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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们依然相信爱情

2021-04-22 19:16240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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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再见吧,爱情 (1)

T城,新落成的飞机场,2015年10月16日,上午10点25分。

这是一个月前才通航的军民合用机场,每天只有十几次航班,所以,候机大厅里也显得很安静。

望着大屏幕上红蓝相间的航次提示,丁四月忽然想到四年前自己第一次去飞机场的情景。

那时候T城还没有机场,出门要坐飞机的话只能去天津或者北京。四月至今还记得首都国际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流,以及无数只奔忙滑行于人们腿边的行李箱。她和陆文凯两个人淹没在人流里,恋人间的那点儿离愁别绪也被冲淡的所剩无几。何况,他们那时心里更多得是兴奋,文凯是在一位教授的引荐下去美国的,对于根本没出过远门甚至很少走出T城四月来讲,美国只是教科书上、电视机里的一个名词,或者是地球仪上中国背面一个破碎鱼缸的形状。不过文凯已经答应,等四月放了假就先给她办个旅游签证出去看看,毕业以后,也想办法把她弄出去。四月根本来不及问明白这个弄出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匆匆忙忙陪文凯办好各种繁琐手续,送他上了飞机。两个人念得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却是T城乃至H省最好的大学,四月是本市人,学的企管,文凯来自江南的一座小城,学的却是艺术设计。四月比文凯低两届,在迎新会上第一次见到一袭白衣拉着小提琴的文凯时,四月就被他那优雅的气质打动了,之后不久,四月又一次在校园里高大的梧桐树下见到了捧着《叶芝诗集》的陆文凯,一颗心就彻底被他俘获。不过女孩子总是矜持,是同样在这个学校读书而且和文凯同届的好闺蜜沫子牵线搭桥,两个人最终才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可惜甜蜜并不长久,只有两年,陆文凯就毕业了,飞了。

四月是自己坐了两个半小时的大巴从北京回到T城以后才感到悲伤的。躲在沫子的小屋里,四月抱住沫子,大哭一场。等她哭完了,沫子伸出食指刮刮她揉的通红的鼻梁,笑话她:“哭什么,毕业季,失恋季。开学了,再从大一找个学弟不就行了吗?”

“说什么呢,你当谈恋爱是连连看,不管是谁连在一起就行啊!”四月拿白眼翻她。

“哎呦,看起来你还挺痴情的啊。”沫子继续调侃。

“那当然 。”

“丁四月同学,作为你们的媒人,我有必要郑重地告诉你,校园里的爱情,你可真别较真。陆文凯走了,人家是去美国啊——你就别抱什么希望了,就算日后他回来,你说他还能回咱这座小城?”

“他说,等我毕业以后,就跟他一块去美国。”四月把头埋在沫子软软的丝绵枕头下面,小声嘟囔。

“唉,你真是个傻丫头,两年,指不定有什么事呢。在一起什么都好,不在一起,就顺其自然吧。”

“那——沫子,”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四月猛然想起只顾着自己伤心了,现在也是沫子的毕业季呀,“你和那个内蒙的金刚——”

“嗯。分啦!”

“分啦?真的?”

“他说什么也不肯留下,说咱们这里又脏又臭,地上一层煤灰,空气里全是pm2.5,非要我跟他回内蒙,”沫子直挺挺的向后一倒,四仰八叉的砸在四月身边,翻着眼睛看着斑驳的屋顶,“去他妈的蓝天白云大草原,去他妈的蒙古包烤全羊,就他们那儿,不管男的女的一身羊膻味,还说咱们这里臭,他们家到现在还捡牛粪生火做饭吃呢,你说我怎么可能跟他去那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是彻底掰了不?”

“嗯。Bye-bye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人家回去找自个儿的亲妈去了,我这没爹没妈可怜孩儿,只好自个儿找工作去。‘恒通’已经通知我,下周去面试,看来我这辈子离不了这破烂T城了。”

“‘恒通’!那可是咱华北明珠——沫子,能进 ‘恒通’你可真不简单。”四月猛然坐直身子,看看沫子满不在乎的样儿,心中大喜:“进了‘恒通’当然就离不了T城,也就是说,我们丁大力又有希望喽!”

沫子不满地白了她一眼:“一边儿去,人家也是刚刚失恋,你在这儿少牵线搭桥的。”

“对对对,你现在是失恋的可怜人,”四月揽住她,“那就让丁大力炒两拿手菜,再弄点儿小酒,我们兄妹俩好好安抚一下你那颗受伤的玻璃心,如何?”

“这还差不多。”

“然后,我闪到一边,留你二人各诉衷肠,如何?”

