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吕士宏没有想到,土砖窑那块肥肉不但惦记的人多,而且竞争完全由原来的公开投标变成了村主任张武治一人暗箱操作了。

那天晚上,吕士宏在村供销社买了一条紫云烟,趁着夜色去了村主任张武治的家。那时候,张武治的老婆刚刚给张武治炖好了个猪蹄,正在往盘子里面捞,听见了吕士宏的敲门声,就忙把捞好的猪蹄放到了橱柜里,起身出来把门开了,见是吕士宏,就问,士宏,大晚上的,你有啥事?

吕士宏问,我村长叔在家不?我想找他说个事。

因为是村主任的老婆,慢慢也有了养尊处优的习惯,知道上自己家里来的大都是找自己当家的办事的,她也不理吕士宏,直接就往家里走。吕士宏看这样子,知道村主任张武治在家,就随到她的后面。

进去了,看见村主任张武治躺在老板椅上看电视,吕士宏就忙叫,叔,在家啊!

村主任张武治慢慢回过头,看了看吕士宏,也没站起来,示意老婆给吕士宏让了座,也不说话。

吕士宏把腋下的烟拿了出来,放到村主任家的电视柜上。其实吕士宏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心想这样正在看电视的村主任就会看见自己的礼物了。放了烟,吕士宏又从自己身上掏了一盒烟,给村主任张武治发了一支,点了火,才开始说话,叔,年过的还好吧?

张武治也看见了吕士宏放的烟,就转过来,看了看吕士宏,说,好着来,你有事?

吕士宏看见村主任张武治问自己,忙说,是这样,叔,咱们村那土砖窑五女不是退包了啊?我想,我想续了五女那合同接着干,你看看行不?

张武治一听,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对了吕士宏说,你要承包那砖窑?士宏啊,不是我小瞧你,就你那怂包,要承包砖窑啊,就好比是禾鼠要拉车,不是叔我说你,就没那本事。

吕士宏一听,没有生气,倒是真的低头哈腰,对着村主任张武治说,叔你说的对啊,你也知道,邵芳就看不上我这没出息的样子,我就是想改改我在她心里的地位,所以才想包那砖窑的,你好歹帮帮我。

村主任张武治笑了笑,说,那不是你干的事,你也干不了,你不要以为五女是个蔫葫芦一样的人都能做好的事你也能做,我给你说,你和那五女比起来还差远哩,起码你就没有他沉稳。

吕士宏一听,也就不说话了,看着村主任张武治慢慢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擦,站了起来,对他说,士宏啊,不要怪叔我说话难听,这不是你做的事,回去吧!以后村里有适合你做的,叔我头一个找你。

这个时候了,吕士宏也知道没有了希望,可是带来的烟也不好意思再拿回去,只能先告辞了村主任。

村主任张武治再没有起来送他,也没有叫喊他把烟带走,而是指派老婆把他送了出来,关了大门。

回到家,吕士宏没敢把自己这窝囊事给邵芳说,只是偷偷跑到他爸吕有德的房里,把村主任张武治的话学说了一遍,其中自然省略了村主任张武治说他是怂包的话。

吕有德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示意吕士宏先去睡觉。

从那以后,吕士宏有点失意落魄,虽然开始对村主任张武治对自己说的话不满意,但是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自己郁闷着。本来还想去赌博,可是苦于害怕邵芳,还是忍耐了没敢去。后来看看也是才过了年,地里也没什么活计,吕士宏就随了村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叫换向的老人去打野兔。

说起这打野兔,前几年在蒲柳村一带,也是极平常的事。一到了冬季,下了雪,总有多多少少的喜好打猎的男人就一起厮跟着去田间树林打野兔,说是可以改善餐桌上饭菜的质量,其实主要的也就是个爱好,打着没打着,只有一起在外跑跑,就都高兴。可是最近几年不行了,国家有了政策,私人不能私藏枪支,要是发现了要治罪的。这样,冬季打猎的风气才渐渐平息了下来,但总还是有偷偷摸摸去打的,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还真没有人来管过。

今年冬天因为干旱,过了年就没有再下雪,所以想打只野兔还真不容易。吕士宏和换向老人顺着河埝跑了两天连一根兔子毛也没见上,到第三天,吕士宏有点泄气,就不想去了,可架不住换向老人拖拽,他就对老人说,咱们可说好了,我就再去一天,要没有收获了,以后就再也不去了。换向老人听了,说,你要是腿脚好,我今天就领你跑个地方,保准不叫你失望。吕士宏一听,才再次跟了老人去了。

那天吕士宏跟着老人出了村一直走,就到了蒲柳村的老树林里。那树林后面因为紧靠峨眉岭,高低不平,所以村里早先就把那地方开垦成了村里的林场,种上了树,因为害怕有人偷偷砍伐,以前还派个老头看管了几年,后来村里看看也没什么破坏,就心疼那些工资,把老头辞了,以后就很少再有人至,

不知道换向老人打兔子真就那么神,还是碰巧了,在树林还没转悠多一会,眼尖的吕士宏就发现了一只野兔在一颗松树下象是吃着东西,就暗暗拉了换向老人一把,再用手指了指那只野兔。换向老人在吕士宏的指点下,也发现了那只野兔,他摆顺了自己那只老猎枪,稍微瞄准了一下,就利索地扣了扳机。

许是老人年龄大了,那一枪在吕士宏看来是打中了野兔的,可是那野兔在吕士宏的视野里猛的向前一蹿,就慢慢消失着。跑了几天,好不容易才发现的一只野兔,而且已经中弹了,怎么也不能叫它跑了,所以吕士宏也没有犹豫,就顺着野兔逃跑的方向朝前追去。

跑了不知道多远,野兔在吕士宏的视线里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但是吕士宏仍然紧追不舍,他知道,要是真中了弹,它是跑不了多远的,谁知道野兔跑着跑着就在吕士宏的眼前转了一个弯,不见了。这时候,吕士宏才停止了追赶,细细看了看周围,眼前竟然是以前看树林的老头住的房子,他在那老房子四周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野兔,他想,是不是受伤的野兔躲到了那个废弃的房子里了?想了想,他也就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你说巧不巧,吕士宏一跨进老房子,居然看见村主任张武治惊慌失措地坐在地上,再往后看时,就发现墙角有一件女人的奶罩是想藏可没藏好,吕士宏一看就明白了,想走可是没走,便扭头朝那老房子的里间的门看了看,虽然什么都没看见。

满腹狐疑的吕士宏出了老房子的门,村主任张武治才缓过神来,忙跑出来对了吕士宏的背影大叫,士宏,你等一下。

吕士宏看见了村主任张武治的秘密,不知道是福是祸,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好像刚刚那受惊的人不是村主任,而是他吕士宏一样。现在看村主任叫他,吕士宏战战兢兢止了步,转过身,说,村长叔,你找我……

村主任张武治掏出了烟给吕士宏发了一支,说,你上次不是给叔说要承包那土砖窑吗?行,你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你把八千块钱交到会计那里,然后去我家拿合同。我可实话给你说,河埝上的建华给我送的礼比承包费还多,知道叔为什么给你不?

吕士宏一霎时叫幸福冲昏了头脑,村主任张武治后面的话几乎没有听进去,高兴的只是说,知道,知道,谢谢叔,谢谢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