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爱上一个人，只因惊鸿一瞥回眸一笑？

你，是否爱上一个人，无奈世俗横亘蜚短流长？

你的善，因他而情深意重，

你的恶，因他而残酷决绝。

也许，每个女子都兼有白狐和黑狐的灵魂，

也许，每个女子都兼是天使与魔鬼的化身。

这，片片相思，点点心碎，淡淡哀愁，浓浓眷恋，是否因为，百转千回才是爱，刻骨铭心才是恨？

——题记

（楔子）

从公元662年(唐龙朔二年)起，吐蕃同唐朝激烈争夺西域，西突厥几度依附吐蕃，吐蕃数次攻占安西四镇。公元698年(唐圣历元年)唐与吐蕃议和，划定神龙界约，吐蕃退出了对西域的争夺。公元704～754年，弃隶缩赞在位时，唐与吐蕃就是否遵守神龙界约再次爆发战争，吐蕃败多胜少，其在西域的扩张少有发展。

而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

（一）绝代有佳人 幽居在空谷

这一晚的月光格外皎洁。

清冷而柔和的月辉像一条白练紧紧地锁住这寂寞了千年的石洞，白狐向着月亮昂起头颅，再次吸取月之精华，它那精致而雪白的皮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作为一只狐，它是美丽的，而明天就是它修行满一千年的日子，佛早已明示它会幻化成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再过几日，待到三月初三天门大开的时候，它便可飞升成仙。五百年狐精一千年狐仙，这一千年，人世间的沧海桑田，连白狐的梦境都入不了，它虔诚的一千年只有飞升。

静，无穷无尽的静，彷佛天地都在沉睡，只为将白狐和月光镶嵌进这幅静谧的画面，悄然遁出尘埃的重量，到达仙乐飘渺的幻境。

可是，就在这静中，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隐隐约约，打断了白狐的修行——这声音，绝对不是石洞内其他的修行者发出的，而像是……白狐飞快地转身，隐入石洞暗处，半眯着灵光熠熠的双眼，盯紧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笃——笃——”那响动越来越大，竟然是向着白狐刚刚蹲踞过的那块白石而来。

白狐的心倏地一下绷紧，它不愿意看到有任何东西擅闯自己的领地，破坏自己的修行，如果非要逼得它开杀戒的话，那它潜心修来的道行则要折损大半。本来，此山是被白狐设下结界的，可是，近日为了集中体内法力修行，它撤下了结界，结果……

月光下，一个浑身明晃晃的人出现在了石洞内，确切地说是一个男人，只见他周身铠甲手持长剑，纵然神色有几分疲惫却也身材挺拔、器宇轩昂——凭着对人世的一点印象，白狐判断，面前的这个人应该是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吧。

只见这个男人走到洞内的那块白石旁，抬头看了看石洞上方透进来的月光，似有几分疑惑，想必是在思忖这么深的石洞内怎么会有空隙能透进如水的月光。

快走吧，走吧，白狐默念，如此好的月华，可以使修行者功力大增，怎能浪费在这个凡夫俗子身上呢？

可是，让白狐失望的是，那个男人不但没有走，反而看了看四周的景致，竟然放心地坐下来，将剑横在膝上，微微地打起盹来。

白狐不敢挪动分毫，生怕会惊醒那个人，它默默地观望了好久，看得出那人已经睡着了，才蹑着脚悄悄走进了他的身旁。

哦，这是一个人间的美男子呢，白狐暗暗惊叹，只见那银白的头盔下，剑眉星目，鼻直唇薄，棱角分明如同雕刻，最重要的是那微黑的面庞上自有一股摄人心神的霸气，令人过目不忘。只是此时，这位美男子眉峰微蹙，似在睡梦中也愁绪纷扰。

再美的男子也不能干扰修行呀，白狐这样想着，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既然她不想用法力来强迫他走，那么……

睡梦中的袁子谦感觉脸部有微微的痒，便忽地一下醒来——多年征战已经使得他即使在睡梦状态也是异常警觉，他双目圆睁，环顾四周，未见任何异常。也许是飞虫刚才落在他的脸上吧，这深山老林的难道还能遇见什么鬼怪？袁子谦这样想着，正欲再次闭眼歇息，却听见身后不远有女子浅浅的笑声，他惊得猛一回头，却发现石洞暗处掠过一角白衣。

“谁？”袁子谦站起身，离开白石，循着白衣方向追去——今日，大唐军队与吐蕃一战大获全胜，袁子谦和部分手下追击败逃敌军，却误入深山迷路，为了寻找出口，袁军分头行动，却不料转来转去，竟剩袁子谦孤身一人。此时尚春寒料峭，为寻找避寒之地，袁子谦进入石洞，走了好久才发现这么一处歇息的绝佳之地。然，即使这里幽静安谧，也保不准有什么吐蕃败军，所以袁子谦肯定不会听到笑声后不闻不问。

