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的话，在广告公司打了半年的工，芊络知道这叫商业炒作。

芊络忽然又想起看看报纸的日期，竟然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了。芊络忽然感觉有些可笑，老天故意安排自己看到这些的吧！怎么会出售半个月之前的报纸，难道就是专门为了提醒芊络吗！

那次圣诞Party，穆辽或许已经在筹备着订婚了，子今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不早就告诉芊络一切了吗！

照顾好自己吧，芊络对自己说，然后，竟然有些感激似的，向卖报纸的中年妇女笑一笑。

谁知道人家并不抬头，只是低头数零钱。

又走了一段，芊络又累又饿。看看路边有一家小饭店，就走进去。没到晚饭时间还没什么人来吃饭呢，小店里很清静，芊络在角落里坐下来，年轻利落的老板娘走过来，芊络点了一碗肉丝面。

望着窗外，街面上冷冷清清的。铭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自己联系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就在芊络发呆的时候，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端了上来。芊络抬起头，却发现端面的已不再是刚才那年轻的老板娘，而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妇女。似乎有些面熟，仔细辨认了一下，竟然是自己租住房子的房主。因为芊络只在刚刚搬来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后来都是铭冉负责房租的事，印象自然不是不是很深刻。

“刘姨，怎么是你呀？”芊络不自然的笑了笑。

“我瞧着面熟呢，真是你呀！”刘姨倒是个爽快人，一把拉住芊络的手说：“叶芊络，对吧。怎么跑到这儿吃饭来了？”

“哦，只是路过，饿了顺便吃点。”芊络不太适应刘姨的大嗓门，可是能被人如此关切的问一下，心里却很感动。

“刘姨，你怎么在这儿？”

“唉，退休了，自己待着没什么事，这是我儿子开得小店，我就过来发挥发挥余热！”刘姨大大咧咧地说：“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没事闲呆着憋闷。”

“哦，您可真是勤快人。”芊络忽然想到这个季度的房租已经到头了，而自己刚刚把钱寄给了妈妈，下个月恐怕不能及时交房租了，脸上忍不住一红，说，“刘姨，房子已经住了半年了，我又该交房租了。”

刘姨爽快地说：“急什么，我又不缺钱花。你们刚毕业，挣钱不容易，早天晚天的，没事。”

芊络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可是没有想到自己难于启齿的问题人家竟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说了声谢谢，芊络低下头，吃起了面条，又不由得想起铭冉和穆辽，曾经亲密无间的知己渐为陌路，而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帮助自己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老太太，眼圈忍不住红了，大滴的泪珠顺着面颊滑了下来，落到热气腾腾的碗里。

“芊络姑娘，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刘姨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芊络对面，充满关切的问。

“没有，”芊络放下筷子，用手抹掉眼泪，说：“您老人家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了！”

“呦，你看你说的，这有什么呀！我就高兴把房子租给你们这种有文化的人。又是文文静静的姑娘，不会祸害我的房子。”

“真的很感谢您！”芊络抹抹眼睛，站起来，给老人深深鞠了一个躬。

“你看这孩子，”刘姨也吵吵着站起来，“秀英，再弄个菜出来给芊络姑娘。芊络呀，到姨这儿了，你敞开的吃，姨请客。”

饭店的老板娘应着走了出来，一听婆婆的介绍，也是高兴得不行，拉着芊络的手亲热地问这问那，热乎得就像亲姐妹似的。

正说着，饭店的老板骑着电动三轮买菜回来了。

刘姨又兴冲冲地拉着芊络做了介绍。

芊络知道这老板叫刘东升，老板娘叫田秀英。两人原来都是棉纺厂的工人，后来田秀英下岗了，就开了这个小饭店，没想到比上班时还强，后来索性刘东升也不去上班了，学了厨艺，自己当厨子，两口子一块干，小饭店就更加红红火火了。

正说着三三两两地来了顾客，小饭店热闹起来。三口人急忙起身忙活去了。芊络也是个勤快人，看着刘姨来来回回走马灯似的，就帮忙收拾桌子。

刘姨客气了一回，可自己实在有点忙活不开，也就不再推辞了。

终于等到最后一班客人走了，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芊络望着自己满手的油腻，忍不住笑了。想当初自己找工作的时候挑挑拣拣，没想到这小饭店的服务员自己也做得来呢！看到刘姨坐在椅子上直喊累，芊络就过去说：“刘姨，都快过年了，这饭店怎么还这么多人呀？”

田秀英从灶间走出来，一边收拾最后那张桌子一边说：“现在人们都想的开了，逢年过节的，谁也不在家里开火了，饭店里变着法的吃，又省事又干净，前几年过年还可以在家里歇歇过个消停年，从去年开始就不行了，越过年越忙！我说再找个人吧，我妈还不乐意，说自己能行，你看她累的！”

