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桌上老板儿子总给我夹菜，并让我多吃点说：“你太单薄了，应该多吃点。”这让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我笑笑说：“谢谢你。”可不知为何其他三个人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好像得罪她们了。

吃饭的时候，感觉老板似乎是个比较严肃的人，部长和老板儿子不时的和我们说话，老板只是礼貌性的笑笑，偶尔说两句，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几个人都感觉拘束，都不好意思动筷子，部长和老板的儿子只好一个个夹菜。

饭店老板是个四十几岁女人，她看到我们进来亲自为我们服务，一打听原来还是我们扬州人。老板娘很有意思，一会说日本人这样、那样，一会儿又给我们介绍，她来日本开餐馆的经历。

老板娘问我们：“你们的队伍好像越来越壮大了，又新来人了吗？”

“对，我是新来的，还是你的老乡。”我笑笑说。

“哦，怪不得，我记得上次好像没有你。”

我们五个人前后到公司相差都是两个多月，上次史露她们来，也是在这家吃的，因此老板娘印象很深。

“既然都是老乡，今天我亲自弄个扬州炒饭给你们吃，可能一年之内你们都吃不到家乡的菜，姐妹们坚强点，其实我也几年未回国了，真的好想家。”老板娘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

经她这么一说，我们几个也都低下头，心情突然沉闷许多。老板的儿子虽然听不懂我们说什么，但他看我们的表情不对，赶忙举起杯进酒给我们。

其实扬州炒饭在别的地方也许有点知名度，但我觉得跟自家的蛋炒饭几乎没有区别，因此我在国内不太喜欢吃，不过，今晚我却吃的很香。她们三人比我吃的还香，因为她们离家已经几个月，

   在吃饭时，我们有意问老板娘：“老板娘，一年后，我们不想回国，能在你这里打工不？”

“没有那么容易，如果你们以其他形式也许可以，可你们以这种研修生的形式难，到期必须回国，而且想再来日本打工很难。”

“为什么？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们几个愤愤不平的问。

老板娘笑笑摇摇头，无奈的耸耸肩。其实这个问题，在国内我们问日语老师，问了无数遍，回答都一样。不是日本有多好，而是感觉那是我们唯一挣钱比较多的途径。临走前，我仔细打量这间中餐馆，虽然地方不算大，布置的也不算豪华精致，但客人还是陆陆续续的不少。可以想想一个女人能独自撑起这门面，谈何容易。

最后部长结账的时候最搞笑，老板娘说：“你们看，你们老板太小气，就请你们吃了这点钱，”老板娘还骂了句：“小日本鬼子，”最后还笑着说：“反正骂他们又听不懂，”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部长感觉莫名其妙问：“怎么了？”我们虽然摇摇头，但笑的更凶了。

在回来的路上，老板儿子问她们：“她多大了，”

我知道是在问我，但不知怎么回答，就告诉她们，然后她们告诉了他，老板的二儿子很吃惊意思说：“你不像那么大。”

其实对他的表情我一点不意外，对于我的年龄我很自信，就是现在，也常有人猜不出我多大，我知道一般人都猜不准我的年龄，就故意让她们猜，见过我儿子的都说：“你最多三十岁，没有见过的都说我肯定没有三十岁。”

到了宿舍，老板的儿子敲门看了看林华，发现她没有生病的迹象，笑笑出来，和我们互道晚安。林华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看我们回来，问我们：“今天老板请你们吃什么好的了？是不是还是那家中式餐馆？”

史露点点头说：“是呀，老板一向小气，还能请我们吃什么？”

“不过，今天多了一道菜，你猜是什么？”许梅有些得意问林华。

“什么呀？猜不出。”

“扬州炒饭，哈哈。”

“真的？我好久没有吃这饭，早知道我也去了。”林华有些懊恼的说。

其实她们不是真喜欢吃扬州炒饭，只是怀念那种家乡味，毕竟她们俩已经出来快一年了，因为她们要走，我才有机会来接她们的班。

“还有谁去的？厂长去了吗？”林华好奇的问。

“你不去，厂长怎么可能去呢？”史露故意逗她。

“什么话？史露，每次你的话最多，也最让人讨厌。”林华知道史露又耍坏，白了她一眼，走开不理她。

史露笑得更邪乎，还和高兰说起悄悄话，说完两人哈哈大笑。林华和许梅见状，同时说声 ：“大脑不正常。”

在林华她们说话时，史露已经准备洗澡了，许梅似乎有点不高兴了，说：“史露，你天天总第一个抢着洗澡，而且每次洗澡都那么长时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做什么都喜欢抢，怎么的？”

