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痴男不负女 赢得贞心爱

起伏的山峦在晨曦中微微泛红,像抹了一层亮丽的油彩,雨水在山脊上冲刷的道道沟壕也清晰可见,蓝莹莹的晨雾沿着山谷聚集,舔着山梁向上缓缓地爬升,雾气腾腾的山谷中一条小河闪耀着波光,像长蛇身上亮闪闪的鳞片,蜿蜒汇入长江。

进入千里苍海古道,必须要经过千年历史古城荆州。这座历史古城,属蜀汉水之上游,通荆襄之要道,是鄂西南部的门户,境内北面,大白山连接巍峨的太行山脉,大白山又称启龙山,南面沮河交汇启龙峡谷流入启龙河。

山巅常年雾岚缭绕,烟霞明灭,山外的丘陵平坝、大江小河、湖泊川峡,纵横交错,望不到头的青山绿水,良田竹桑,奇松异柏,珍禽走兽。

古往今来,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相传公元208年,曹操带兵南下,亲自率领五千轻骑兵,追赶刘备,他怕刘表死后,在江陵聚积的大批粮草,被刘备占去。自河南许昌直逼湖北,以一天一夜300余里的速度,从长坂坡前鄂西北部的这一门户打进江陵(今武汉市江夏区)。魏晋以后,历代统治者都很重视这里的战略地位,蒋介石围剿革命根据地时,这里也是刘邓大军屯兵的重镇。我国的航天航空建设,就是在这样一片古老的战场上展开的,谷自清感受到了一份历史的沉重。

谷自清等人赶到这座古城街上,正是农历八月十六的早晨,古城荆州,街道破旧、狭窄,房屋古老、低矮,轻坡潜瓦、土墙长檐,街边的商店,一律装的是木板活动门,不少商店正在开门,取下来的木板按序号靠摞在房檐下边端面墙上。

憨厚老道的张达伍,看着司机范玉朝布满血丝的双眼,风趣地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难得范小师傅一夜的鞍马劳顿,才才赢得了团圆古城的吉日,来来来,我请客,咱们吃缘分(细圆米粉丝),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刘凤燕从小养就的习惯,每顿饭前对碗筷消毒,她端起一碗汤粉问张达伍,“那一次性的碗筷是不是一次没用过啊?”

张达伍一口汤粉还未咽下只好“嗯嗯”点头,蔡宝来接腔献殷勤,说,“是是是,我亲眼看他们开的启封。”

刘凤燕仍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要了一杯滚烫的开水,泡上3分钟消消毒。然后再抽出一张餐巾纸,狠劲地擦了又擦才吃。她确实饿了,但吃得不香,嚼得很慢。

蔡宝来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吃不惯,就关心地问,“不好吃,是不是?还不如面条好吃呢,面条在锅里煮两滚,捞出来放在凉开水里一涮,加上鸡蛋蒜汁调料,那才真过瘾哪。”

刘凤燕不想附和,但又觉得自己太委屈,怨怨说,“怎么是这个味啊!还有那么多大油花子呢?”她为自己的肥胖够苦恼的了,压根就不喜欢吃这种又滑又腻的汤粉?吃了一半,实在不想吃了,可她见张达伍不时地飞眼瞟她,心想人家好心好意请你客,你这不是耍人家难堪吗?坚持把剩下的全部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从古城出发,还要走4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达启龙峡谷航天航空基地,为路上解渴,谷自清买了一袋苹果。蔡宝来抓一个就往嘴里塞,谷自清一把夺过来吼,“急什么呀!八辈子没吃过苹果!”

蔡宝来撇撇嘴,一股小瞧人的口气说,“哟哟哟!铁公鸡啊!人家张达伍请客,一人3碗汤粉,你,你连一个苹果都舍不得呀!抠门儿,抠门儿。”

谷自清仍满脸认真的训斥他,“不闹出病心不甘是不是?小范,去,让店老板弄点洗洁净洗净分给大伙。”

刘凤燕站在一旁嘟嘟哝哝,“就知道吃,成天就知道吃,病了看谁受罪,难怪人家都馋猫馋猫的不饶你,真是的。”

“哼!我又不是泥巴、豆腐人,一个苹果就能让我得病?馋猫?你说我是馋猫?好啊!伟大的小平同志都对猫很感兴趣哪,受到你的夸奖,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刘凤燕不停嘴数落他说,“你别不信,许多染上肝炎之类的传染病人,就是从不讲卫生开始的。病从口入,知道吗?傻瓜!还不知羞耻,还荣幸之至!”

蔡宝来就爱使个别劲,走到水池边,从范玉朝手里夺过一个还没来得及洗的苹果,边啃边嚼,口词不清嘴流白沫,说,“咱们打赌,看是无知还是先知,你说赌什么?如果我今天吃了这个苹果,3天之内染上肝炎病,算我输。若是3天,要不再加一天,4天之内我身康如牛,算你输。你说咱们赌什么?”