“少扯吧,你!”沫子忍不住一拳打在四月背上。

二人叽叽嘎嘎闹了半晌。

四月和文凯的感情,却不幸被沫子言中。一开始文凯偶尔还来个电话,几个月以后说要换住的地方,安顿下来再联系,之后就再无音讯。除了一直没在亮起的灰色qq头像,陆文凯变成了四月手机里的两串数字,一个是文凯出国前用的手机号,一个是大洋彼岸遥远的加州一栋不知名的房子的电话。

两年以后,四月也毕业了,看着同宿舍的姐妹们又在为失恋举杯买醉,四月忽然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幸运,可悲的是自己的失恋早了两年,当她们与恋人卿卿我我幸福甜蜜的时候,四月已经在独个儿品尝失恋的滋味,幸运的是因为相恋的时间短,所以,四月的痛苦远不如想象中那样痛彻心扉。

离开校园那天,四月独自去校门口的理发店把长长的马尾理成齐耳短发,以此来祭奠自己的大学生活。除此以外,一切似乎都没有不同。

虽然,四月偶然还会拿出手机,试着拨打一下那个荒废两年却烂熟于心的号码,等待她的永远是那个机械的声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查证?又能如何去查证?如果可以查证,又何须查证!

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两年零六个月的丁四月,留着齐耳的短发,穿一身干练的藏蓝色西服套装,笔直地坐在T城机场的候机大厅的长椅上,看着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号码,又想起那些前尘往事,眼睛忽然有些泛潮。

手机叮咚一响,四月终于回过神来。

是自己的老板——“天一”地产公司总经理吴静华,急忙接听。

“四月,到二号接机口等我。”声音简洁利落,不容质疑。

“好的,我马上就到。”四月应着站起身,脸上已经是一泓秋水般平静而恬淡的笑容,脚步也像上了发条一样,轻快而有弹性。

吴静华,一身合体的Chanel浅咖套装,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掩饰不住身心的疲惫。她身边那个牛仔裤T恤衫的大男孩倒是掩饰不住好奇地四处张望。

四月上前接过吴静华手中的拉杆行李箱,转身走在她的另一边。

“四月,这是我儿子宋擎宇,在加拿大读书,回来休假。”

又侧头看着儿子:“擎宇,这是丁四月,我的助理。你看人家,就比你大两岁,却能独当一面了,你这次回来,可得有点儿大人样了。”

宋擎宇伸出头来冲四月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显得很顽皮,四月也还以微笑。

“妈,两年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呀!没想到咱们T城也建飞机场了,就是小点儿。”

“是啊,一天也没几个航班,飞机也都是小型机,坐起来累人,你回去还是直接从天津走吧,到时候我让四月去送你。”

“还没到家就琢磨着让我回去了。妈,”擎宇迟疑了一下,“非要回去呀!你就让我回来接着读不行吗?我肯定——”

“宋擎宇!”吴静华的声音骤然严厉起来,“你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了吗?”

擎宇使劲抿了抿嘴,不出声了。

一直到了停车场,母子二人也再没出声。

四月打开后备箱,擎宇倒是很体贴地过来,帮忙把行李箱放进去。

吴静华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四月,先送我们回家吧,我累了。”

“是。”

白色的雷克萨斯城市越野迅速驶出停车场,驶向机场外的公路。机场距离市中心还有二十公里。四月小心翼翼地握住方向盘,把车开得稳稳的。那对母子也都沉默着。身边,吴静华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透过后视镜,又看到她的公子宋擎宇扭着头,看着窗外。车窗半开着,他的头发有点长,在呜呜作响的秋风中,狂乱的舞动着。

快到市中心的时候,吴静华睁开了眼睛。

“四月,把我送回去以后就给梅副市长打个电话,把今天晚上的安排再核实一下,另外,晚上六点你亲自去接他,别让他动市府的车了,他那个牌子,全T城人都知道,太招摇了。”

“好。”

“还有,擎宇两年没回来了,你有空的话,带着他四处去转转。”

“好。”

吴静华又回头看着儿子,“擎宇,你那辆摩托车我送给别人了,需要出门的话,给四月打个电话,让她开车接送你。但,一定要注意时间,不要影响她工作。”

“Its a capital idea。美女司机相伴,Delightfulness。”他耸耸肩膀,像电视剧中的外国人那样一摊手,“只是,我把她叫过来开车,怎么会不影响工作!而且,Sister is so beautiful。Mom,你就不怕,我喜欢上你的漂亮女司机,嗯,很有可能啊。Forget it,我还是不出门好了,省得犯错误。”

