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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峡谷遭山洪 烈女献忠魂

王耿彪小时候,奶奶非常疼爱他,从小惯就了稍不随意就哭闹的习惯,有时还故意闹着寻死不活的字眼吓唬人。奶奶总是避讳这个字,说“好乖乖,你是咱们王家的命根子,可不能有三长两短,你要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可是不活了。”

奶奶的话不但没吓住他,他还蹦蹿着小腿非要三长两短不可。奶奶气得白瞪眼骂他浑小子,说,“这个能是随便要的吗?三长两短,它指的是棺材,人们到死的时候才需要三长两短。”

王耿彪听说不哭了,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棺材就是棺材嘛,为什么要说是三长两短?”

奶奶被他缠得没法,只好说,“我也是听我奶奶说的,棺材的一个顶盖,两个帮,是三长,两头的堵头是两短。”

王耿彪游到一大树根处,抓住树根从洪水中爬起来,气鼓鼓地站在漫腰深的工房里,连着打了两个嚏喷骂一句,“妈的!真不像话,太不像话,简直是个流氓!刘凤燕简直是瞎了眼,找了一个这样蛮不讲理的混账东西!”

基地党委书记周其宗乘一艘汽艇来到王耿彪跟前,伸手将他拉上汽艇说,“王副总,设备暂时不搬了,跟我去启龙峡场地,刘凤燕和试验部的5名同志被洪水冲走,现下落不明……”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王耿彪一下软瘫在汽艇上,嘴里不停地重复,“怎么会,怎么会……难道她们就这么……她们就不知道跑吗?难道她,真的三长两短了?”

周其宗心里也很难受,看了一眼满脸灰白的王耿彪说,“跑!来得及吗?她们能跑过那20来米高的洪水浊浪吗?”

试验小组刚刚开展工作,突然山洪奔泄而下,刹那间,洪水淹没了整个场地,刘凤燕躲过浪头,抱住一段木头向岸边游去,眼看快要靠岸,突然发现检验部的王霞正在洪水中挣扎,随即又返回身将木头的另一端推向她眼前高声大喊,“王霞!抓住,快抓住木头啊!”

王霞拼命地抓住木头,和刘凤燕靠木头的浮力向岸边游去,眼看就要靠岸,突然又一个更大更猛的山洪,迎头压下把她俩一块儿卷走了。

周其宗伤心地说,“现在,全基地的所有人员,都沿岸往下游寻找她们的下落。”

王耿彪一把抓住周其宗的手,泣不成声说,“周书记,一定要,要,要把她们给找,找,找回来呀!”

寻找人员会水的在岸边,边探边瞍,顺水向下游打捞,不会水的顺着堤岸向下寻找,边走边喊,“刘凤燕!王霞!钱其敏!”

除了涛声和峡谷的回音外,别的再无任何反应……

“华兰兰!赵大奎!”寻找人员不停地呼叫。

蔡宝来划着小木船在水边,回水湾处细心地用竹杆探寻,嘴里不停地呼叫,“刘凤燕,您在哪呐!”

“来人哪!快来人哪!这儿有具尸体!”试验场地下游,一女子站在河滩上尖腔哭叫。

蔡宝来拼命地向那里划去,老远就看见了他熟悉的身形,白大卦工作服内边的那身绿军装。他不顾一切,猛一个跳跃,蹚着洪水向河滩爬去,一把抱起刘凤燕泣不成声地呼叫,“凤燕,凤燕!你醒醒!醒醒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你就这么无情地撇下我,自个走了?快睁眼,你快睁睁眼看看哪!我是宝来呀!你忘了,你亲口对我说的,样机试验成功我们就结婚,你真地就这么狠心吗?你快醒醒呀凤燕!凤燕!”

周其宗来了,基地董事长雷鸣也赶来了。雷鸣扶起哭破嗓子的蔡宝来,含泪抚慰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

周其宗提出将刘凤燕的尸体,与从下游找到的王霞,钱其敏,华兰兰,赵大奎的尸体并列停放在试验场地。在场的人望着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人,现已变成了献身沧海的无言僵尸,无不同泣同泪。

谷自清正在北京开会,接到噩耗,立即陪着现已调到北京航天研究院工作的刘教授夫妇赶到启龙山基地。先将刘老夫妇安排好,几乎是跑步回驻地,冲着王耿彪一股无名肝火油燃而发,“我不是跟你交代了吗?,安排好她的工作,更重要的是确保她的安全,安全第一嘛!你怎么这么胡涂,这么重要的项目只派她一个,你怎么不陪她去?遇到紧急情况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啊!你不是不知道刘凤燕胆小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刘教授他……人家把女儿送来监造神龙剑不是让她来送命的!你,你让我怎么向他老人家交待呀!你说你,唉!”

