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沉甸甸，相逢笑吟吟。

春风还有点冷，太阳懒庸庸地挂在头顶，麦苗要返青了，田垄里憋了一冬天的荠菜，婆婆蒿极力伸开小手，像要抓一把新鲜空气狠吸几口似的，锯牙般花叶挺了几挺。赵晶已挖了半天，抬头看看天，小晌午了，他怎么还没到？

约好的，说今天上午在运河北岸麦苗地里见面，赵晶挖荠菜做菜煎饼给她爸吃，她爸住院已四十多天了，想吃荠菜煎饼。

楚亮跑得一头汗，“路上遇个熟人，给我两张今晚的电影票，说了一会话，来晚了。”他一边解释一边接过菜篮，“我提着，挖了不少了。”

她交了菜篮，望望他微微出汗的脸，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快擦一下，别晾了汗。”

他说：“够了吗？还挖点不？”她说：“算了，不挖了，咱找个地方说会话吧。”

俩人上了运河大堤，边走边瞅瞅哪里有合适的说话地方。

他望望她还依然娇俏的脸上，满是愁容，眼角上已镶着几道鱼尾纹，只有那双黑而亮的眸还没变，心疼地说：“过得还好吗？十二年了，那个人调过来了吗？”

她叹息了一声：“就那回事吧，他根本调不回来，我也不问了，自己带着小孩过呗。”

“老人家得的什么病？住院多长时间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她说：“我爸是老毛病了，肺气肿，喘不开，上个月受点凉，又加重了，我哥把他送到县医院就不问了，就我一个女儿，我不问不行啊。”

他看她两手还有泥没擦掉，就把手帕还给她，“你这手帕喷香，我不好意思擦汗，闻着就心醉了。”

她又瞅他一眼额角上的汗，顺手给擦了两下说：擦脏回去洗。

俩人沿着大堤走。“晶，我真后悔，不该顾忌那么多，让心爱的人进了别人的家。”“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就这个命。”她眼圈红了，泪水盈眶欲滴。

河风吹来，她冷丁打了寒颤，他靠近她，用没挎篮子的手理了一下她耷在脸上的长发，“前边堰上有个小屋，咱到那坐会吧。”

运河堰上有一间防洪期间盖的小屋，没人住，里边脏兮兮的，俩人进了小屋，他用手抚了一下台子，有点脏，想找点什么垫一下，她掏出手帕，铺在台上坐了，他放下篮子，蹲着，她眼皮不眨地看着这个曾经深深爱恋着的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她，吮她的眼泪，俩人紧紧相拥，半天无语。

她轻轻推开他的头，把身子朝旁边让了让，“你也坐吧。”

清纯的肥皂香味从她身上喷来，看她满脸红云衬着雪白的脖子，阵阵热潮翻涌，轻轻地说：“我真得好想你，十二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写给我的信，我已背的滚瓜烂熟。”他轻轻地吻她的耳垂，眉毛，双手紧紧揽住她的肩，滚烫的唇贴近她的唇，她身子微微地颤抖，双手轻轻地推推他，“这里不行，大堰上人来人往，不是个地方，咱走吧。”

他说：“晚上跟我去看电影吧，正好我有两张票，能走开吗？”“也行，反正俺爸晚上吃完药就睡觉，没有事了，这几十天我也闷死了，晚上见。”

他又一次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小声说：“亲，晚上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俩人出了小屋，她下堰朝医院走了，看着她仍然阿娜的身姿，许多往事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