“你太过分了，什么都抢先。”许梅声音大了些。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林华赶忙过来劝架：“算了，都是老乡，在外面互相照应，干嘛吵架？”

史露想吵，但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不过，照旧先进了浴室。许梅跺跺脚，“哼”了一声，忙自己的事了。

其实怨不得两人吵架，总共一间浴室，五个人排队洗澡，而且天天要洗澡，如果不抓紧时间洗，是挺着急的。想想那一年只为了洗澡，就不知吵了多少回架。

不过，从这一天中接触下来，我觉得史露比较活泼点，爱说话，而且是个难对付的人，其他三人性格还好。各自收拾睡觉了，我却睡不着了，今天夜里就要起来上班，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更不知道这一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迷迷糊糊的睡意中，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许梅在看电视，

我以为自己睡过了，赶忙惊醒坐了起来问：“怎么要上班了？我刚睡着。”

“不是，才一点多，我习惯了，到这个时间就会醒。”许梅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哦，”我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又问：“几点上班呀？”

“正常三点到公司，不过，两点多就你起床，因为到公司骑自行车需要二十几分钟，”

“啊？天天这么早？还要骑自行车吗？我都几年不骑自行车了，还会骑吗？”

“没事，时间长了，习惯就好了，你再眯会吧，要不然上班没精神。”许梅说完，把电视声音调到最低音。

“嗯，”我点点头。其实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有睡着。

坐在床前，我用眼瞄了一下电视，没有想到是黄晓明主演的“上海滩”。而且还是中文版，不觉颇感亲切。于是，我也不睡了，看电视。其实不光许梅没有睡意，连史路她们也醒了，只是她们不说话，也不看电视，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俄尔抬头看看钟，这一年宿舍的人几乎都这样度过的。

过了一会，林华也醒了，并穿衣起床，然后史露和高兰也相继起床，我也赶忙起床。大家忙着洗漱，做饭。最后忙好了，一起准备出发了。

每个刚到公司的新人，都是发一辆自行车，一身雨披。当她们让我推自行车的时候，我直嘀咕：“几年不骑自行车了，还能不能骑？”。我心里在想，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在家可以不骑，在这里由不得自己。我咬咬牙，把车推了出去。

夜里两点多，而且是深秋时节，日本的气候和我们国内差不多，因此外面还是凉意颇深的。可是我却顾不得寒意，因为我骑车时很费劲，车可能也好久没有人骑了，加上自己也好久没有骑过车了，在家都是电动车，所以我只能拼命的用力踩车，更关键是我得跟紧她们，万一半路跟丢了，三更半夜的，不吓死也差不多了。

林华人真的很不错，她好像了解我的心理似的，回头安慰我说：“银儿，别急，我等你，自行车骑不习惯吧，我们刚来都这样。”

“是的，我现在身上全是汗。”我委屈的点点头说，真的已经气喘吁吁，可只能咬牙坚持，总不能真让人家等我。

“你这么苗条，在家肯定是缺少锻炼，家里人怎么放心你来日本的？”史露看着我问。

“我们家人是不让我来，可我不服气，非想试试自己的勇气，锻炼自己的意志。“我有些倔强的回答。

“还锻炼自己？到时有你哭的时候。”史露坏坏笑着说。

其她三人笑笑，没有说话，依旧忙着赶路。

我也不理她，心里想我偏不信，自己坚持不下来一年。不过，史露确实没有危言耸听，这一年我哭的时候，真的不少，而且大部分原因都是史露这个女人造成的。

现在想想第一个上班的夜晚，既紧张又害怕。平时在家天黑了骑车，骑一会都回头看看。那天晚上，头不仅没回，连抬都不敢抬，只顾埋头追赶她们。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分钟路程，我却觉得漫长不安。

                第八章 第一天工作感受

过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到了公司，大家把车停在公司对过的停车场。可能天还早，停车场几乎没有什么车。加好车，习惯性的锁车动作，找了半天，没有看见锁，我以为丢在车库了，不禁喊了声：“糟糕，忘记带锁了，车怎么办？”

“晕，银儿，你真搞笑，在日本我们从来不锁车，日本家家都有几辆汽车，谁稀罕你这破自行车？”史露听到我的嘀咕，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我有些茫然，疑惑的看看其她人，她们都跟着史露“嗤嗤”的笑个不停。我也尴尬的笑笑，尾随她们一起过马路到公司。