王耿彪红着双泪眼,闷声不语。

蔡宝来从试验场地回来,发疯似地找上门来,一拳捅在王耿彪的脸上,望着他那嘴角鼻孔里淌出的鲜血,仍不解恨。一把楸住他的衣襟,圆瞪两眼怒骂,“姓王的,你个王八蛋!还我凤燕,你还我的刘凤燕啊!”

谷自清伸手劝解,蔡宝来完全失去了理智,胳膊肘子猛顶一下,谷自清一个趔趄仰坐身后椅子上。蔡宝来用力将王耿彪推倒在地,咬牙切齿地照着他腰部猛踢两脚,转身指着谷自清吼叫,“谷自清,为什么只让刘凤燕一个人去参加这么危险的试验,为什么?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这到底为什么?天哪!刘凤燕她死的屈啊!”

谷自清被蔡宝来质问得火冒三丈,冲着蔡宝来怒声喝道,“蔡宝来,你这个混账东西,还是个军人吗?啊!”

王耿彪从地下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挺身站到谷自清的面前,指着蔡宝来呵斥,“蔡宝来,你想干什么?你是条疯狗啊!谷总他刚从北京回来,你就这么胡啃乱咬,反了天你!”

蔡宝来咬牙切齿,伸手就抓王耿彪的衣领骂,“好!我他妈的老子今天,就反给你小子看看!”

谷自清伸手给蔡宝来一个耳光,强劲地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吼叫,“蔡宝来,威协领导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别他妈的大帽子压人!”蔡宝来几乎哭叫……

刘教授夫妇从门口进来,强压悲痛,哑嗓悲调劝说,“宝来!别这样!别这样。你要冷静点,凤燕才能安心走好,她才能……”

“我无法冷静!”蔡宝来一见到刘教授夫妇,扑通一声跪在二位老人面前,悲声大放,“恩师啊!我,我没照顾好凤燕,我王八蛋,我混账啊!恩师,师母,这都是我的过错,凤燕她,她死的屈啊!屈啊!”

刘教授颤巍巍地扶起蔡宝来说,“宝来呀,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你们没有错,凤燕没有为航天航空事业做出什么贡献,这是她的不幸,谁叫我们落后呢。过去,我说过,落后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我们不是在努力改变吗。只是这,这代价也,也-----也太有点让人难以承受了。”

刘教授终于控制不住,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谷自清将刘教授扶靠在椅子上坐下,卸下军帽深深一躬说,“刘老师,师母,您们把这么好的女儿送到航天航空基地,我没照看好她,这是我的失职,我对不起您二老,我这里给二老陪罪了,您们一定要多保重啊!”

蔡宝来起身扶着一直泪水洗脸的师母,靠刘教授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再次工工正正地跪在二老面前,连着磕了三个头,说,“恩师,师母,凤燕她不在了,我就是您们的亲儿子,让我叫您们一声爸、妈吧!您们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跪死在这儿不起来。”

半天一直没有说话的师母,撕心裂肺的一声“儿啊!”便昏了过去……

蔡宝来痛哭失声地扑向师母的怀里,哭叫,“爸,妈!”

刘教授悲痛之余,仍不忘神龙剑装备的快速发展,他一再与谷自清和王耿彪商量,临走前召开一次座谈会。谷自清以关心的口气安慰说,“老师,师母,刚处理完凤燕的丧事,不能过于劳累,向基地借辆好车,我陪老师,师母去几个景点散散心,座谈会我看就,还是免了吧。”

刘教授不但坚持要开,而且还要把另一个女儿,从美国要回来接替姐姐没有完成的工作。他说,“我来是想了解一下航天航空基地建设中,究竟还有什么要急需解决的问题,我不是来游山玩水的。送你们来监造中国的神龙剑,是让你们发挥聪明和才智的,虽然凤燕她……她就这么走了,走得这么苍促,连个神龙剑的影子都没见上。不要因为我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就会动摇我支持神龙剑事业的决心。我还有一个女儿,已给她发报了,让她马上回国,我还要……”

谷自清极不情愿的抓起电话,立马与雷鸣、周其宗联系。基地两位领导也想借此机会,把大伙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便组织了检验、技术部门近2000多名工程技术人员参加了座谈会。

座谈会上,雷鸣,周其宗把神龙剑样机试制试验的情况,向刘教授进行了简要汇报。

刘老听了,点点头,他对打通生产线试制,首枚样机的研制成功,给予了肯定和鼓励,但对这次毁灭性的破坏还是非常痛心的,他激情动魄的说,“五年哪!五年才建成的,可以说是国际一流的现代化试验场地,就这么被冲毁了。早年前,我跟钱老在一起商谈议案时,都认为,我们要解决卫星、导弹、火箭最为迫切的复杂技术问题,没有一套先进的工艺、严格的监造程序、高精密试验场地是不行的。制造导弹、卫星、火箭,不像仿制轻武器那么简单啊!没有首枚样机提供的子母弹抛散的距离范围,和破片散炸数据,我们不仅要走弯路,还要冒相当大的风险,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的,样机研制迫在眉睫,这是我们基地建设的重点啊!”

