,甄世荫,从一个苏城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身价至少数千万,一转眼就成了一名不闻的穷光蛋。可我又能怪谁?是我独断专行的冒险,是我不听劝告的用人,是我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基业,说到底我根本不是块做生意的材料……

“甄总,你不必这样颓丧吧?我刘坤前几天同意你用厂房抵债时候就说过,只要你肯屈,就留下来任总经理。现在还是这个话,怎么样?”此地的新主人刘坤信誓旦旦。

“谢谢,刘总一番美意,甄世荫某实在不能接受。好了你我债务已清,钱某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从此可以浪迹天涯,寄情山水之间,不再为几个臭铜钱烦恼,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我对刘坤扬扬手,双手拍去刚才接铜牌时染上的灰土,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我漫无目的走着看见路边有家酒吧便走进去。其实,我是不喜欢喝酒的,平生最反对醉酒,可今天我打算让自己彻彻底底的醉一回,也领教一回“一醉解千愁”的滋味。我找了个靠窗的角落独自坐下,看看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或者是时间关系?我素来不进酒吧,自然不会知道,酒吧在下午3、4点的时候不会有客人。

服务生走来礼貌的问我。“先生,您需要什么?”

我不懂酒只有告诉他。“你给我来瓶烈的。”

服务生看看我的衣着退下去,很快就拿来一瓶半斤装的五粮液。“先生,您的酒来了,要我给您打开斟上吗?”

“好。”我点点头,想想又问了一句。“你这里多少钱一瓶?”

“先生,我们酒吧是要加收服务费的,这样的小瓶五粮液要660元。”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上装口袋,取出皮夹掏出一沓钱。“这里是2000,你再拿两瓶过来。”

我是来买醉的,可不想真的醉了以后不知道付钱。我口袋里有4000元,是刚才最后一台台设备的剩余价值,算是我4000万企业的残根败叶。当这4000元化为灰烬的时候,我将成为真正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我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用酒精麻醉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终于趴在那里昏昏睡去……

“先生,先生,醒醒。”

“哦。”

醉梦中我被那个服务生叫醒。“先生,很晚了,您该回去了,我们也要打烊了。”

我醉醺醺问着。“几点了?”

“先生,已经是临晨3点。我扶您出去叫个车吧?”

“不用。我没醉……自己会……走……”我口齿不清地说着,踉踉跄跄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出了酒吧。

外面的风吹在身上有点冷,我不由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一半,抬起头看看天。黑沉沉的,有点怪。今天好像应该是阴历月半,白天又是很好的晴天,应该有很好的月亮,正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夜空也应该布满繁星。好奇怪月亮似乎是存在,却显得格外遥远也不清亮,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雾。那昏昏暗暗的光照下来,一切都是朦朦胧胧,带着一股森森的鬼气。零乱的星,躲在那层灰雾的背后,像荒坟地里的磷火,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街上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也不见车辆驶过,两旁的路灯似明似暗,更增加了些许阴森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活着,还在走路。我茫然走着,也不知脚下是不是路,有没有路,只管一步步走下去。高一脚,低一脚,不知这样走了多久,只是麻木地走,茫然地走。已经很累,很乏,很想躺下睡一觉,可我知道躺下是一定再也爬不起来的。蓦然间,隐隐看见路边一个斜挑的酒幌子,上面书写“杏花村”。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倒引起我的好奇,便跌跌撞撞走过去,掀开门帘子跌了进去。这酒店里居然是没有电灯的!几根陈旧柱子上设计一个小台放着几盏油灯,三五张八仙桌上也是几盏蜡烛灯,外面罩着纱罩。心中好生怪异什么时代了,居然这样装饰酒店?为了招揽生意故意不用电灯?我也不去多想,随便拣个座位坐下,两眼四下里观察,见里面有几桌客人,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吆三喝五的划拳。可这些客人的服饰,竟都是汉秦时代的打扮,再看那店里的柜台后面和堂里忙着招呼客的人,居然也是一副古代掌柜和小二的模样。呵呵,真是够酷的。

我要叫个店小二来问问,这算是一种营销方式吗?便扯着嗓子喊了句。“小二!”

那店小二忙答应着走来,麻利地取下搭在肩头的抹布,一面擦着桌子,一面招呼着。

“客官,您就一位?想要点什么?看着你有点眼生,像头一回来杏花村?”

“我真是头一回,小二,好眼力。酒菜先等等,先问你点事。”

“你问!只要俺曹二知道的,一准告诉您。”

“我不明白你们这个酒店,干嘛不点电灯,点这么多油灯、蜡烛灯?还有,怎么个个穿戴这样古怪?连来的客人都这番古装打扮,是拍电影,还是电视剧?或者为了招徕生意找来的托儿?”