“田姐，你看我过来帮几天忙，行吗？”芊络问。

田秀英愣了一下，赶忙说：“那可不行，我这小店，雇不起大学生！”

“田姐，我不要钱。我这几天正好放假，也没什么事。说实话，我一直在刘姨那住着，房租交的也不及时，看着刘姨这么辛苦——”

刘姨哈哈笑了起来：“这个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占不得别人的便宜。你要是来帮忙，那敢情好。这中午、晚上，人多的时候，还真忙不过来。秀英，你就让芊络姑娘来吧，我看芊络也是实在人，我就喜欢这样孩子——”

刘东升也走出来，看到水灵灵的芊络要来帮忙，只是用手摩娑着有些秃的脑袋，然后眼睛眯眯地笑了。看芊络着急回去，就自告奋勇地说：“我骑摩托送你吧。”

芊络推辞不过，只得上了他的三轮摩托。

（11）

原本无聊的假期充实起来，芊络每天早早的坐班车到刘东升的小店里帮忙。刘姨和她的儿媳田秀英都是爽朗泼辣的女人，每日忙忙活活，虽然累，但田秀英很会说话，总是把婆婆哄得开开心心，婆媳俩总是一搭一衬地把矛头对准刘东升，害的刘东升一个劲地向芊络求助，芊络总是笑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开始芊络只能帮忙摘菜，洗菜，刷刷盘子，后来人多的时候，芊络也就帮忙上上菜。

一些熟识的客人就问老板娘，从哪请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田秀英就笑着脆生生地回答：“这是自己妹子，上大学呢，现在放假没事，过来帮帮忙。”

芊络知道田秀英的意思，这虽然是小店，但是来吃饭的人很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会碰到，她是怕自己被人欺负。

于是芊络就感激的叫她姐姐，她也是痛快地应着。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三十。

中午忙碌了一阵，到了下午，刘东升去买菜，刘姨躺在里边的小屋里睡着了，田秀英坐在柜台里算帐。

饭店里空荡荡的，芊络洗完碗，就拉了把椅子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妈妈的身体，又问了问弟弟的情况。妈妈一直在抱怨，怪芊络不回家，芊络鼻子酸酸的，不敢告诉妈妈自己在小饭店帮忙的事情，只是说自己公司事情多，自己又是刚刚参加工作，应该好好锻炼一下，把握机会，妈妈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嘱咐芊络自己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无聊地望着窗外发呆，似乎与世隔绝很久了，不知道其他人怎样了？穆辽订婚了，铭冉也慢慢疏远了，她一定和刘星伟在一起，其他同事呢？也一定各自在家里和亲人团聚吧，芊络忽然发现自己连个该想念的人都没有。正想着，手机忽然叮咚一声，是一条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开一看，是一条新年祝福：

静看雪花飘起，

遥视枝桠抽芽，

忽然想起你，

你还好吗?

祈愿新年快乐甜蜜!

谁呢？轻轻叹口气，接着往后翻动，芊络猛然看到了最后那两个字：大奔！

芊络的心咚咚跳了起来，竟然是他！大奔！他还记得！这时候应该是他最忙的时候吧，而他竟然还记得发个信息给自己呢！芊络斟酌着编好短信回复过去：

岁末新春之际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

但愿你平安如往昔

发完了，又有些后悔，这么快就回复过去，会不会太过暧昧一些？心神不宁地转回头，看到老板娘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脸有些红。

看到芊络脸红了，田秀英咯咯笑着说:“芊络想男朋友了？”

芊络的脸更红了，低下头说：“姐，别拿我开玩笑，我哪有什么男朋友。”

“呦呦呦，都大学生毕业生了，还因为这事害羞呢？不会真没有吧！”田秀英笑着凑上来，坐在芊络对面。

“真的没有，原来有已经分手了。”不知为什么，芊络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依旧酸酸的，虽然脸上在笑着。

“真的？那小子真没有福气，到哪找我们这样芊络又漂亮又温柔的姑娘。”

鼻子里酸酸的，芊络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可以不在那么清晰，可是没想到失败的初恋，虽然不会让芊络再感到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但那种好像蚂蚁在心上爬的隐隐的痛，却似乎永远挥之不去了。

田秀英是个敏锐的女人，她看出了芊络的伤感，就拉起芊络的手说：“分手就分手，别难过了，是那小子没有福气，走了，今天姐给你发年终奖，咱姐儿俩上街去。”