“你这孩子,在外边呆了两年,怎么也油嘴滑舌的。回来了就好好说话。”吴静华嗔怪着,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扭头对着儿子,眼角浮出几道细细的鱼尾纹,“四月是我的助理,她的工作在公司,当然没什么闲功夫陪着你,这样吧,定个时间,把你那些狐朋狗友叫到家里来聚会,我把铂尔曼的厨师请到家里来,可劲儿让你们造——非要出去的话,你再给四月打电话。”

“好了,妈,我知道你不放心什么。我和原来那些朋友,早就断了,一走就是两年,人家谁还记得我呀。”

“擎宇,你还小,有些事,真的,妈真的不知道给怎么跟你说。”吴静华转过头靠回座位上,又闭上眼睛。

“妈,马上我就二十四了,还小吗!你要觉得我小,又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到加拿大,两年都不让回来。”擎宇两只手攀住前面的座位,继续撒娇,“妈,一个人在外边真的很可怜——妈——我求你——”

“好了,”吴静华显然不为所动,“回去的事已经定了,你就不用动别的脑筋了。记住,你有一个月,好好休假。”

“那你不也用派什么女助理监视我。”擎宇翻着眼睛,也赌气地靠到座位上,“我自己去租辆车。”

“行,你爱怎么怎么吧,是我爱瞎操心。”吴静华的脸色忽然出奇得冷峻,“只是,宋擎宇,你别忘了这次回来的条件——和梅林深市长的女儿梅可欣订婚!记住,你不能再和李家人有任何瓜葛——尤其是那个李思齐,否则,我马上送你回去。”

擎宇的脸也一下子冷下来,咬住嘴唇,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视线再次转向窗外。

梅副市长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叫梅林深,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子,头发有点少,但也还没到地方支援中原的地步,脸上坑坑洼洼,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正的黑框眼镜,细看红红的鼻子头上也有不少坑洼。梅副市长经常在地方的电视台露面,威严的坐在领导席上,或者背着手被众人围着视察企业机关什么的。

梅副市长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四月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劈头盖脸的批评了一顿。那是四月成为吴静华的助理不久,吴静华在T市最高档的长城大酒店宴请几位重要客人,这位梅副市长也在宴请之列,吴静华被灌得有点多,就悄悄打电话让一直侯在外边的四月进来帮忙抵挡一下,四月第一次见识这场面,虽然不会喝酒,可是上司有令,也不得不怯生生端起杯子,却被身边的梅副市长一把抓了过去。梅副市长晃晃悠悠站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四月:“你这个小丫头懂不懂规矩,你来替她,你替得了么!大家喝得高兴,那是因为吴总陪着,和你个啥也不懂的小丫头喝酒,什么劲!”说完,掼下杯子就要走人。吴静华连忙拦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连罚了几杯才算完事。吴静华使个眼神给四月,四月就面红耳赤红着眼圈又悄悄退了出去。

之后,四月对这个梅副市长,又是讨厌,又是畏惧。所幸之后的几次见面都不是在酒桌上,梅副市长也还是一本正经的,好像忘了那次不快。可是四月深知他和吴静华的关系很不一般,甚至可以说,他是吴静华在市府的靠山,四月也有几次在深夜或黎明时分接到电话悄悄去梅副市长家门口接吴静华,那个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就像吴静华希望的那样,只是空气。

暮色笼罩下来,街上的路灯次第亮起,城市灯火辉煌。电话联系之后,四月很顺利地在市府附近的路口接到了梅副市长。

想着身后坐的就是那个既可厌又可怕的人,四月胸闷气短,没由来的心虚,只好把车开得飞快,以至于红灯的时候,不得不踩了急刹车。

车子嘎的一声停在那儿,闭目养神的梅副市长也被狠狠地晃了一下,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着四月:“我说小丁啊,你这个姑娘看着挺文静的,怎么做事情这么毛手毛脚呢?”

“对不起,梅市长,我,我有点着急了。”尽管车里开着空调,四月的额头、鼻尖还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有什么急的,安全第一嘛!年轻人啊,就是鲁莽!”梅林深口中责怪着,却随手从纸盒中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注意!”四月连连道歉,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等过红灯,又挂上档,这回可不敢快了,下一个红灯稳稳停住,一点声息都没有。

“这就好嘛!”梅林深露出满意的笑容,“小姑娘,挺听话的,可爱。你还记得上次我批评你吗?我不让你喝酒都是为了你好,当然,也是为了吴总的安全,你们两个都喝了酒,谁来开车?谁开都不安全了嘛!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你