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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狗子率众惩马三

狗子把大脑袋一晃,两只小眼睛此刻也瞪得老大:“你才是多管闲事,简直是恬不知耻。这棵枣树明明是田婶家的,怎么就成了偷你家的枣子了?”

葛山柱也跟着说:“对,是田婶家的,是他家硬霸占去的。”

小伙伴们也齐声附和:“是田婶家的……”

一时间,嘈杂声响成一片,狗子这一帮的气势占了上风。马三自知理亏,不再搭话,举起了手中的荆条,还想打人。狗子向前一步大跨,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虎视眈眈,大声喊了一句:“马蜂子,你再打一下试试?”马三举在半空中的荆条突然顿住了,他瞪着狗子,发现那一刻的狗子很可怕,像一头即将发彪的雄狮。

不只是马三感到可怕,就连身后的小伙伴们也觉得狗子可怕。他可从来没这样过,平常嘻嘻哈哈像个弥罗佛,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人,没想到发威起来竟如此的凶狠。马三举在空中的手顿在那里,最终缓缓落了下来,他胆怯了。别看马三比这帮孩子大个七八岁,可这小子瘦得跟猴子一样,一个人对付这么多手持棍棒的孩子,他心里还真没底。最终,马三悻悻地走了。小伙伴们捡起了地上的枣子,都平分着吃了,算作胜利果实。从那以后,小伙伴们都把狗子敬为英雄,爷爷也一直记着狗子的好。

走唠,跟着金福娶媳妇唠。正从湾沿上出遛下来的山柱喊了一声。爷爷抬起胳膊,手指攥住肥大的袍袖口,抹一把过了河的两道黄鼻涕。想是没抹干净,鼻孔一皱,“哧遛”一声,做了一个艰难下咽的动作,伸出舌头又舔一下,低头看看袖口上粘着的鼻涕,恶心得撇撇嘴,胳膊熟练地弯到背后,在袍子上使劲蹭蹭。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他贼一样地四下瞟一眼,想是怕人发现耻笑他。孩子们正玩得兴致,好在没人留意,他这才放心地笑了。这时候,有人突然在爷爷的肩膀拍了一下,爷爷回头看,是山柱。这小子刚才还在打滑梯,爷爷不过是擦了个鼻涕的间隙,他却神一般地站在了爷爷的身后。山柱坏笑着:“咸吗?”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递到爷爷手里。爷爷尴尬地笑了,一副憨憨的表情。他拿起手帕,擦擦衣袖上黏糊糊的那些污物,把手帕递到山柱手里,山柱也没嫌脏,把手帕叠了叠,重新放进了口袋里。

小伙伴之中,山柱最小,却长的高高瘦瘦的,是他们中间最英俊的一个了,也最干净。白白净净的一张瓜子脸儿,笑起来,就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还有一排整齐的小虎牙。很像是说书先生口中的贾宝玉。

山柱全名葛山柱,他爹葛大壮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杠夫,就是谁家有红白公事,他就帮着抬抬花轿或者灵架,主家就会多多少少打点儿赏。这年头不景气,葛大壮的生意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赚几个小钱勉强度日。前几年山柱娘又因病故世,葛山柱便和爹相依为命。

却说爷爷,把胳膊空中一挥,高喊一声:“兄弟们,都跟我娶媳妇去唠,谁娶到算谁的。”这帮孩子听了爷爷的召唤,便都撒了欢儿,一路前呼后拥跟着爷爷跑回家。远远的,就看见门口围了一大圈子人。人群里果然有铁蛋二叔,牵着他家的那匹黑鬃马。爷爷爹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正在那里抻着脖子东张西望,急得团团转。突然见爷爷领着一帮娃子从巷子口拐了过来,每个人都跑得一身尘土,腾云驾雾一般。爷爷爹紧赶几步迎上去,生气地喊了声:“熊孩子,哪儿去了。”说着,狠狠扽了一下爷爷的小辫子,在他屁股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却忽地飞起一身的尘土,呛地爷爷爹直咳嗽。爷爷爹这一巴掌拍得狠了些,爷爷一个蹦高,那绑在腰上的裤子便掉了下来,露出了两瓣屁股墩儿。爷爷忙弯下腰,捡起裤子胡乱地挡在前面,遮住了小鸡鸡,小眼神儿尴尬地环顾一下四周,不好意思地朝着大家笑笑,那可爱的样子惹得门口的一大帮子乡亲们哈哈大笑。爷爷反而不以为然,却臊得爷爷爹的脸彤红,回头朝着夹在人堆里、随着大家伙一起笑的爷爷娘一摆手:“你个傻婆娘,却也笑个球?快去给他拿裤子。”爷爷不搭理谁,正自顾打量着门口放着的那顶自制轿出神。葛大壮站在轿子一旁,看着天真乖巧的爷爷,照着他浑圆的屁股墩来了一巴掌,“啪”得一声,打得脆响:“小子,没见过吧?这是抬你媳妇用的。”爷爷一只手把裤子捂在鸡鸡上,围着轿子转圈圈儿,这儿摸摸,那里拍拍,就是觉得新鲜。所谓的自制轿,就是爷爷爹的太师椅,一边绑了一根扁担充当轿杠,两头都拴了一根红绸子,太师椅上搭着一块小碎花的红棉布,椅背上还特地挂了两串铜铃铛。

爷爷家有钱,不是雇不起八抬大轿,几个大洋的事爷爷爹也不心疼,只是爷爷成亲的事来得突然,再赶上那天是黄道吉日,成亲的人多,用轿子的也多,爷爷爹没有提前预订,村子里唯一的一顶轿子早就被人抬了去,就连轿夫也没了闲手。爷爷爹找到葛大壮帮忙,葛大壮本来早就答应了一家,但见爷爷爹亲自来请他,葛大壮考虑到自己的小子跟金福玩的好,不好推辞,便答应下来,又找了三个默意的杠夫兄弟,一起到爷爷家帮忙。

爷爷娘出来了,拿了一条干净的裤子给爷爷穿上。为了赶时辰,爷爷一脸的脏、一身的土也顾不得洗了。铁蛋叔从后背抱起了爷爷,说一声:“大侄子,娶媳妇去唠。”就把他抱到了马背上。谁知那匹马认生,咴咴地叫了两声,前蹄子扬了起来,差点儿把爷爷掀下来。吓得爷爷趴在马背上,两手死死採住马鬃,呜呜地哭,死活也不敢骑了,铁蛋叔只好把他抱了下来。其实爷爷平常最稀罕铁蛋叔这匹黑鬃马的。这也是村里唯一的一匹马,平日里铁蛋叔会把这匹马拴到门口的木桩上,爷爷也只是围着它远远地转着圈地看,绝不敢凑到跟前去的,他怕这高高大大的生灵,会突然踢他一蹄子。要说骑,爷爷就更不敢想了。不过他见铁蛋叔经常骑它,扬着马鞭打着响亮的鞭哨,在山谷里来来回回地跑,很是威风。爷爷就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爷爷也因此把铁蛋叔当成英雄,当成张翼德一样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