“赌你个头!”谷自清一把从蔡宝来手中夺过已啃了两口的苹果摔到地上,大吼一声,“就你嘴馋!”

张达伍怕蔡宝来牛劲一发作,容易伤战友之间的感情,急忙给店老板付了钱,推他一把说,“走吧!瞎在这胡闹个啥,还有半天的路程呢,天气又不大好,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刘凤燕瞪了蔡宝来一眼,应着张达伍的话说,“自己不讲卫生,到时候看谁受罪!“

蔡宝来别了一下公鸡头,还想顶她两句。范玉朝从饭店里将洗净的苹果提了出来,先塞给他一个堵住了即将发怒的嘴巴。

5个人精疲力尽地赶到航天航空基地所在地启龙镇时,太阳已经快要沉入启龙山了,启龙镇到航天航空基地还有20多公里的路程,其中要通过启龙河,还要穿过启龙镇上的一条索桥才能到达目的地。

河上群峰倒映,扁舟点点,摆渡的艄公哼着断断续续的山歌,孩子们在河滩上嬉戏,勤快地妇女们聚在一起洗衣嬉笑。

木杵声声,炊烟袅袅。刘凤燕好像进入了仙境幽界的满目新鲜,张口一句,“呀!人间仙境,天河龙宫!”

张达伍、蔡宝来几个人精神一振,下车步行过索桥。

索桥是到指定临时住地的必经之路,谷自清让范玉朝和凤燕一起开吉普同车摆渡过河,他也漫步过索桥,刘凤燕心血来潮,跳下车跟着跑过去。

索桥是供山民们走的,约一米来宽,250多米长,虽然晃若游丝,但当地的人们长年累月习惯了,脚下生风,稳如平地。谷自清、张达伍、蔡宝来虽然有悠秋千荡魂之感,但还是乍着胆子过去了。

刘凤燕望着那些快步小跑,穿越索桥的七、八岁小孩,抖抖精神,上了索桥,刚迈出一步,第二步还未起脚,就被晃动得“妈呀”!尖叫一声吓白了脸,乍胳膊闭眼,不敢往前挪步。

几个过了索桥的,坐在桥头石墩上等她,可她乍着胳膊寸步难移。

蔡宝来惜香怜玉返身回来,站在她身后帮她鼓劲,油腔滑调的倒计时喊叫,“五,四,三,二,一,零。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你莫回呀——头!”

刘凤燕战战兢兢地哆嗦着,刚走两步眼花心慌,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索桥面上,急得哭了。蔡宝来扶起她叫,“哭啥哭啥,你哭个啥呀!不就是一个过个索桥吗?有啥可哭的。重来!”

桥边的人们饶有兴味地聚过来看热闹,两位18、9岁的姑娘,自愿走上桥头,快速示范着穿桥而过。

刘凤燕擦干眼泪,再次晃悠悠地迈步,刚刚伸出右脚,人群中立刻一片喧哗,一位大嫂戏耍说,“哎呀,那大个胖墩墩,难怪这桥它不听话。”

一太婆“啧啧啧”咋几下舌笑侃,“你看她那个白嫩哟,简直就像戏里那个醉酒的贵妃娘娘嘛!”

刘凤燕虽然听不懂她们的话,但她知道他们是在议论自己、笑话自己。她赌气,但没那个勇气。泄气,又不忍那个窝囊气。进退两难地站在那里,试当着往前挪动,腿越软,索桥上下晃动得越让她颤心。

一位大嫂看不过去了,冲着蔡宝来嚷嚷,“我说你们这城里人呀,咋就这么羞,比我们山里人还封建,不知道男亲女爱,你一抱她不就过去了嘛!”

大嫂越是这样叫,刘凤燕还越是不好意思,一定要自己过去。闭上眼,半蹲着,一只手摸着索桥板,一只手抓住桥边铁索,慢慢往前挪动。刚挪两步,后边围上来3、4个小朋友,说是加油,实际上是看热闹。

小朋友们紧纂拳头,弯弓两腿,破着嗓子门喊,“一二,加油!一二!加油!”

他们这一喊一闹,不但没给刘凤燕加上油,反而使桥身剧烈地晃动起来。刘凤燕荡秋千似的,趴在桥面上紧闭两眼,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白,豆大的汗珠子混着眼泪哇哇地吐出两口没有消化完的汤粉丝和苹果渣子。

桥身稍一晃动,她就哇哇地吐,看着脸色白得吓人,蔡宝来不顾一切,背起她就向医院里奔去。医生热情地进行了诊断,说不是梅尼尔氏综合症后,给她挂上了瓶葡萄糖加镇静剂吊滴,点滴通过导管进入心脏,刘凤燕慢慢地恢复了知觉。

刘凤燕躺在病床上,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床边的谷自清、蔡宝来和张达伍等人,满目羞愧。

谷自清、蔡宝来几个人望着着她那满脸好转的气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既是安慰,又有点活跃气氛的口气问,“凤燕!好多了吧?”