  到了后，跟她们到了中午我吃饭的地方，到里间更衣室，穿工作服，还有帽子、围裙和靴子。

这家公司是做便当的，必须穿戴整齐才能进厨房。这些东西都为我准备好好的，只是我穿戴时，比较麻烦。先穿工作服，虽然天已凉，但也只能穿短袖工作服，而且还是林华她们旧的，因为我的没有尺寸，不好做。

戴帽子是最麻烦的，做食品的要求非常严格，一根头发都不能露出来，先扎好，再盘起来，一切准备就续，最后打好卡，才下楼进厨房了。

刚进去，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又不敢抬头看，低着头跟她们四个人后面，她们跟谁打招呼，我也跟着后面打招呼，其实谁是谁，我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介绍我，我又听不懂，就听见有个日本男人说了几句话。

然后，林华一推我说：“厂长问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来之前，老师教了自我介绍，我也背的很熟，可一紧张什么都忘了，就只记得自己日文名字了，可是我一报名字，她们都笑了，搞的我更紧张。

后来才知道我的姓，和宿舍她们四人当中高兰的姓。我们俩日文姓一样，只是我的姓音轻，她的音重，但不注意很难分辨，其实按中国姓我们两人姓根本不一样，在日本我们几个都是喊姓，从不喊名。

厨房挺大的，就是有点破旧，右边的南面，是四个煮菜的大锅，北面是很长的油锅，专门油炸菜的。左边的南面，是个很长的烤箱，北面是一个小烤箱，还有两个冷柜。在正南面，还有两间小仓库，一间是冷冻的，一间是保鲜的。

我被分配到油锅旁边，和许梅、史露两人学徒。因为林华和许梅，还有二十几天就要回家了，我代替许梅的工作。这是上班一个星期左右才看清的。刚上班那几天，觉得自己像木偶，林华她们干嘛，我就干嘛。

大概六点一刻左右，菜炸的差不多了，我们几个人才出了厨房，去楼上吃饭。六点四十五左右下来，又进了一个车间，听她们说是抓菜的车间，就是把我们刚才在厨房做的东西，抓到便当盒里。没有进去之前，史露对我说：“你把头发注意点，一根都不能露出来，抓菜的主管很凶，看见会骂的。”

我点头问：“日本人是不是都很凶？”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也没用。”

“哦，”我边答应她，边把帽子整理好，怀着不安的心情进入抓菜间。

抓菜间是无菌的车间，卫生要求特严，进去之前，围裙之类必须消毒，手必须洗三遍，还得认真洗。刚进去的我有些不知所措，看史露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史露看到我没有做好的动作，也会帮整理一下。不仅围裙之类消毒，靴子也必须在消毒盆里踩一下，最后才能进车间。进去了。还得用消毒水把手喷喷，才戴一次性手套，而且是两层，再带上口罩，最后才能准备抓菜。

刚进去的时候感觉特冷，为了保鲜菜打的都是冷空调。过了一会，厂长又把抓菜间的同事们召集起来介绍我，不过闹了个小笑话，刚进去东西南北我都分不清，厂长让所有人都面对面，我却背对着她们，所有人都笑起来。

厂长又说了几句，我依然听不懂，只听到他提我名字了，一听我名字，她们又笑了，然后看着姓高的女人，把我们两名字重复一遍，然后又重复了几遍，最后好像很伤脑筋，可能觉得分不清，都摇摇头笑个不停。

抓菜间很整洁清爽，工作好像也蛮轻松，就是冷气袭人让人不舒服，而且再冷长袖都得卷起来，怕弄脏菜，因此这一年我常常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发抖，因为我本来就怕冷。

抓菜的主管果然很厉害，说话、做事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可能我这个人天生和能干强势的女人不合群，就是这个主管，全厂人都对我好就她偏偏对我凶，至今想起这个女人都无法释怀。

转眼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十二点吃饭，到十二点四十五上班。午饭是早餐抓剩的菜和没有卖出去的便当，每个人都在一堆便当盒里，寻找自己喜欢的食物。她们几个喜欢吃沙拉，我也学她们拿了一份沙拉尝了尝，感觉是挺好吃的。

在吃饭的时候，我们五个人单独坐一张桌子，没有专门的食堂，就楼上这间，即是办公室，又是中午吃饭、休息的地方，还是大家的更衣室。地方虽然不大，布置的却井井有条。

我们吃饭都喜欢用微波炉转热了吃，而且越热越好，但日本人却不一样，再冷的天，她们都很少转热。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