“客官,您这话小二俺怎么听着有点糊涂?俺们从古到今不是都用这样的灯吗?还有您老身上的衣服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吗?怎么会是什么古代打扮?”曹二瞪园了眼看着我,倒像我是个怪物了。

“什么?你说我和他们穿的一样?”我也糊涂了。

不可能吧?我今天明明穿的西服。再说,我也没有这样的汉秦服装啊。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竟然是一袭汉秦时代的套袍!我不会在做梦吧?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有痛的感觉不是梦。奇怪,我是到了什么地方?

“客官,看您老面带春色,该是中午的酒没醒过神吧?俺们店里有上好的醒酒茶,俺先给你沏上一壶,您喝着,若想吃点小点也只管说话。”曹二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看看他,或者是自己真的因为醉眼醺醺的关系?便点点头。“好,就沏一壶来。”

曹二吆喝着。“这位客官上好碧螺春一壶,外带三碟小菜。”

“等等。”我叫住曹二。

“您老吩咐。”

“你这里有什么酒?”

曹二笑吟吟地回答。“客官,要问小店别的,兴许没什么特色,唯独这酒,方圆数百里是独一份。不光有茅台、竹叶青、杏花村,还有本店自己的几种特酿招牌好酒。”

“哈哈”我大笑起来。“你这小店居然会酿酒?小二,你这牛皮吹大了吧?”

“您老不信?要不上一壶您尝尝?”曹二一脸的诡异。

“你说说来,我先听听。”

“客官有所不知,来小店的客人,都是奔着小店几种自酿来的。小店的招牌自酿有‘透瓶香’、‘出门倒’、‘三碗不过岗’……”

什么?我听得耳朵竖起来生怕是听错了。“你说有‘透瓶香’‘出门倒’,第三种叫什么?”

“叫‘三碗不过岗’。”

“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气也喘不上来了。

曹二莫名其妙看我,店堂的客人们也都扭转头看。

“不知客官为何而笑?”

我捂住肚子勉强直起身子忍住笑。“你说叫‘三碗不过岗’?”

“正是。是这个名字起得什么不妥吗?”曹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不此地是山东境内阳谷县的景阳岗?”我刻意戏弄小二。

却不料他点点头说:“客官不知吗?此地正是阳谷县,前面就是景阳岗。”

这下轮到我两眼发直了,这里怎么会真是山东的阳谷县?我什么时候到山东来的?“你说这前面就有个景阳岗?你知道武松打虎吗?”

曹二摇摇头。“小的不知。”

他居然不知道家喻户晓的武松打虎?还是景阳岗下的酒店小二,可实在够奇怪了。

我索性继续问:“那,你们这个酒,什么要叫这样的名字?”

曹二笑着回答。“客官可愿听曹二慢慢道来?”

“你讲。”

曹二如数家珍侃侃道来。“先说这‘透瓶香’,俺们这酒是奇香无比,不须打开在桌上放一瓶就是满屋子的酒香气。此酒不易醉人,多是女子家眷所用。今夜没有女客,若是有女客点了此酒,客官一定早就闻到酒香了,故而起这个‘透瓶香’的名字。”

我点点头。“有道理,你接着说。”

“再说这‘出门倒’,此酒最烈,不管客家喝了多少,在俺店里醉与不醉,只要走出店门见风必倒,故而名为‘出门倒’。”曹二满脸得意。

我笑着打趣。“你不会是在酒里下了什么蒙汗药吧?”

曹二忙摆摆手。“客官取笑了,这样的话不能乱说。”

我笑着说:“我说笑的,我就要听听你这个‘三碗不过岗’。”

“是了。本店这种酒最怪,酒性也烈,可这酒性后发,任你在小店喝了多少都不会醉倒,但只要是爬上前面的景阳岗,喝了超过三碗必倒在岗上,若是喝少的你尽管过去,再也不会醉的,所以叫‘三碗不过岗’。”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景阳岗上是不会有大虫出没了。

“那也无妨,就睡在岗上醒了酒过岗就是,那岗上莫非有狮子、老虎之类的野兽不成?”

曹二听了连连摆手。“野兽倒不曾听说。只是先时那些喝过头,硬是上岗去的客商,竟是没有一个过去的!”

我大奇连忙追问:“那人呢?”

“在景阳岗上无影无踪了,有人说岗上有妖魔鬼怪,这些人被吃了连骨头都不见;也有人说,岗上有神仙,他们都得道升天去了。总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曹二说着说着,脸色都变了。我可是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

“哈哈,也不知是什么歹徒,在上面装神弄鬼吧?你们不会报告当地政府?”

“什么政府?噢,客官是说官府了,客官的话有些不好明白。怎么会不报?客官稍等,等曹二拿官府告示你看。”

还真有什么告示?

“好,你把告示拿给我看。”

等曹二把一张布告取来,我先去下首的落款一看,竟是写着“山东郡阳谷县知县胡大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