雷鸣说刘老的指示很重要,一定要想办法落实。可是……他不无顾虑的说,“我们现在,刚刚有了点起色,老天无眼,它发这么大的洪水,整个研制基地和试验控制中心毁于一旦,共计冲毁主机柜32台、操纵台6个,昂贵的精密仪器385台;冲毁的一般仪器各种原材料就不用说了,仅控制中心被冲毁的重要设备,几乎都是10年、10几年由国内一流的研制机构专门研制的。为了加工这些娇贵的设备,有多少专家科技工程人员,费尽了周折,历尽了艰辛,这水又让她们几个搭上了性命。一场洪水,把所有的心血都化为了乌有,况且,现在……更要命的是资金和时间,尤其是时间,实在是再也耗不起了,真想把我们溺死在襁褓内呀!军队急等神龙剑型号装备,等得不耐烦了,那次在北京开会时,一位老战友见了我,说是玩笑话,倒不如说是在发牢骚,是在骂我,‘你们咋球搞的?连鸡巴个神龙剑都搞不出来,搞不出来就明说嘛!害得我们一年一年地干等,战争可是不等人啊!’弄得我面红耳赤抬不起头,还得给人家赔笑脸,那个滋味啊,唉!老天它无眼哪!它这么……”

刘教授激动得站起来,手指“嘣嘣嘣”地敲几下桌子说,“不是老天无眼,而是我们没有科学的眼光。那么高精密的试验场地,为什么偏偏要选在三山环抱,且没有回缓余地的峡谷之中,必定要遭这冲浸涮泡的灭顶之灾嘛。当然了,这是无法预料的天灾,但我认为,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地域之灾嘛!你们想想,诸葛亮都不敢依山傍水安营扎寨的峡谷狱地,我们偏偏要在那里搞什么尖端试验,还要……当然了,已经决定进沟的就按已决定的办,可你们的任务重啊!又要搞基建,还要搞科研。这话又说回来,谁也不想买后悔药,也没有后悔药可卖,但我看哪,那些劳民伤财,得不偿失,损人无益的事,还是不干为好!毕竟我们是在搞高科技尖端研制,教训深刻呀!”

蔡宝来听了刘教授的讲话,第一个站起来发言说,“我看刘教授说得好,在理。我们搞尖端研制,就应该尊重科学,实事求是,不能盲目,更不能瞎指挥,那种不尊重科学的蛮干害死人。”

会场上暴发出掌声和叫好声……

年轻工程师尹思敏站起来辩论,“谁不尊重科学啦?谁蛮干啦?哪个又不实事求是瞎指挥啦?请把话说清楚,拿出真凭实据来。到底是谁瞎指挥,又是谁盲目蛮干害死人了?指出名来!”

“行了,行了!怎么老封人家嘴干什么?总得让人家把话说完嘛!”雷鸣皱了皱眉头,制止了尹思敏的冲动发言。尽管制止的态度是温和的,口词是诚恳的,但还是让谷自清给想起来了,这位董事长就是在自卫还击前线指挥所摔望远镜,并要送他去军事法庭的一号指挥员,他想他们以后在交往中,肯定会有不少的麻烦。

大概是这位刚回到基地不久的董事长,也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满脸惬意地强笑着向谷自清点了点头。谷自清回了雷鸣个憨笑,使劲地拽拉蔡宝来。

蔡宝来牛劲一上来,哪还管他接受了接受不了,较着真说,“我说得不对吗?党和军队培养一个刘凤燕容易吗?啊!就这么所走就走了,太令人痛心了,太不可思……”

尹思敏再次站起来质问,“你说!那王霞,钱其敏,华兰兰,赵大奎他(她),他们就不是党和人民培养的?难道他们就不令人痛心了吗?”

“我是说刘凤燕她……”蔡宝来刚开口,即被尹思敏打断说,“你是说刘凤燕她是刘教授的女儿,高级教授的千金,你的未婚妻,她就比别人金贵、比别人伟大是不是?”

“是人说的话吗?啊!你知道刘老他……”蔡宝来冲着尹思敏发火。刘教授瞪了尹思敏一眼,打断蔡宝来的发言,说,“宝来呀,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说话要注意影响,不能凭感情用事,刘凤燕是我的亲生女儿,掌上明珠。可华兰兰,还有王霞、钱其敏她们,也都是爸妈的心头肉啊!谁不痛心呢?国家培养凤燕是不容易,可王霞她们几个不也是不容易吗?要说……痛心呐!这场山洪,不单单冲毁了几千万元的先进设施,而且,毁于一水的科技人才,是无法用数字计算的,国家需要人才的地方多啊!看到你们这些有志的科技人才,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奋斗,我打心眼里高兴,我们的航天航空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