刘凤燕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脸上掠过羞涩的红晕,点点头,低声说,“没什么,就是吐几口酸水罢了,看把你们给吓的。”

蔡宝来坐在木椅上责备她,“以后千万别再任性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林黛玉弱不经风,还老爱叨叨别人不近人情。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负得起责,怎么向老师、师母交代啊?”

谷自清对蔡宝来的自做多情,虽有看法,但对他的果断行为,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护战友的热心,还是应该表扬,笑笑说,“多险呀!要不是宝来及时果断,你不晕死在桥上也掉下桥去没命了?”

刘凤燕见谷自清和蔡宝来都那么认真,那么亲切,反而笑了,她说,“你们都把心放进肚里去,咱们刚刚上任,一枚神龙剑还没见着,我怎么就这么轻易去见马克思呢?不瞒你们说,刚才我做了一个梦,一个人轻快地从索桥上走了几个来回呢。我才不会掉到河里去呢!不信咱现在就去走两趟。”

女孩子心情好就爱多说话,刘凤燕挪挪身子,背靠床头说,“我和妹妹在南京时经常逛公园,专门寻点刺激味玩的就是过索桥,但那只是长不过3米,离地面高不过30公分,且没有一点惊险的玩艺。可这次,一踏上这1米多宽、近300米长,离河面有50米高的索桥,心里早就慌恐惊怵了,再加上人们的戏耍晃悠,没摔下桥去就是万幸了。”

刘凤燕出院当晚和蔡宝来一起到启龙河边散散步,既可熟悉下新的环境,又可减轻精神上的压力。当她一见索桥,心里就痒痒地,就想上去试试,还说以后终久要在这里生活,不会走索桥那怎么行。蔡宝来怕惹她不高兴,又见桥上没人,就顺从她陪着她来到了桥头。有了昨天的亲身体验,胆子大多了,上了桥心里竟然没有了昨天的害怕,站在桥头上,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迈出右脚,一步、两步,迈出去了,慢慢地,由慢渐快,真地像梦中那样,目视前方,运行自如,从容不迫地在桥上走了。

她那份兴奋的心哪,活像个小孩子似的,走走停停,绷着腿在桥上晃晃,身子随着桥身摇摆,完全没有了一点惧意。干脆从桥这头,跑步到桥那头,再从那头转身跑到这头,直到跑热了,跑累了,才意犹未尽地跟着蔡宝来,在河边一块僻静处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启龙河边很静,河水畅涌地流着,刘凤燕沉浸在成功的兴奋之中,看看索桥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抬头望望天上繁星闪烁的天河,开心地说,“宝来,你知道天河在哪,你能分出来哪是牛郎,哪是织女星吗?”

“能,这有啥难的,小时候常听妈说,天河就是王姆娘娘那一钗子划出来的。妈说王姆娘娘最坏,把牛郎和织女隔开天河两边,每年七月七才有一次会面的机会。”蔡宝来第一次跟姑娘独处,刘凤燕身上特有的奇香异味,让他有点心猿意马。他想拉她的手,想拥抱她、吻她。可是他又不敢,强忍着熊熊燃烧的爱情之火想入非非。

突然“嗖”的一道白光,一颗贼星穿越天河,蔡宝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指着那道白光说,“凤燕你看,那就是牛郎啊!”

“骗人。”刘凤燕轻蔑地撇撇嘴,说,“我爸说那叫扫帚星,也叫贼星。”

蔡宝来看她的兴头已被他调起,才别有用心地指着天上的另一个方向,用纠正的口气,说,“那,是那颗呀!”

刘凤燕顺着他指的天上问,“哪颗?哪颗?”

蔡宝来故意晃动着手指,刘凤燕急了,身子紧贴蔡宝来的胸脯,瞄着他的手指尖尖问,“哪颗?哪一颗嘛!”

蔡宝来的右手仍指向天空,左手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的下腰说,“靠天河这边那四颗棱形的亮星,是织女打牛郎的梭子星……”

“那织女星哪?”刘凤燕急不可待地紧贴着他的胸脯问。

蔡宝来的右手晃动得有点颤抖了,一腔自拔不能的颤音说,“那那,天河那边,那一闪一闪的是织女星。天河这,这边那等边三角形的3,3颗星星,是牛梭头星。后面还有3颗,中间是牛,牛郎。两头是牛郎的儿子和女,女儿。他,他,他正担着儿子女儿,去会织女星呢。”

刘风燕依偎在蔡宝来的怀里,两眼不眨地望着天空,蔡宝来的嘴早已贴近了她的耳朵,柔声细语地问,“燕子,你,你看见了吗?”

“噢,看见了,我看见了。”刘凤燕来了兴奋。

蔡宝来右手情不自禁的滑到了她的下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个激灵,顺势把她抱紧,刘凤燕像只被捕获的小鸟,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在他疾风暴雨的狂吻中,瘫软在他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