看那男子追来，白狐暗暗得意，她幻化成人家女子的模样，就是要将他子引出石洞，莫扰了她的修行。所以，她虽然身形移动迅速，却也不时地故意慢下来，只为能让那男子看清它行走的方向。

“这位姑娘，请您停下来，袁某有事相求可否？”袁子谦是何等眼力，虽然石洞幽暗，但是他还是准确看出前面那袭白衣不过是个年轻姑娘，不过看情形，这位姑娘对这里熟悉的很，看来请她带领迷路的袁家军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狐不禁莞尔，心中暗想：难道要我恢复原形来吓一吓你吗，还敢让我停下来？它没有回头，继续前行。不过客观说，那男人的声音浑厚响亮，倒有几丝好听。

“姑娘，这荒郊野外的多危险，况且近日我朝与吐蕃交战，此地实在不宜久留——你一个姑娘家在此多危险，不如下山去寻个安身之地，那里虽喧嚣些，但毕竟是个和平之地。”他的口气很威严。

在命令吗，白狐可不吃这一套，况且它修行了千年就为卷入人世间的是非吗？想及此，它故意柔柔弱弱地抛出一句话，“山下也不天平呢，我一个孤身女子谁来保护我呀！”

“我们来保护你，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情急之下，袁子谦不禁脱口而出，其实他也没想太多，就是想让这位行走如飞的神秘女子停下来，问问路，更甚，能带他们袁家军走出此山。

“我凭什么相信你？”白狐故意刁难那男人。

“因为……”袁子谦一时语塞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迅速答道：“姑娘，这深山老林的，我都相信你不是妖怪，你又凭什么不相信我是好人？”

“呵呵——”这个男人有趣的很，是呀，他怎么就相信我一定是“好姑娘”呢，白狐笑着停下了脚步。此时，已经是石洞的门口，门外是一地银白的月色，将山上的景致照的一片朦胧。

白狐突然心情大好，它改变主意了：它不想将这个男人引出石洞便罢了，而是要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如他所说是一个“好人”。

“姑娘，身手不凡呢……”袁子谦走出石洞，气喘吁吁地说道，但是当他完全看清在月光下浅笑盈盈的白衣女子时，他顿时惊诧无语了——窈窕的身形，轻盈如月宫仙女，无暇的白衣更衬得她高贵美丽；长发如瀑，垂落腰际，温婉自然；再看那张绝美的脸，肌肤如雪，眉如远黛，眼波流转，悬胆俏鼻，如花唇瓣……最让人折服的还是这个女子的神情气质，不卑不亢，端庄中有一丝调皮，可人中却又有一份凝重，而沉稳大气中又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妩媚之美。袁子谦不是没有见过美女，但是美得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确实未曾遇过。

“这位大侠怎么称呼，为何来到此地？”白狐机灵的很，既然眼前男子说她身手不凡，她就干脆装作武林人士好了，所以言语间自然江湖了些。

袁子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禁面部微微泛红，他避开白狐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并且恳请白狐带领袁家军走出此山。

“好，我答应你，反正我自小在山林长大，对这里熟悉的很。爹爹去世后，我一个人天天练功也非常孤寂，正好这次凑个热闹，也算做一件好事吧！”白狐三言两语并也将自己的“身份”交代清楚。

“请问您怎么称呼？”白狐和袁子谦双双问出这句话。

“在下袁子谦，现受朝廷之命带军与吐蕃作战。”袁子谦双手抱拳。

“本姑娘……”白狐顿了顿，她望着延绵不绝的黛色远山，徐徐说道：“袁将军就叫我芊芊吧！”

此时，石洞外，已是微微的晨曦，几株含苞欲放的桃花拥挤在林木间，张扬着粉色的花蕾，似乎要忙着赶赴一场人间的约会。

（二）江湖多风波 舟楫恐失坠

山下，袁子谦看着集结起来的袁军，心中甚是欣慰，这个芊芊姑娘不禁模样绝美，心思更是玲珑——今日，她将袁子谦带出深山，并在山下市镇买来烟火，在山脚每隔一段时间就点燃一次烟火，时至暮色沉沉，困在深山里的袁军竟靠着这种特殊的指引方式，陆续从深山里走出，和山下的袁军会合。

“谢谢你，芊芊姑娘。”袁子谦冲着芊芊一抱拳，以示谢意。

“袁将军不必多礼，你们在战时不是经常燃放狼烟吗，我这不过是偷梁换柱罢了。”芊芊浅浅的笑着。

有几个士兵为了庆祝袁军的会合，兴致勃勃地把剩下的烟火一股脑地燃放起来，顿时一树一树的绚烂花朵在墨色微微的天幕上绽放，层层叠叠，五彩斑斓，彷佛尘世间的一切都被这番绮丽浸染，漫延无边，直至掩盖住眼前所见的一切真实，幻出迷离的梦境。

