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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火车上认识了的男人

罗云霞是她们那个村里第一个上过高中的女生,高中毕业回到村里,因为文化水平高,普通话说得又好,被公社领导看中,到公社广播站当了广播员。跟公社领导关系处理得好,在广播站只呆了一年多,就被保送上了大学。是高考制度恢复之前最后一批工农兵大学生。在大学里入了党,毕业后分到了省城农机厂当质检员。

那年,罗云霞二十三岁,正是对爱情充满憧憬的年龄,她长得好,人缘又好,厂里好多小伙子都追她,有的还是干部子弟,也有亲戚朋友给她介绍当兵的或者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人,但她却喜欢上了车间里的一个工人,那工人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肯钻研,自学了大学机械课程,搞出好几个革新项目,应用到生产上,效率提高了好几倍,那么年轻就当上了市级劳动模范。自打罗云霞在厂区的宣传橱窗里见到那小伙子的照片和先进事迹介绍,她就在心里爱上了他!是她追的他。他们恋爱了整整五年,从二十四岁一直到二十九岁。他和她都想过结婚的事情,但那时候,他们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因为工作,几次推迟婚期。他们准备在二十八岁那年结婚的,但就在那一年,她的未婚夫,那个小伙子,劳动模范患了白血病,一年后跟她永别了。罗云霞把自己关在宿舍,一天不吃不喝,至今她还保留着与那个小伙子的合影,那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影。

好长一段时间,罗云霞走不出失去未婚夫的阴影,对别人给介绍对象这样的事情提不起兴趣来。就在她感情最脆弱的时候,她上大学时的一个男同学给她来信了。那男同学上大学期间就追求过她,但却最终跟着另一个女孩子走了。那男同学在信上跟她说他离婚了,妻子看上了她们单位的领导,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当时离开她选择另一个女人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他说他听说了她的事情,他劝她不要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那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安慰。他在信上表达了与她重续前缘的意思。“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将用一百倍的努力来弥补你心灵上的创伤。”她给他写了回信,表示乐意交往。那时,他们已经是绝对的大龄青年了,她盼着他跟她说结婚的事情,可每次见面提到这个问题,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是说眼下没有房子,就是说总得想办法调到一起吧?都让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想跟她一起生活。后来才知道,却原来,他的妻子的领导跟老婆没有离婚。本来,领导是答应了她和他的那个女同学的,让她的那个女同学先跟丈夫离婚,然后,领导再跟老婆离婚,两个人都离婚后办结婚手续才合理合法。他们的那个女同学就信以为真了,可两年过去了,那个领导仍就没有跟老婆离婚,他们的那个女同学才渐渐认清了领导的真实面目。很后悔跟丈夫离了婚,找到丈夫要求复婚。可这个时候她的丈夫已经跟罗云霞恋爱了,丈夫既要为孩子着想,倾向于跟前妻复婚,又忘不了罗云霞那迷人的身体。男人对没有生过孩子女人和生过孩子的女人做爱,感觉永远都不一样,罗云霞的那个男同学是留恋跟罗云霞在床上的那种感觉。所以,在他偷偷地又和前妻睡到一张床上之后,还想保留着与罗云霞的那种关系。直到罗云霞在某一天出现在他居住的房子里,看到他和他们的同学在一起……

罗云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虽然想和那个男同学彻底的中断关系,但舍不得扔掉那个男同学给她的信。那些信记载着他们相恋的历程,或者她在心底还存有一线希望,有一天他的那位男同学真的与她的那位女同学彻底地中断关系,男同学真的要跟她结婚。留着那些信是为了证实她对他是多么的在意。这个错误给她后来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有一天,厂领导派罗云霞到外地出差。坐的是硬坐,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男一女,她的身旁是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士。也不知是从什么话题引起的,对面的两个人议论起了工农兵大学生与高考制度恢复后的大学生哪个能力更强,对面那个女的认为当然是靠考试上去的大学生能力更强,那些工农兵大学生会什么呀?她还举了一个例子,说前几年,他们那里招工农兵大学生,也象征性的进行了考试,出了两道题目,一道数学题和一道政治题,被推荐的是县文工团的一个女演员和公社电话站的电话员。老师问那两个人:二分之一加二分之一等于几,那文工团的演员说这问题太简单了,当然是四分之二。出题的老师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老师又问:战争的策源地在哪里?那位电话员不假思索地回答:中国延安。老师问那电话员为什么这么认为,电话员说她觉得“策源地”这个词很好听,是个好词,好的东西就在最革命的地方,延安是中国革命的圣地,所以,战争的策源地就在中国延安。老师心说,就凭这一条,你在政治上就不过关。结果怎么样?两个人都被保送上了大学。这样的人能学会什么东西?听说那位文工团的演员上的是医学院,那样的人当大夫,不是要人的命吗?女人旁边的男人也认同身旁女人的说法,也举了一个例子说明工农兵大学生是怎么被保送的,说他们村子里有一个下乡女知青,是从北京来的,本来是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但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人很难再回到北京,那女知青就通过父亲的关系弄回到了离北京几百华里的他们村,因为村支书是那位女知青的远房亲戚。到了他们村后,女知青一天也没有在生产队劳动,直接到了公社广播站当了广播员,没多久,就传出跟公社书记不清白的说道。名声归名声,第二年那知青就被保送到了北京的一所大学。这个时候,坐在罗云霞身边的那位三十多岁的男人插嘴,跟对面的两个人说:“你们是以偏概全,工农兵大学生也不都是草包,里面也有好多人才,不说别的,就吃苦精神而言,就是眼下高中毕业直接考取大学的年轻人所不能比的。对面那个男人说,工农兵大学生的吃苦精神是比高考生强,但国家培养大学生的目的是为了促进科学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需要的是智力,而不是吃苦精神。罗云霞身旁的男人说,吃苦精神比智力和知识本身更为重要,对面的两个人不同意罗云霞身旁男人的观点。对面的女人问一直没有说话的罗云霞:“大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你认为我们的观点谁对?”

罗云霞的观点基本上是与身旁的男人是一致的,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工农兵大学生,她认为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不比靠考试上去的大学生差。就因为两个人的观点一致,身旁的那个男人对她变得殷勤起来,他跟她说他也是一名工农兵大学生。那男人先下车,下车前,男人掏出工作证来让罗云霞看,说想跟罗云霞交个朋友。出于礼貌,罗云霞就把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让那个男人看了。

那男人叫孙宝全。是邻省某市外贸部门的业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