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学校一般都要过了元宵节以后才开学,今年也不例外。三棒担心大姐夫的病,就趁还没开学,和麦岁一起来到了大禹县人民医院。
医院是什么地方,没病也能吓出来。看看满院都是穿白大褂的大夫护士,做老师的三棒总感觉那样的穿着很不利于病人康复。人有病是很痛苦的,病大了不仅仅是痛苦,还害怕,怕不定什么时候这口气上不来去见了马克思。医院倒好,都是白衣服白帽子,好像是提前披麻带孝,再加上重病号声嘶力竭的叫喊,好像哭丧的都来了,整个一个丧事现场会,还真说不来有多少人小病给养成了大病,大病给养的没命了。
三棒打发麦岁去买了一箱鲜奶,称了十块钱的鸡蛋,东转西问,总算在住院部四楼找见了大姐夫拴柱住的房间。
房间里住了两个病人,姐夫住在靠里面的病床上,床头挂了输液的瓶子。可能是多日的劳累过度,大姐正坐在窗边打盹。先是靠门的病人家属看见三棒和麦岁进来了,就喊,拴柱,拴柱,有人来看你了。
拴柱和大棒一起醒来,三棒就叫,姐姐,姐夫。大棒忙站起来接了麦岁手上的东西,招呼他们坐下。拴柱想坐起来,麦岁就忙用手按住了他,说,不要起来了,你还是好好歇着。
拴柱起不来,就又躺下,唉声叹气,埋怨自己命不好。麦岁和三棒就劝解了一回,完了叫姐夫好好休息,拴柱也不多说话,闭了眼,也不知道是睡了没。
麦岁和三棒就问大棒,姐夫得的是什么病?
大棒转过头看了看闭眼的拴柱,又对了麦岁和三棒摇了摇手,故意大声说,医生检查了,也没什么大病,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大棒这么一摇手,三棒就明白了,大姐不敢说,那姐夫就不是小病,也就不敢再多问,俩人就把话题扯到了大棒的孩子云娃身上。
大棒就告诉三棒,云娃过了破五就去了忻州铸造厂上班去了,说是一个月可以挣三千多块钱,就是累了点,一天只休息六个小时,怕孩子受不了,自己也心疼。
三棒听了,觉得这个外甥能干还知道疼人,眼圈便红红的,她就劝姐姐,过几天给孩子打个电话,要是真受不了了就回来。随后又问姐姐,看病的钱够不?要是不够,我买猪的事就先放一放,完了再说。
大棒说够了,够了,你不是老师嘛,你买猪做啥?你哪有时间喂猪?
三棒看了看麦岁,又转过来对大棒说,我教学那点工资,家里实在不够花销,麦岁又挣不了钱,今年我不打算叫他出去打工了,想养猪,这样好歹保本点。
大棒一听,也没多想就劝三棒,那可是活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还不赔完了?
二人说着,麦岁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就想出去转转,正要起身,病房的门开了,小棒提着东西进来。
麦岁眼尖,忙招呼,二姐,你怎么有时间来了?
二姐是第二次来了,很熟练把东西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问麦岁,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麦岁还没答话,小棒又转过来问大姐,姐夫的化验单出来没?
大棒看了看躺着的拴柱,又摇了摇手,说,出来了,没事,过几天我们就回去。
小棒从挎包里拿出两百元,塞到大棒手上,我这几天采访任务重,没时间多过来,姐夫想吃什么了就买,不要舍不得花钱。说完了要走,大棒推不掉,就把钱收了,和三棒麦岁一起出来送小棒。
出门不远,小棒就着急问,姐夫到底是啥病?
话还没问完,大棒眼泪就下来了,三棒就劝,姐姐你不要哭,是病总可以治的,多花了钱还可以挣回来,现在云娃也大了,想开点。
小棒是急性子,感觉事情大,就追问,到底是啥病?
大棒这才说,化验单早出来了,我没敢告诉你姐夫知道,是胃癌,医生说到了晚期,花多少钱估计也就是保个三月五日的。我就不知道该咋办了,是看还是不看呢。
小棒说,我看你摇手就料到不是好病,那没办法,但还是要看,咱怎么能看着活活的人等死,钱你不要发愁,不够了我再拿。我单位忙先走了。
小棒走了,三棒就感觉姐姐的天好像忽然坍塌了,连自己都晕眩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问大棒,这几天你也累了,要不我和麦岁招呼姐夫几天,你休息休息再换我们。
大棒说,你们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再说后天就是元宵节了,你们也准备准备,这事先不要告诉爹娘,免得他们操心。
三棒说知道,那我们就不进去了,有时间我们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