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进岭社区的居民听说他们的朱主任在春雨事件后病倒了，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少不得议论不休。幸灾乐祸的占了不少那老东西，天都难容，没个人性味，活该！那老东西一脸牛肉相，好像有人借了他的金子，还了他的铁，气病，活该！那老革命没给咱百姓办什么善事、好事，值不得同情！他就喜摆他那点资格，拿那点资格耍威风，也不知当今是什么时代了，吃老本，养尊处优，一点实事也不办，向谁傲嘛！要是位置站得高些，官大些，资历还老些，打过江山那祸害的地方会更大更多些，幸亏只保过江山共产党只给他一点绿豆芝麻权。有人不同意反驳说：“我听说这正是他的病根，就是嫌官小了，懒得干，他自以为是有庞统之才的，当个来阳县令太小了，与上面赌着气呢！哦，是这样，可能这种傲人，尤其是有过战功的人，会有些目中无人，加上正派一些，不合当今官场游戏规则，不会吹，不会捧，所以光赚了付骨气，输掉了仕途。但你也不必朝咱百姓撒气，不作为，以牺牲我们老百姓的利益为代价的，你就让位让贤嘛，都五十八九了，还蹦哒个啥呀！”又有人接茬说：“嗨，归根结蒂，还是因为他是大老粗，老筋太旧，观念转变慢，跟不上形势，仗着几分战功，刚倔太甚，既不服气，又不认账，还看不惯这和那，还借口不作为，盲目骄傲的缘故。方癫子在麻将桌上放着炮，有人便夸他，还是你是杨子荣，敢斗座山雕，那天几炮便把姓朱的轰塌了；怪老头油光着头，胖胖的身材摇晃着，他站在路边石凳旁，给围坐半圈的无事休闲男女居民说：姓朱的病了，姓马的滑头，遇事比他还会推，另一个不管事，咱凯进岭社区只有乱下去、烂下去了。当初真是枉取了个好名字，凯进，不如叫倒退算了。听说，西边苑区里前天晚上又有两户被盗了，连铁栏杆都割断了。”有一个喜打听马路新闻，好传耸人消息住东苑片的矮子居民说：“兰天月发廊昨晚又因嫖资纠纷杀了人，派出所正在现场堪察！”还有个常进入麻将馆的赌棍说，“老子近来手气不错，在兰天月发廊楼上赌馆里连赢了好几把，下楼把票子一撒，就有两个嗲声嗲气的小姐上来泡我。”有人纠正说：“你和矮子吹牛，兰天月只有按摩小姐，没有赌馆。”矮子赶忙说：“对对，没有，没有……赌馆在兰天月不远处的……”后面的话他吞掉了，可能想起了什么忌讳。怪老头大笑着伸手抓住矮子的前襟衣领说：“好哇，不打自招，先把你小子抓起来，前晚的杀人案你有没有份。”矮子说：“项爷爷，项师傅，你可不要乱讲，我虽有点毛病，可还是规矩人，行道上不乱来的，有钱才赌，有钱才嫖，从不赊欠一分。没有了，就老实在家呆着炒地皮（打扑克），绝不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的！再说，场子里的董老板与我很哥们的，派出所的麻所长是他表兄弟，啥事不照看一眼。（矮子是有些胡说，他连老板姓啥与后台是谁都不清），非行道上人，他们是不接待的。像前天发生的件事，有位不知来自何方的赌友，把所带的五万现金输光了，说老板设了机关，动了手脚，闹了起来，要砸场子。董哥董老板又是吃素的，随即用手机呼叫上几个兄弟，把这小子按住狠揍了一顿，还抽出刀来要砍掉他一只手，是我放胆上去跟董哥好言劝阻了几句。和气生财，别一时之气，把外面财路堵了。也别给你表兄弟惹下太多事，才罢了手，不然又要出项坤生事情了……”正说着住南苑片的钱路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跟前，就手煽了他两耳光，拉往一边教训说：“你矮子又在吹牛皮不是，胡说八道不是，你几时看见有人在老板那里一晚输了五万块钱，几时看见老板要剁他手，你高矮子真他妈想显摆自己有本事是吧，我看倒是老板先要把你的臭嘴缝起来了再说，矮子高，你就看他怎么收拾你吧！”矮子姓高，五十开外年纪。真的生得是又黑又矮，他服服帖帖被钱路收拾到恭立一旁，动也不敢动，只一个劲的讨饶。请钱路不要汇报，他请他吃夜宵，他请他去调妹子……钱路才皮笑肉不笑的说：“记住，算你懂味，下次不得胡说，你不知道，有人正收集证据呢！正想下手呢！看来，黑店麻老板的真正助手是钱路，好人项坤生曾经就是他带坏毁了的。这个矮子高，只是个跟屁虫、小混混，卖断工龄的十几万块钱大部分吃喝嫖赌光了，老婆早已到了别人床上，一个儿子早已弃他而去。在居民心中，他早已是个接近于下三烂的另类公民，比起借势发起的钱路，不但在市里沿湖风景带买了房产，银行账上的数字还在往上增，那是黑叫驴比骡，差得太远了。就这么个德性，他会逢人爱吹自己能有傍大腕的本事。他被钱路教训之后，坐到一边去抽闷烟。