芊芊偷眼望向袁子谦，在火树银花的辉映下，他愈发显得器宇轩昂、俊逸非凡，此时他微微眯着双眼，望着满天的绚烂，薄薄唇角竟然勾勒出迷人的弧度——芊芊的心突然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一下子炸开，让她措手不及。

这时，一小团焰火突然从空中坠落，直奔芊芊而来，芊芊明知焰火即将燃尽并不危险，且自己也能躲得开，却还是在情急下喊了一声“哎呀——”

话音未落，却见袁子谦身形一闪，已经将芊芊拥到一边，小团焰火“噗”地一声落到地上，溅出几点小小的火星。

几乎很少涉及人间的芊芊，自然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她望着地上还在燃着的焰火，竟然微微地笑出声来，“还别说，这人间的烟火也能让人‘惊心动魄’……”

待她笑够了才蓦然发现，自己正被袁子谦环在身旁，顿时，她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连忙闪身离开袁子谦——这样的感觉，她一千年都未曾遇到，为什么自打遇上这个男人之后，她总是会脸红心跳？这个男子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和世间一切男人一样会生老病死，还可能会专断、花心、自以为是……莫非只是因为他生了一副好皮囊？

白狐呀白狐，别忘了，你是要在三月初三飞升成仙的，怎么此时会将心思放在这个凡夫俗子身上？想及此，芊芊定了定心神，开口道：“袁将军，天色已晚，你们也该安营扎寨了，我也要回山里了。”是啊，就此一别，永不相见，就当这次际遇是飞升前做了一件好事，增加自己的功德吧。

袁子谦也自知方才举动唐突，颇为不安，见芊芊辞行，也不勉强，“这次多亏芊芊姑娘，袁某无以回报，以后姑娘若有事找到袁某，定全力而为！”

正在这时，只听阵阵马蹄声，一匹快马飞奔而至，待来到袁子谦前方几米处，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翻身下马，上步跪倒在袁子谦面前，“报袁将军，据小的打探，前方小镇有吐蕃败将藏匿！”

“嗯，我们要商议下，速去捉拿吐蕃败将！”袁子谦微微颔首。“芊芊姑娘，告辞！”

“后会有期！”芊芊目送着袁子谦策马离去后，内心突然有隐隐的不安，她觉得袁子谦此次行动会有危险——本来，这是人间俗事，与她何干，可是，莫名地，芊芊的心底有个声音却说：你怎么能见人有危难而不救呢，况且，这位袁将军有点与众不同哦……于是，芊芊身形一隐，悄悄跟在了袁家军的后面。

只是，芊芊能预知袁子谦此次会遭遇危险，却不能预知自己此后的命运。

小镇。悦来客栈。

天宝年间，纵然朝廷已不再严格执行“日中为市”的律例，可在这样闭塞的北方边陲小镇，夜色一至，商铺便也早早打烊歇息了——此时，只有这家悦来客栈灯火摇曳，照得大堂内恍如白昼。

花枝招展的老板娘扭着凸凹分明的丰满身段，娇笑着走到两位衣着华贵、长相英武的男子面前，上下细细打量一番后，方才开口说话，“哎呦，两位客官，你们这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住店，要上好的客房两间。”其中一位身材略矮的男子说道。

“二楼靠东面的两间，可好呀？”老板娘挪动脚步，故意用胳膊蹭了一下那位个子稍高的男子，媚声问道。

但见这位男子皱了皱眉，拉开与老板娘的距离，冷声说道：“好。”

待到老板娘吩咐店伙计将二人安置妥当，窗外已是夜色如墨。老板娘跟店伙计小声吩咐了什么之后，便回到自己屋内，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开始细细打扮起来，画眉描唇，收拾的好不妖艳。

不一会，店伙计敲门，送来一方托盘，上面有一壶酒和四碟上好的小菜。老板娘接过托盘，吩咐店伙计退下，然后端着托盘一摇三摆地直奔二楼东面的房间而去。

“这位公子，怕是饿了吧，奴家特送来些下酒菜。”老板娘轻轻叩响了左边那间房的房门。

“谢谢！”屋门打开，里面是那位个子稍高的华服男子，他看着老板娘将酒菜放下，也不多说话。

“怎么，公子不寂寞吗，也不请奴家喝一杯？”老板娘妖娆地笑着，故意将身上的襦袄往下抖了抖，隐约露出胸前的峰峦。

门外的芊芊看到这里连忙闭上了眼睛——她一路隐身跟随袁子谦至此，看到袁子谦他们为了捉拿吐蕃败将而设计化妆为贵公子，如若袁子谦有危险，她肯定会出手相助，可是，芊芊万万没想到此时会看到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这叫她如何是好？也罢，她对袁子谦又了解多少，如果这位将军真的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