不管芊络怎样推辞，田秀英硬是把500块钱塞到芊络手里，芊络含着泪被她推到里屋换衣服。

换好衣服走出来，田秀英已经把店里的事向刚刚回来的刘东升一一交待清楚了。二人正想出门，却见一辆蓝色的雨燕从马路上拐近来，停在饭店门口。

是铭冉的“雨燕”。

芊络大吃一惊，大脑一时停止了反映。

下来的却不是铭冉，而是刘星伟。

不知为什么，芊络的第一感觉就是要躲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芊络只好垂着手呆呆的站在那儿，身边的田秀英却大步流星地迎上去，笑呵呵地说：“大哥，你怎么来了。”

刘星伟笑笑没说话，蓦然发现站在门口的芊络，他也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叶芊络！”刘星伟的惊讶决不亚于芊络。

田秀英奇怪了，看看两个人，好奇地问：“怎么了？你们认识？”

刘星伟首先回过神来，说：“只是认识，不熟，是我朋友的朋友。”

田秀英听着这略显牵强的解释，又看看芊络那尴尬的神态，似乎明白了什么，还想再说什么，刘星伟已经打断了她。

“妈呢？我是来看妈的。”

“哦，在里边歇着呢，我去叫。”说着，知趣的走了出去。

刘星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看着依旧在门口站着的芊络，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芊络已经听出了他和刘东升，刘姨之间应该有什么关系。可是却一时搞不清楚，于是说：“我在这里帮忙。”

“哦！”刘星伟点燃一支烟，看了芊络一眼，又沉默地看着窗外。

芊络忽然问：“铭冉呢？她怎样？”

“铭冉在公司，她挺好的。”

“那，你和刘姨……”

“那是我妈。”刘星伟吐出一口烟，看着芊络说：“你们刚毕业那会儿，铭冉让我给你们找房子，正好我要把我妈接到我那去住，我想她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给你们住了，但是怕我妈猜疑什么，只好说是租给你们的……”

“大伟来了，”刘姨走了出来，看到桌上还有一把没有摘好的韭菜，就拉出椅子坐在那，一边摘菜一边说：“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呀？”

刘星伟连忙站起来笑着说：“妈快过年了，我接你回去。”

刘姨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可不回去，你媳妇那张脸我可受不了，回去就是当老妈子，可人家还嫌伺候的不周到。”

刘星伟看了芊络一眼，讪讪地说：“妈，都是自家人干嘛计较这么多。”

“呦，还成我计较多了，你小子有没有良心啊，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哥俩拉扯大……”刘姨越说越生气，一把扔掉手里的菜，拍着桌子马上就要嚎啕起来。

刘星伟尴尬地走过去，无奈地对刘姨说：“妈，你看你，这是干嘛？还有外人在这呢！她那天和你吵完架也挺后悔的。其实她就是脾气不好，刀子嘴豆腐心，没什么坏心眼，她其实挺惦记您的，这不过年了，她让我过来接您。”

“得，别给我来这一套，想叫我回去，她自己怎么不来。她就是脾气不好，我脾气还不好呢，她动不动摔脸子，我不高兴了找谁去，这都是四十岁得人了，连一儿半女也不给咱老刘家添，娶了这样的媳妇我委屈不，我将来怎么跟你爸交待。”刘姨说着嗓门又高了起来。

芊络看出了刘星伟的尴尬与无奈，就跟田秀英打了声招呼，一个人悄悄走了出去。

（12）

坐上车去了服装批发市场，花田秀英刚刚给的五百元钱，给刘姨和田秀英分别买了一件衣服，又给刘东升买了一顶帽子。芊络忽然想到刘东升和刘星伟长得其实挺象的，尤其是那光秃秃的脑门。不过给他买帽子倒不是为了给他遮丑，芊络每天看到他骑三轮摩托出去买菜，有时候耳朵冻得红红的，挺需要一顶帽子的。

芊络回到刘东升的店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店里只有刘东升和田秀英了，一个坐在吧台里边，一个靠在外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到芊络回来，田秀英很快地迎了上来，说刘姨已经被刘星伟接走了。

看到芊络买的衣服，她一边嗔怪着，一边又高兴地试穿了，并替婆婆把衣服收了起来。

刘东升接过帽子的时候，连连地说着谢谢。可是芊络看得出他的不自然，看芊络的眼神似乎也是怪怪的。

一定是刘星伟对他们说什么了，芊络有些难堪。芊络和田秀英打了声招呼，就打算回去了。

田秀英说：“芊络呀，这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了，我和你刘哥自己能忙得过来，这大过年的，你好不容易放个假，也好好歇歇吧。”

芊络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第一次自己这么孤单的过年。

靠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