发生的事与路边之议论，正好被方五一与吴丽珍经过看到、听到，其实，他们是两口子，都是很具正义感的人，他们都是工人阶级的后代，是当年最后一批下乡的知识青年，包括阳平，只是阳平出身教师家庭，落实政策，同时回了城的！吴丽珍是企业工人，先退休，二十五岁就入了党，当过基层工会主席，能干，性格好，人缘好。方五一大他两岁还未退休，只办了内退，上班时，是个很优秀的电工，不在岗了，同事、朋友或公家有事，一喊便到的，他们一方面不满意自己居住的环境，又无力外搬。一方面想有所作为，又无处使力；一方面痛恨社会不良风气的生长，又无力阻止不让它们生长。像越开越多的麻将馆，像越建越多的发廊，像公开的卖淫嫖娼，像累禁不止的地下六合彩，像暗里隐蔽的吸毒，像公开地挑衅司法执政的权威。他们两口子在家常议论：这虽是当下一股社会逆流，相信党和政府一定会治理好它们的！，吴丽珍有时用参加党建学习的理论又自我回答说：也许是的，是经济社会转型过渡期不可避免的，江河滚滚，泥沙同流，社会丑恶现象，遇到适宜生长的政治、经济气候是定要顽强抢占社会席位的。冬天能冻死害虫，杀灭苍蝇蚊子，但万物萧条，只有到生长力旺盛的春夏，有果实丰收的季节，一些害人的东西，蚊虫才会相应而生，不让他生，出来害人都难。相生相克的万物，人类总有办法来治它，那就是用药杀灭，想办法清除。社会之事的道理亦然。每当吴丽珍这么想时就通了。老方也很快认同了她的认识理解，便信心起来，还拿出与其他苑片长交流。以胡锦涛为首的党中央重视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重视创建和谐社会，凯进岭社区是全国的最基层的一级组织数万分之一，牛之一毛，其他的都能治得好，有几根毛依附了几只虱子，主人尽责了，是不难捉掉的！当他们走近听闲聊居民七嘴八舌为朱主任住院事幸灾乐祸，为凯进岭没个好带头人泄气，为少数人趁机借事煽风点火，便憋不过多说了几句：“现在不是搞文化大革命，凯进岭不能越乱越好！社区是我们共同的家园，我们应把自己都看成这个家园中的一员，先都自觉担起共创共建的责任义务吧！大家住在一起都守法安分过日子吧！现在倡导和谐社会建设，我们相信上级会对凯进岭社区的管理治理有所安排考虑的！目前的社会不良风气应不会长久的，毕竟绝大多数人厌恶黄赌毒的危害。再说，朱主任病了我们也不必幸灾乐祸的高兴，人吃五谷六米，谁又保证不生病呢！他病了，即便气病的也好，也不要逢人就讲，显得我们老同志没素质、没胸怀，传到外社区还要笑话。我们又不是为朱主任而生活，我们是为自己过日子需要一个好的社会环境嘛！东苑片还有前面已提到的那个叫康力的苑片书记，他是社区重要骨干，关协会长和自愿者协会会长。在职时是名中层干部，吴丽珍与他议到这些时，他比他们还着急，后面的故事里将要重点说到他。

怪老头有他正气的一面，对吴丽珍也比较尊重，他说，你吴书记说得是有些道理，老同志就有老同志的觉悟：我们不是为朱子奇而生活，社区也不是他朱子奇的！但外面都在进步，连我们邻近的几个社区都比我们搞得好！我们却差了一大截，我们着急啊！把和谐建设只停留在文件、会议上，把以人为本，科学发展只写在标语上，念在领导的口上，真抓实干的行动看不到，遇事就绕道走，这多年来，我们大家还没看明白吗？无人领着扑下身子干，干着急嘛！你看，我们闲聊，连个石凳、椅子也没坐，更不用说有花池绿草坪了，还有想看个报，阅过杂志，有阅览室吗？娱乐空间是那么狭小，打个桌球还要排队！那事关居民冷暖的事儿就更不用说罗。春雨事件刚完，我看由那个姓肖的领着几个民工去修修补补，小打小闹了一番，就验收交账了，我看那是哄鬼，姓肖的虽是个付主任，谁不知他那点本事、德性，最能见风使舵溜须拍马了。

吴丽珍不吱声了，她也知道，现领导多埋于文件会议，许愿多，干实事不够的，建立些这机构、那协会，那多是挂牌给人看的。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项老师傅，您说的都在理，也是事实啊！苑片支部书记会上，我们联盟反映过多次，总说，上面没有资金投入，再说也是白搭。”怪老头与另一位居民说：“那他们经常吃吃喝喝便有钱，去外旅游就有钱！”吴丽珍这时插言说：“关于这点，朱主任还真是从不参加的，他恨的骂的也就有这些事，若也放他头上那是冤枉他了。”怪老头说：“好，就算是，但办事若真没钱，主动向上级反映问题，让上面来实地考查，去争取过资金投入吗？我们是没见着的，你吴书记还有老方你们见着了吗？”吴丽珍不再吱声，拉着方五一走往菜市场去了。方五一则回过头笑笑说：“老怪，咱们心里牢骚都少点吧！伤了身体他们当头的不急啊，也会说活该呢！”呛得怪老头站了起来说：“吴丽珍，你好好管教管教老方吧！让他给你多提几次鞋就老实了。”吴丽珍便回头笑说：“咱老方才听话呢！”人圈里便响起一圈笑声。方五一也是个直性子，他跟大伙笑笑，偏停下脚步说：“我这人爱说个直话，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缺点和问题的人。朱主任他因意志衰退不想作为或傲资格背了包袱不作为，但我们一些居民自身的素质又怎么样呢，私搭乱建，牌赌上瘾，不讲公德，不讲卫生，乱抛乱扔，这怎不能怪是朱子奇教的吧！只能说头有头的责任，民有民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